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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7 ...

  •   10.天山

      人物:水千恋、冷颜、章情情

      爱慕与被爱慕的

      *

      *

      *

      开春,雪融。冰澈的细流汇成百多道小渠,四面奔下山去,滋润天山脚下细嫩绵绿的盆地。

      璎珞踏着仍未化开的冻土,步履坚定却又僵硬的前行。身后恭敬的跟随着的是水千恋派出的十二死士,他们在璎珞折返时碰头,得知东西已到手,遂跟随圣使回宫。

      玄铁令牌放在衬衣内侧的暗袋里,紧贴胸房,也像吸收了未化冰雪的寒气,厚重,而冷沉。那坚硬的质感不时的摩挲皮肤,一如阴郁、忧郁的情感始终盘绕心头。

      不想离开啊……可是,又害怕继续留在那里……在那里,会渐渐无法找回原本的自己,或者说,是渐渐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是笨手笨脚的璎珞?还是冷酷无情的圣使?

      现在可好……一切结束了,任务完成了,所有的都回到最初的状态。他说不想再见,我也确实无法与他再见,这样,这次的任务便如同以往一样,结束了吗?

      举头遥望山顶,那高处的积雪仍未消融,正如人情。暖春,心亦寒。

      ****

      水千恋看着婢女盛着托盘由璎珞那里送来的黑色玄武令牌,眉眼间难以抑制的透出狂喜。她抿抿唇,带着蔑笑和阴柔的眼看向跪在堂下复命的人,冷声问道:

      “还有一个呢?”

      璎珞不言,身姿不动。

      水千恋继续道:“我收到的消息是说二者均已得手,本来我还欣喜万分打算将圣女之位赐予你……可如今却只有这令牌……璎珞,你怎么如此叫我失望呢?”

      璎珞略微抬头,便瞥见冷夫人与‘尘’一左一右的立在主座两侧,不见玉玲。伍不惊曾与自己同行的事果然是‘尘’私自禀报,才得以凭一下阶身份与自己同处于大殿之上。

      “属下疏忽。”没有什么好争辩的,璎珞垂着头,简洁而干脆的道。

      “混帐!”千恋突然大喝:

      “你果真是因为疏忽吗,不是你亲手放走他的吗?

      你把我下达的任务当作什么了?你把仇天门和姓伍的小子当成什么了?他们是我无恋宫的死敌!是死敌!!他死了我都不会放过!!!”

      千恋又缓缓坐回软垫上,一面平静的整整宽大的袖袍,一面淡淡的说道:

      “你放走他,是明着跟我做对,要背叛宫门是吗?

      不过我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别忘了,你贵为圣使,下掌十三堂、七百多门人,我能给你这权利,也能让你血溅当场。”

      她停了停,自得的摩挲了一会令牌,又道:

      “如今看在你献上这武尊玄武令的份上,饶你一命——趺言、引流,把圣使带去石室,面避三月!”

      璎珞被两人押走,临别望向母亲,冷夫人目视前方看也没看女儿一眼。

      ****

      出外大半年,回宫后还未及回房休整就被直接关进这粗陋隐暗的石屋内,璎珞并不想哀悼自己所受的待遇,刺痛的心已无余力再为这样的小事烦恼,令她痛苦的是母亲冰冷的眼神。

      大宫主会找借口不让璎珞接替圣女之位是在意料中事,可如今的这种状况却是璎珞自己的所为造成,母亲会气愤也是当然。

      两边都不讨好。

      我做了痛苦的选择,重重的伤害了别人,可依旧没做到让娘亲满意……为什么会这样?我究竟什么地方错了?

      石屋徒有四面空壁,墙顶四缘凿了窄窄的通风口。屋内一张石桌,一张石床,无盖无铺,空荡得让人心寒。蜷缩在角落里,无力的吸着鼻子,也不知是天冷风寒还是鼻子发酸。

      静谧之中,突然传来“笨蛋”的骂声。

      璎珞抬头看去,声音从左面的通风口传来,原来玉玲正靠在那一壁之隔的另一间屋里,淡漠的讽刺着。

      知道了是谁在那里,璎珞也不与她说话,只是努力咽下口水,用袖子擦擦脸,不让自己发出哽咽声。

      又半晌,通风的细缝里露出玉玲骨碌碌转着的两只眼,寻到缩在角落里的璎珞的身影,便又用惯有的轻佻而妩媚的声调说道: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啦~师姐~?呐呐~~我后天就出去了,你要思过多久啊?”

      两只狐媚的眸子盯着璎珞,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低低的吟了句“真蠢”,然后又缩回去了。

      “你真蠢!!师姐!!!”大概是又跳回到隔壁房间的地面上,玉玲又大声喊叫起来:

      “我都那么牺牲了,你怎么还这么蠢??

      要么呆在你的男人那儿不要回来,要么带着令牌和那小兔崽子回来等升职,走哪一条路都好,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没办法完成吗?你究竟是怎么坐到圣使这个位子的呀?”

      璎珞吸吸鼻子:“住嘴!我的事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那边的玉玲好象又发疯了似的捶着墙壁:“你也不想想,我被关进这里是为了谁?我被连降3级有为了谁?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什么‘死没良心’?”璎珞皱眉。

      “呃……我这么说习惯了……”玉玲讪讪的摸摸快被她捶通的墙壁。

      “玲,那个玉家的事……你知道多少?”沉默片刻,璎珞终于开口问。

      “哟~你终于问我啦~”玉玲的回话想是期待了好久,不过璎珞是不久前才得制了这个玉家的存在,真是让她失望。

      璎珞无奈:“听说玉家有位小姐,容貌与我相仿……你认识吗?”

      “不认识。”玉玲答得干脆:“我生下来的时候,她早就做古去了。”

      “……哦……”璎珞磨蹭半天又问:“那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跟你没关系。”喀嚓一声不知是在啃什么东西,玉玲继续:“不过她跟你爹有关系——你不觉得你娘跟三夫人在某些地方有些相象吗?你爹找老婆都按她的模样找的啦!你爹最喜欢她,所以大宫主最恨她。”

      璎珞心里一颤——她从不知道竟有这样的事……也难怪她不知道,大宫主怎会让这样的言论在自己的地盘上散播?

      “她……叫什么名字?”

      “她棉叫玉茵。”玉玲一边嚼着什么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

      “她……”璎珞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隔壁玉玲对着某个显然是自己之外的人物下令到:

      “这犁不甜,明天不要送了……恩……我要吃荷叶鸡。”

      “是。”低沉沉的声音回应。

      那是‘雾’影使的声音,璎珞一惊:

      “玲!雾跟你在一起?”

      待遇差太多了吧!无恋宫里被罚面避都是一人一间分开,饮食只两餐,由专人按时送来。别说点心水果了,根本不可能有梨或烧鸡。

      “哦……他刚走了。”

      “走了?他怎么……”

      “师姐~”玉玲吃完了东西,优雅的擦擦嘴角:“你不是忘了吧,‘雾’最拿手的是影术,什么地方他进不来?反正我受罚,他也没事干,就专门帮我送些吃的——这里的饭真该拿去喂猪!”

      ………………

      ‘雾’的影术啊……那是宫里暗部的密技哎……专司刺杀、窃密用的,‘雾’又是其中的首领……真糟蹋。
      玉玲离开后,空荡的石屋更加寂寥。除了每日两次从门下小口递进饭菜的手,及偶尔三两日送进的换洗衣物外再无动静,死沉沉的恍如坟墓一般。光照不入、风吹不进。

      要长久呆在这里面的人,除璎珞外,八成都要疯了。

      璎珞瑟缩的坐在石床的角落,背靠墙,双臂环膝,动也不动。她的心境犹在迷惘之中,懊恼、失落、悲伤、后悔……各种消极的情绪萦绕,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在意所处的异端环境:

      饭送来了……是吃饭的时候了吗?娘亲也在吃饭了吧……他也是吗?

      衣服送来了……不知是小碧还是小涔浆洗的……我从没自己做过这些活……连为娘亲做侍的时候也没有……只除了为他……

      恍恍惚惚,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觉一个月已过去。

      这日,吃过午饭不久,屋外又传来动静,是开启石门的声音。璎珞心里一惊——在被大宫主处罚幽闭期间,能接近甚至开启门户的人,若不是水千恋,便是娘亲了?!

      门开,渺一身黑衣直立在外。他是适合暗处行走的人,连初春的阳光也在他身旁黯下。没有踏进一步,他侧身在门外躬身道:

      “宫主有令,主上可以出来了。”

      水千恋不是嬗变、常改换主意的人,更何况是对她有意要惩罚的可厌之人?璎珞愣在原地,状似不解的盯着五步之外的渺。

      “怎么回事?”

      “任务完成,宫主没有理由囚禁。”

      “什么意思?”

      “……主上去了正殿自然知晓。”

      跟渺对话的确是件辛苦事。璎珞早已了解他的个性——此人虽隶属自己,亦是主导性强,喜欢自说自话的人。他若不主动回答,再怎么撬他的嘴也无用。

      不过心怀惴惴的璎珞一路疾行至大厅时,便明了——这事由渺讲出口也只徒惹人心焦。璎珞在殿堂上再度看到让她头皮发麻的人:

      “不……你怎么……”

      盘腿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摇头晃脑四处张望的正是伍不惊。

      璎珞冲动之下,张口想说 “你怎么在这里”,可想想自己在这场合下问出口,更让水千恋确定“你不愿把伍不惊带回来,你故意放走他”这一点,只得噤声。

      而渺也确实不好说明,他自然明白璎珞放走弟弟的心情,此时那人却出现在无恋宫,面对激动的璎珞,实在是几十句话都说不清,不如亲眼见见真实情景。

      不惊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被护法接回昆仑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估算错,仇天门的护法没有跟随在后,不惊虽逃出益权盟之掌,却又被宫里抓来?

      不可能。仇天门的护法不会明知与我随行的是西门家少主、落脚地是正派大本营而置之不理。此外,大宫主派出的人与我一道回来,即使再谴人去捉拿,不惊也早已逃之夭夭。那么……唯有他自己跑来……刚才渺说我“任务完成”,果然是指……

      看看衣衫略有破损,脸和四肢脏脏的、发辫却还算扎得整齐,大眼晶亮的伍不惊,正龇牙咧嘴的嘿嘿笑着,绵绵嗲嗲的冲璎珞叫:“姐~~”

      璎珞顿时有股想上前去抽他的冲动。

      “他说与你约好了来天山,是这样的吗,璎珞?”千恋口气颇不善的冷冷开口,有些复杂的眼在伍家小姐弟间巡视。

      “呃……”

      “虽然我家千痕和阿月舍不得我大老远跑来,可是我想念姐想得紧,又有约在先,怎可失言?更何况,我也一直想来这逛逛,看望看望大娘呢~”

      像是怕璎珞说漏嘴,不惊很快接话。璎珞只见千恋脸色一白,表情一僵——大约是不惊那一声“大娘”叫的。

      虽然璎珞一直称呼三夫人章情情为三娘,但面对水千恋,这句“大娘”可是实在叫不出口。更何况,现在爹爹的红颜里似乎又多出个玉家小姐,这辈分称呼,她更是搞不清了。

      千恋阴着脸盯向不惊看了片刻,又讽笑道:“是这样的吗?璎珞?”

      “……恩……因为大宫主您不忍眼见不惊落入敌手,所以……”璎珞照千恋当初的表面工夫应对。

      “真是天真啊……小鬼,你觉得你这可亲可敬的姐姐邀你来天山一叙,是来享福游玩的吗?”

      “啊?不是吗?”

      千恋不置可否的靠在软垫上,一脸高深的昂头看着殿下,看得璎珞一身冷汗——以大宫主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曲折,璎珞唯有担心对方会否当即作出激烈的反映。

      “强掳也好,诱骗也罢……”冷夫人突然打破沉默,依旧冷沉、不动声色:“任务的目的是达到了。”

      千恋眉头一皱,甚是不悦的瞄向冷颜一眼,一字一顿道:

      “目的是吧……我最想要的就是,凡负我之人,我便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的旧债、他的孽种一个不留!”

      千恋说着,面色青森,步下堂来,握成爪状的手指节突出,像要把面前这个貌似负心人的家伙一把捏死。

      璎珞犹豫着要冲过去,忽听边门外廊道里一阵跌跌撞撞的声响拌着三夫人神经质的哭腔传来:

      “不……不要啊……留我孩儿一命……”

      三夫人地位底下,又不理宫中事务,发生此事根本不会有人特意去通报。她多半是见宫里气氛不对,从什么地方打探出了儿子被抓来的事,便立即赶了来。

      三夫人推开众人,一把扑过去抱住不惊,哭哭啼啼的不肯起身。

      “呃~娘~表哭啦~”不惊有些受惊的拍拍三夫人的胸口,帮她顺气:

      “咱们好久不见,不要每次都这么嚎得惊天动地嘛……大娘只不过要走近看看我,没有什么事啦!”

      好久不见?

      每次?

      千恋收回力,一面轻蔑的俯视妆糊成一团、毫无形象可言的章情情,一面眯起眼盘算什么。

      三夫人情绪稍稍稳定些,不惊得以呼吸口不太新鲜的空气。精怪似的浅色大眼正对上千恋,嘴角勾出个与其天真外表毫不相符的邪笑,道:

      “再说……大娘怎么会伤害我呢?我可是特地送来了她最想要的东西呢。”

      璎珞这才看清楚不惊一直抱在怀里的黑乎乎的东西——简单的说来,那是一快木头。

      上好的柳木,长七寸九分,宽三寸六分,厚七分,有底座,正面镶金刻着几个大字:“先父伍清远 之位”。

      千恋脸色煞白,急退几步,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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