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 (傅宣)》onion

13、第 13 章

　　回到补给站时已临近中午，烈日当空。

　　迪迪马不停蹄地替傅菁做检测，直到确认所有指标都没问题了才消停下来。除了腹部伤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快速愈合外，大部分身体组织还处于亢奋状态，上次正是由于过度亢奋，叫傅菁活活遭了两个月罪，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没有突破临界点，完全不需要暴走宣泄。而快速恢复的除了身体还有精神，既没有陷入阴郁狂躁也没有自暴自弃，让迪迪觉得之前涌起过的种种担忧和顾虑统统都白瞎了。

　　给坐手术椅上发呆的人扔过去一件上衣，迪迪顺势把自己摔进小木床里，长时间绷紧过后再松懈下来的一瞬太累，简直就是虚脱。

　　“里面打底的呢长裤呢？”回神的傅菁接住衣服搭手臂上，自己身材是好，总不能只穿一条内裤和上衣就到处走吧，再说了，不渗血的伤口还疼着的。

　　“包里自己找去。”迪迪没好气地嚷，傅菁这么大个人了，犯什么懒呀。

　　傅菁挠挠脑袋没敢反驳，要不是有迪迪，自己小命早丢了。

　　“谢谢啊，迪迪。”过命交情远不止一句话，傅菁还是说了出来，不说好像就缺了点仪式感，浑身不舒服。

　　“谢吴宣仪吧，人家为了你到现在都没合眼的。”迪迪朝正在套衣服的傅菁勾勾手指头，等人走过来后又一把扯住她衣领用力拉近，问得直白:“你不喜欢她”

　　“……哪个她。”明明纠结了一路，结果傅菁还是不肯承认。

　　“少来，别跟我绕!”迪迪凶巴巴的，傅菁情绪的平复如果和吴宣仪没有关系的话，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迪迪，我是病号，温柔点。”傅菁捂住腹部，这种程度的弯腰正好压到伤口，痛。

　　“还贫？”迪迪翻起白眼，每次救治傅菁紧张是真紧张，气也是真的气，这么一看，这人还是剩半条命的时候比较顺眼。

　　“她……蓝座的……等这趟跑完再说。”傅菁搓着鼻子，一句话非要分成两段，依旧犹豫不决。

　　“是你瞧不起蓝座还是怕人家瞧不起你？”迪迪拍开傅菁的手，捏住后面的通红耳垂，说得语重心长:“别总犯浑，除了我就数她最好看，对你又上心。”难得傅菁感兴趣，吴宣仪背景复杂一点又怎么了迪迪很乐意推上一把。

　　再说了，既然都把傅菁拉上了贼船，吴宣仪就该负责到底，藏着那么多秘密不和傅菁说开怎么能行。

　　“还有超越呢。”傅菁揉揉耳朵，总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好好好，你爱干嘛干嘛，别站这碍事!”迪迪服了，眼不见心不烦，和傅菁聊感情还不如闷头睡大觉!

　　“超越对我挺好的，哪说错了”傅菁抽回被迪迪拉变形的衣领，心疼地揉巴起来。超越是她死党，小脸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以前在红河镇里俩人一起偷矿一起挨打，直到自己当了佣兵才没再继续黏着，几个月不见，忽然怪想她的。

　　迪迪翻起白眼，示意傅菁赶紧滚蛋，结果那人死活站着不动：“我想在这呆会……呃，休息休息。”揭掉所有故作轻松的表象过后，现在她需要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好去缕清紊乱纠结的思绪。

　　迪迪摇摇头，替吴宣仪感到不值，好在也了解傅菁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于是又把自己从小床上折腾起来，边走边问：“怎么跟外面那位说说你又晕过去？人家会不会冲进来趴你床头再看一夜啊？”

　　“迪迪!”傅菁喊了一句，现在可不是调侃的时候，吴宣仪的情意已经坦坦荡荡摆在那了，说不动心其实是假的，至少自己从来没有要过搂住迪迪取暖、又或者替超越吹干头发之类，和她们相处也体会不到像吴宣仪那样的平静美好，结果事到临头还是不可遏制地涌起莫名慌乱。

　　“行吧，就说你在做最后的辐射消毒处理，不能被打扰。”迪迪不耐烦地挥挥手，甩起白大褂用力把门关上。

　　等在外面的吴宣仪见出来的不是傅菁，眉宇间明显掠过些失望，很快又给强行压下，直到安静听完迪迪那套说辞，都没再流露出再多的情绪。

　　头顶阳光很刺眼，晒得人很不舒服，吴宣仪以犯困做为由独自回了房，等到关上门、转身看见傅菁睡过的折叠床时，居然忍不住笑了，笑自己不知源自哪里的执着。一趟旅程而已，很可能连回头路都没有，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为什么自己偏偏就那么不安份，甚至充满志在必得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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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西下，补给站慢慢落入山丘被拉长的阴影后面，叫房间显得过于空旷，体内积攒的过多能源让傅菁一直无法平静，情绪跟着风车不停旋转，起起伏伏，一时半会很难消停。整个人懒懒地靠在窗边，目光没有聚焦，忍不住地反复叹气，右手隔着柔韧衣物一点一点按上伤口，好像只有切实感受到那些如愿传回来的疼痛感觉，积在心头的阴郁才稍微冲淡一些。她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应该、又或者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投入一段感情，身份的截然不同叫任望而生畏，所谓任务的纠葛和错综复杂更是在无形中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而过不了几天，和吴宣仪就该分道扬镳了。

　　没把握的事最好不要碰，这是乏善可陈的佣兵生涯所带来的忠实告诫，本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结果现在还是让忍不住一想再想……

　　对着车库顶上吱呀吱呀慢悠悠转动的老旧风车以及群星点缀的闪亮夜空，傅菁默默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心情虽然不再焦躁，却变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还可以拿什么去填补。

　　她洗了把脸，梳好凌乱头发，定了定神，然后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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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就看见吴宣仪在用高压□□冲刷着医疗兵，空地上听到脚步声的两位齐刷刷扭头，一个长发飘飘妆容精致，另一个顶着颗银色骷髅头……傅菁把手插进裤兜，故作淡定地打招呼，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块布给医疗兵蒙脸上，太惊悚了!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瞒过探测仪，把这种老式配件偷运进红河镇？”吴宣仪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不到1秒就立马移开，同时把背包放了下来，眼神很冷。

　　这种反应不算意外，傅菁耸耸肩，把涌起的一点点无措掩盖过去，然后打开背包一看，脸色立即变了:“大概不行，不过可以找人问问，也许会有办法。”红河镇不仅不欢迎机器人，还排斥武器，除了叛军自己，外人一概不准私藏，背包里的这些一看就是武器零配件，瞒不住的。

　　吴宣仪让医疗兵回车库自行待着，转过身对傅菁说道:“那你去问一下。”仰起的漂亮脸蛋上没留下任何之前有过的情绪，这让傅感到得更加奇怪，具体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愣了愣才又说道:“很急么？”谈及正事时，她还是很主动认真的。

　　“我必须带上它们一起进入红河镇。”吴宣仪拉好拉链把包背回到肩膀上:“我先赶往发射塔，希望回来时你能够给我答案。”她在试图找出一个既不需要傅菁参与，又能把零件偷运进红河镇的方法，逼迫着自己从不该有的情绪里跳出来。

　　“啊？哦。”傅菁下意识快步跟上，还在想着怎么尽快联系超越的，结果冷不丁一下撞上背包，脑袋被硌得生疼。

　　“你干什么？”吴宣仪停下来问。

　　“不是去发射塔吗？”傅菁反问。

　　“我自己就行，你不用。”吴宣仪说得寡淡，连眼角都没扫这边一下。傅菁吸了吸鼻子，空气冷冷的，心情不受控制开始往下沉，原本那片空荡荡的角落就这么突然被无限扩大，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你养伤吧，别拖我后腿。”吴宣仪甩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不会不会，这点伤没事。”和蓝座的协议里写得明明白白，必须提供全程保护!傅菁拼命找着借口尝试说服吴宣仪，同时更是在努力说服着自己。

　　可吴宣仪的声音还是那么板刻:“军方探测不到补给站，不会有人知道这些。放心，酬劳一分钱都不会少。”无形中已建立起一道警戒线，不肯再让傅菁轻易靠近。

　　傅菁急了:“要出了事怎么办不行，我得跟你在一起!”话刚出口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妥，隐隐约约好像有冷风刮过后腰，再直勾勾地蹿上脊柱，别扭得很。

　　“A-7能保护我。”吴宣仪指了指车库里的机械兵。整晚没睡着，她有的是时间去改写程序，甚至补全齐套的战斗代码。

　　“机器人靠不住!”傅菁扯住背包带子不放，之前4台A-7都被弄得灰头土脸，何况现在只剩1台

　　吴宣仪干脆停下脚步，故意把身子往前探，凑过去问:“我们很熟吗去哪都得带着你？”

　　傅菁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十多天形影不离还搂过一夜，昨天在车上吴宣仪也搂了回去，算熟还是不熟？最后实在没辙，只好搬出吴宣仪说过的那句话来试图招架，带着委屈：“你说过要陪我的……不算数啊？”

　　怎么联络感情还带耍小手段用强的？

　　“你现在生龙活虎，是要人陪的样子？我没做完的事情一大堆，你添什么乱”吴宣仪板着脸连珠炮似的不停质问，对面佣兵伤势的恢复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脸上那泄气的表情更是出乎意料的精彩，百看不腻。

　　傅菁懂了，这下没法避了，否则吴宣仪真有可能一走了之。

　　一夜思量就此付诸东流，被分离带起的丝丝不舍一下子击得粉碎。

　　“让我去吧，不多接触接触，怎么了解？”傅菁小声念叨着，迪迪说的没错，不能再犯浑。

　　“你要了解什么？”吴宣仪挑了挑眉，傅菁不装傻了

　　“你……你呀。”傅菁耷拉着脑袋，个子明明比吴宣仪高一些，望过去反倒矮了一截，可怜兮兮的。

　　“哪种了解？”吴宣仪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必须得说清楚了。

　　“和、和你想的一样。”傅菁没好意思抬头，伸出手去捏住吴宣仪掌心，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告饶意味。

　　吴宣仪听得脸上发烫，啐道：“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佣兵是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的？

　　“我……我呀，你想的是我。”傅菁整张脸就像烧红的烙铁，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吴宣仪。

　　都这样了，还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