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小茸软》尔酒

13、山石凉，泉水暧

　　/眼前人，心上人，自己护紧了就好。/
　　言浔回到家，思忖几分，便将手中俩背包一齐放在房间里，同着家中人来了盛家。
　　盛家伯父盛凛，性子是同名字一般的果决凌厉。
　　他的眼睛有鹰隼一样的锐，可是看向盛余时，却有些氤氲的暖，像温泉缭绕的流岚。
　　这个孩子，替他守在父亲身边，替他昭示盛凛的孝。
　　他欠盛余的那一份父爱。
　　那年，这个孩子只有九岁。
　　他们，盛凛和他的妻子，又是如何做到抛下小儿子离走他国，远了万里的呢？
　　言浔慢慢地攥了拳头，只看向盛余低垂的眼睫。
　　她跟着言润，说：“盛伯父盛伯母，新年快乐啊。”
　　他们说：“这是阿浔吧，真真儿长大了，确乎是愈来愈漂亮了。”
　　她回谢，谦和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儿敷衍。
　　却是……半点儿不落在心上。
　　盛凛在家中没待几天。临走前，他同盛余有一次情真意切地交谈，说愧对于小儿子，也要谢谢他。盛夫人在房间外，妆容精致，却满眼是泪。
　　盛未却来找了言浔。
　　他送来一盒子礼物，唇扬起笑弧，语气清和：“前不久是浔儿你的生日吧？我给你攒了三年份的生日礼，走前就都送了吧。”
　　一门之隔，言润杏眸黑沉，翻涌依斐。
　　盛老的旧疾是昔日带兵累起来的顽固病症，需要出国治疗，便随了盛凛离开。
　　盛余来言家暂住。
　　这日言大夫人亲自下厨，做了糖醋小排，色泽浓郁，糖汁厚重，香气四溢。
　　言浔、言溆、言澈并盛余，皆啃得满嘴儿是肉，肚皮儿鼓鼓。
　　饭后，不知情的言浔瞧着盛余没有半分儿要走的意思，纳闷着，只当他是来蹭饭的，丫怎么还赖这儿不走了……
　　然，言澈又随口一嘱盛余：“你家钥匙你可收好了，别乱扔，搁咱家，个个儿都是不记地儿的，随手就丢没了。”
　　言浔凤眸圆睁，假做吃了一惊，眸光流转狡黠：“合着他是要住咱家啊？难道因为太难养所以盛爷爷把他连人带被扔出盛家房子了？”
　　言澈愣，继而笑得排山倒海：“盛爷爷被盛伯父接出国检查身体，阿余在这儿住几天，姐你瞎想什么？”
　　一旁盛余抬眸，似笑非笑地望望言浔，眉眼绝艳。
　　他倒是年底那几天的坏心情扫空了，也似乎是与盛凛谈话起的作用，近来颇有了从前的愉悦。
　　也不再怎么冷脸，只叫亲历他这变化的言家俩少暗暗称奇。
　　言浔也挑眉回望，飞扬的流光潋艳的眸子，勾人的明媚娇俏。
　　四人吃饱了，无所忙，一人占一个沙发看电影。
　　言溆最先反应过来，扔了摇控器大喊：“我们为什么要待家里？出去玩儿呗！”
　　余下三人，杏眸/凤眸/桃花眸皆是一亮。
　　四人互看，趿着拖鞋哐哐哐去打电话，想起谁找谁。
　　最后浩浩荡荡十人行。
　　还是当日为言浔单独庆生的小圈子。
　　北上，到了H城，分了两种行程。
　　一组温泉游，一组登山队。
　　想泡温泉的居多，登山太累太冷，但亦有人想去。
　　于是折中决定, 先登山，再去温泉庄。
　　云雾缭绕，盘松耸翠，柏树枝叶扶疏。
　　沿着山阶，约莫到了大半段，梁羡尔、程棠、洛湾湾仨姑娘撑不住了，歇在了附近的休息处，言澈言溆也就留了下来顾着她们。
　　变作五人行。
　　虽已将背包减重，言浔、易蔓也是举步艰了，将至山顶那一小段路，言浔将手搭在盛余背包带子上，由他带着走，易蔓拽着梁羡矣和洛杨的包，一手一个借拉力向上爬。
　　“到底，谁说要去爬山的？” 言浔气鼓鼓，苦着小脸。
　　“这个我是忘了，”盛余挑眉，“不过第一个开开心心说赞同的不是你吗？”
　　言浔瞪他，自认为凶悍的表情，却因为绯红的小脸儿，而显得软软的，似娇嗔而半点儿不凶。
　　盛余没有接收到她的怒瞪，他说完便蹲身，弯眸：“上来，背你。”
　　言浔毫不同他客气，趴到他背上。
　　盛余揽过她腿弯，稳稳将她背起来。
　　梁羡矣也把易蔓背在背上，抬步，走在盛余身后。
　　洛杨瞧了眼这两对儿，呸，这两对儿好朋友，莫名觉得，他貌似太不积极照顾小姑娘了。
　　洛少十分后悔方才没有留在山下。
　　前一对儿熟得没边儿，言笑晏晏；后一对儿可培养感情，有说有笑。
　　独独洛少脑海里响起悠悠旋律：“我应该在山下，不该在山上……”
　　五人就这么到了山顶上。
　　登山的成就感，巅峰便是在此刻了。
　　山顶的格局，全然不似尺树寸泓之景。阔远，孤高。
　　“这似乎是座可以祈愿的山吧？”洛杨来了兴致。
　　“我听说……温家三姑娘快回来了吧？”言浔揶揄洛杨，凤眸含笑，“阿杨想祈个什么愿儿？”
　　“我祈祷 ，我一定一定不要喜欢上她。”洛杨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带了点儿自嘲，和凉薄。
　　梁羡矣戏谑地扬眉：“那妞儿不是你牡丹儿称号的赐名者吗？青梅竹马神仙爱情啊，从冤家儿开始。”
　　易蔓蹦了过来，十分好奇，也嬉笑道：“梁二你说说，什么牡丹儿？怎么就冤家了？”
　　“就温三姑娘，小时候刚会说话就知道骂洛杨，管他叫牡丹儿还咬他，那会儿就成冤家儿了，”梁羡矣知她小时不在北城世家圈子里，也乐意把发小儿们的损事儿和她讲一讲，顺便自己也乐一乐，遂饶有兴致地继续说，“小时候最出名儿的两对冤家儿，大家都知道，温三洛四，言二盛二！就小浔和阿余！他俩可是……”
　　“……能不能闭嘴？”四个主角儿三个在场，不上来捂他嘴都不合适了。
　　风扬起，参天的柏树上一条条的红丝带尾掀到上空。
　　谁人心愿，挂到世间不起眼的一座小山不特别的一棵树上，风扬起来，也难叫神明看见。
　　不过是，清楚了然而还有渴盼希冀。
　　他们谁也没有挂上属于自己的一条。
　　眼前人，心上人，自己护紧了就好。
　　简单吃了饭，男女分开，在更衣区洗完澡，来到温泉的时候……众人已然是毫不矜持，一边检讨着为什么要去登山，一边奔着原汤温泉去。
　　温泉热气升腾，似流岚，却暖暧；似暮霭，也融漾。
　　那三个姑娘休息过长长一段时间，入了泉开开心心敷上面膜。言浔易蔓刚入得水时是动也不想动，待在边上歇着。
　　言浔黑发半扎，瓷白的小脸儿晕染了绯红，凤眸微阖，低垂了长长的眼睫，眼尾挑着，樱唇深了几许胭色，更胜夭桃三分姣媚。
　　硬是叫易蔓看得愣神。
　　哪知言浔换上一副花花公子哥儿小表情，挑了易蔓下巴，调笑：“小妞你生的可真好看儿，给爷笑一个不？”
　　易蔓闻言，嘴角上扬大幅，粲然美好。
　　“这么配合是有企图吧？”言浔收手，挑眉问道。
　　“嗯！”易蔓重重点头，配着这一脸八卦的小表情，“你跟盛余……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可不就该有小说标配爱情萌芽啊？有没有？”
　　言浔微微枕着石沿，脖颈白皙秀颀，面上表情茫然：“应该没有。”
　　易蔓将手搭在旁边石上，咬着字，意味深长道：“应、该？”
　　言浔却不再开口。
　　院中六别墅，盛家占一幢。北城世家圈，多看盛家面。
　　盛余。她时常唤他阿余，可是，他不啻是阿余，更是天之骄子盛家二少。
　　“哎，就快开学了。”言浔笑着，转移了话题。
　　“寒假就不能久一些。”易蔓顺着她接话，撇撇嘴，已然是抱怨开学的语气了。
　　到底，还是小姑娘，平日里满心学习，闲暇时玩闹嬉游。言浔这个十人小圈子在北城世家圈里是个很干干净净的，不惹事儿不纨绔。其他那些二世祖，家中势力多不及言盛梁，财力亦难比易洛程，却是横行惯了，跋扈难言。若说避，总不免有大型的宴会要碰上；见了，便觉当真了无趣味。
　　她想了许多年，要逃离这个乌烟瘴气世俗功利的大圈子，自然……也不想被旁人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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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这个词儿
这个词儿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