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谁酒窝，谁眼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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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心翼翼地拉住他。
盛余却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年后，却还有人归来。
七姑八姨叔舅爷，走完亲戚，言浔等又聚到了咖啡厅浅品闲啜，笑语谈天。
这家名叫“流光”的咖啡厅，原是个全球连锁。划在盛氏的产业里，言梁两家也有一定的控股。自小到大，算是三家孩子的一个小基地了，周末假期，不想闹腾，便会一起聚来这里。
言浔表情乖乖地执着笔，刷数学题；窝在松软的沙发里打游戏的是言溆；盛余坐言浔旁边写物理作业；梁羡矣在家中备战今夏的高考，干脆没有来；梁羡尔和言澈，俩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方带着浅笑，一方坐立不安。
咖啡厅门忽然被推开。
少年翩翩，已然愈发俊秀，举手投足，清隽沉稳，亦是一对桃花眸，却似若沉潭。
他是……盛未。
言浔初中那会儿比现今犹甚的骄矜张扬，也伤春悲秋少女心事满满，最中二的时候总同盛未写着信，后来渐渐大了些，多长了些戒备，与他便是生疏了，不再通信。
也不过是时间流光一去，长大的积攒的隔阂慢慢起了作用而已。
记不清谁先断了信，总之后来愈是长大，言浔便愈是没有写信给人的意愿了，倒不知是针对盛未这个人，还是写信这件事。
盛未也经年不曾归来。
他缓步走近，却是先对着言浔笑弯眉眼，还如从前少时那般的笑，脸颊侧边的浅浅圆圆的，是言浔从前最所艳羡的酒窝儿。
“盛未哥？”言浔也浅浅地扬起小嘴角。
身边的盛余亦抬了头，眉目间，却并非是欣喜。他没有笑意，一双桃花眸线条平缓，语调淡淡地唤了声哥。
余下几人亦都打了招呼鼓了鼓掌，只不过，言澈不似他亲哥言润那般同盛未交好，声调也疏离些；言溆更是同盛余亲密些，也不大看得惯盛未；倒是梁羡尔莫名地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盛未哥哥。
盛未一一应声，后走向盛余，笑得温和：“阿余，爸妈在家等你。”
盛余起身，向言浔弯了弯眸，言浔撇撇嘴，说了声好。
盛未看过来，眸色沉了沉。
盛家两位走后，言溆好奇问：“姐，你同阿余打什么哑谜儿呐？”
言浔指了指盛余没收拾的书和笔。
言澈笑弯杏眸，梁羡尔咬了咬唇。
“咱们也回去吧，”言浔起身收拾，垂下眸子，“盛伯父盛伯母回国，我们也该拜个晚年去。”
盛余对盛未，似乎是不算亲近的。言浔恍然记起，他们儿时亦称得上谊切，只是……大约便是那一件事发生后，二人有了罅隙，行渐远疏。
年幼时，语焉不详。言浔虽算是经历，却不能称烂若披掌。
彼时，言浔与盛未更似兄妹，比言润犹甚，盛余是独她视为小冤家旁人赶着叫哥哥的辨日炎凉小少爷。
那年，14岁的盛未，已经是盛老夫人亲自教出来的，能够左右逢源，足以独当一面的盛少。盛老夫人的方式绝非循循善诱，甚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半点儿也不会因为孙子年少而收敛缓柔。反观盛余，当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干干净净，可以任性，那般阳光肆意。
有一日周末上午，言浔去盛家找盛余打游戏。对的，俩孩子只有这一点共同爱好，却实在是因了这一个共同爱好，而做到了情好日密。两人盘腿并排坐在盛余房间里地毯上，十分兴奋地盯着画面流畅的屏幕。
盛老连同儿子儿媳出门，老夫人因为身体不舒服而留在了家中。盛未似乎在楼下房间中写作业。
言浔盛余打着游戏，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也无人来叫他们吃饭。
言浔有些饿了，盛余便到小冰箱寻出了小面包酸奶巧克力，一股脑儿倒在她旁边。
两个小家伙就势边吃边玩，也没有下楼去看看。
却没有想到，楼下的盛老夫人突发疾病，昏厥在地。
言浔握着手柄眉欢眼笑地找新游戏。盛余也是想到了作为哥哥要好好照顾小姑娘，于是想着下楼倒水。
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奶奶，眉眼沉沉看不清情绪的，愣愣站着的……哥哥。
盛余一时没有上来，言浔下楼去找他时，看见了……盛余眸中一片冷光，小小的少年，嘴角扬起了稚嫩的，却是邪佞的讽刺与厌。
那表情对着盛未。
言浔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盛老夫人，吓得眼泪差点掉出来，连忙试图将她扶起，又问：“盛奶奶怎么了？你们叫救护车了吗？”
盛余这才转过头来，眼底还有尚未收起的冷，他点点头。
“你下来很久了吧。”盛余话对着盛未，分明是猜测，却已然是笃定的语气，带着些许的颤抖。
“我也是刚刚看见。”盛未语气淡漠，并未将他的指责放在眼里。
后来家中大人赶回来，而盛老夫人因为抢救不及时，过世。
盛余还是什么都没有跟家中大人说，因为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说是盛未处心积虑冷眼旁观，连他自己，都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他也不会强迫别人相信。盛二少小霸王一个，却在盛老夫人去世后明白，世间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相信他。
盛老夫人出殡那一天，天空并不阴沉，甚至还有绚烂暖茸的阳光。
盛余想，这样好的阳光，却再没有奶奶可以陪他一起看。
小少年双手颤抖，心底生寒。
却有一双有些微凉意的手，握住他的手。
言浔凤眼泛红，声调软糯微哑，她说：“别怕啊，阿余，盛奶奶会记得想你。”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心翼翼地拉住他。
盛余却一下子扑进她怀里。
盛伯父携妻儿出国，盛老却是断然不会离了曾与老妻一同生活的地方。盛余同盛伯父抗争，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那时，言浔不曾早早看见盛家两兄弟对峙；亦不怎么清楚盛老夫人，曾经对盛未的严，和对盛余的宠；她不够理解盛余对于盛老夫人的敬爱，也不明白盛未对于盛老夫人的觖望。
那时她年幼懵懂，却亲眼见到盛余的变化，见到那少年周身的阳光气息散了淡了，干干净净总是弯起的桃花眸，亦藏了不知名的黯。
言浔后来爱拉着盛余去各种好玩的地方，迪士尼方特热带海滩，家中旅游也罢，平日自己出去也罢，常常找他一起。
她只是于心不忍，不想要看着那少年一双桃花眸变得平缓而永不会弯起。言浔曾经最喜欢最羡慕的，一个是盛未脸上的酒窝，一个是盛余那双漂亮的桃花一样儿的眼睛。
盛未也是桃花眼。可盛余的眼型更为好看，眼睛里面清清澈澈，弯起来的时候像月牙儿藏了十分笑意，眯起来又含七分慵懒，却并不过于散漫。
她只是想要他继续笑，想要留住少年周身阳光一样的茸软绚烂气息。
甚为简单的目的。
可是，她不知道，在盛余的世界中，她是救赎，是新的阳光，最后一个，可以让他希冀着结伴去看最好最美最为澄澈绚烂的阳光的人啊。
至死靡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