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船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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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婉扬头也不回地朝前跑，三条长街的距离，她硬是一口气地跑了回家。
婢女沁竹见她慌张欲泣，连忙将她扶进屋里，倒上热茶听她慢慢道来。知群在旁听着前因后果，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光天化日，竟会遇到这样的事。小姐，等下你还是得去找衙门报个案，起码让城中的姑娘们都小心一些。”
裴婉扬愣了愣，“能不能让衙差大哥过来呀，我可不敢出去了……”
“堂姑娘！”
裴婉扬正与知群、沁竹说着话，门外却有人叫唤。裴婉扬一听便知，这是堂姐裴淳敏身边的嬷嬷。
她起身出去，见嬷嬷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手上各自提着一个食盒，不由得乖巧地问，“嬷嬷中午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嬷嬷哼了一声，傲慢地看了裴婉扬一眼，“咱们淳敏小姐想着堂姑娘你，专门让老奴把点心和饭菜送来。”
嬷嬷身后的两个婢女随即上前，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几盘小菜和糕点，可沁竹分明看见，那些所谓小菜都是黄叶残骨，所谓的糕点都是破损压扁，就是裴淳敏吃剩下的。
知群也面露难色，嬷嬷瞧着二人如此，便没好气地道，“堂姑娘，你是个没爹娘要的，自幼寄养在咱们府上，老爷夫人可是那么地照顾你。可你也知道，长贫难顾，咱们家给你这么个大院子住……”
她抬头环视了这个位于裴府最角落的破落小院子一周，干咳几声，“给你这么个好院子住，一日三餐从没给你落下，你不会嫌弃淳敏小姐的一番好意吧？”
裴婉扬神情恬淡，始终低着头怯怯地模样。她轻声说道，“自然不会，婉扬知道，大伯和大伯娘都是为了婉扬好。嬷嬷，烦请您替婉扬谢过淳敏姐姐。”
“嗯。”嬷嬷应了声，又道，“这些吃食，堂姑娘可得吃个干净，别辜负了我们小姐的美意。还有，咱们小姐说了，邀请堂姑娘三天后共赴太子爷举办的船宴。”
“船宴？”沁竹小声重复了一句，却被嬷嬷瞪了一眼。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小姐邀请堂姑娘，可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嬷嬷别恼，是沁竹不懂事。”裴婉扬温顺地道，“婉扬会准时赴约的，谢谢嬷嬷特来告知。”
嬷嬷见裴婉扬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自觉有脸面，便头也不回地摇着身子走了。
待她走远，知群轻轻拉住裴婉扬的衣角，“小姐，真去吗？淳敏姑娘邀请，可不是什么好事。”
裴婉扬眼里平淡无物，对嬷嬷的仗势欺人并未恼怒。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被这样对待，早就不会恼怒了。
“没事的。”她转头看向沁竹手上那些被塞过来的食盒，道，“若倒掉，我也怕吃坏了猫狗，拿去厨房烧了吧。”
——
三日后，望阳郡的码头边，一艘五层的画舫上热闹不已。
裴家二房以开办船厂为生，为了打响招牌，便花费重金打造了这艘樊国最大的五层画舫。今日太子设宴，特向裴家借了这艘画舫，广邀望阳郡的名门子弟前往一叙。
裴婉扬如约赴宴，跟随堂姐裴淳敏与堂兄裴春朗的马车一路前行。来到画舫中，不少公子千金看见跟在裴家兄妹身后的裴婉扬，都有些疑惑，毕竟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她虽生就了一些寻常的五官，但这张脸第一眼看过去却令人觉得舒心畅意。加上她在他人面前露出的恬淡，见过裴婉扬的人不会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她，过后却往往能一眼认出她。
刚登船，未及前往小厢，迎面便看见了太子一行人。裴春朗双手作揖，满脸堆笑地朝着太子等人，可太子他们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径自走了过去。
裴婉扬看着裴春朗面上的尴尬，还有裴淳敏脸上的羞恼，抿了抿唇，心道：不过是商贾人家的儿女，无名之辈，人家天之骄子，怎会将你放在眼里呢。
她淡淡地转过头，却看见太子身后一个穿着玄衣，高大俊朗的男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眼底的内容复杂得无法言明。
像是惊诧，又更像是恼怒？
“罢了！”裴春朗不忿地甩袖，“那玄衣的……是魏小公爷？！没想到小公爷竟然来了，他不是一向不来这种人多的宴会么。”
裴淳敏不悦地拉着裴春朗继续往前走，裴婉扬一边跟着，一边若有所思地回头又看了那魏小公爷一眼。
那不就是……三天前在驿馆旁巷子里见到的疯子么？此人竟是魏国公的独子。
思虑之间，裴婉扬已随着裴淳敏走到了女眷们的小包厢里面。裴淳敏的婢女将包袱放下，便对着裴婉扬身后的沁竹道，“沁竹啊，小姐有个包袱找不见了，你去马车上看一看。”
沁竹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裴婉扬，眼神里示意着裴婉扬不要答应，可裴婉扬说道，“沁竹，你就走一趟吧。”
沁竹无奈，也知道裴婉扬无法当面推拒，便还是应声照做。
裴淳敏支开沁竹，肯定有什么打算，裴婉扬心里如是想着，面上却保持温顺胆小的模样，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一阵吵闹声在下层的走道响起。裴婉扬站在门边，循声望下去，正好看到下层的走廊上，魏柏舟正与一个束冠长袍的公子打斗。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个勾拳朝公子的胸腔而去，公子躬身靠后躲过一击后，又借助木柱子支撑，抬腿攻向魏柏舟。
公子面露凶光，继续进攻，可魏柏舟看似已经厌倦了与他对打，神色凛然地出手朝他脖颈而去，在差不多切向喉骨时又猛地扭转手臂，以手背击向喉咙，对方瞬间倒地不起。
公子捂住喉咙，不甘心地看着魏柏舟，“你……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魏柏舟蹙眉吩咐道，“将刺客锁起来，听候太子殿下发落。”
几名侍卫迅速上前将刺客锁住带走。魏柏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抬头向上一看，正好对上裴婉扬的双目。
裴婉扬一愣，瑟瑟地低头避开眼神。正好裴淳敏的婢女上前将门关上，二人的视线随即被切断。
“婉扬，这艘画舫是不是很漂亮？”裴淳敏亲昵地拉过裴婉扬坐下，笑着对她说，“爹爹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这艘画舫了。”
恰逢婢女给裴婉扬递来了一杯热茶，裴婉扬方才一直盯着婢女的动作，并没有看出做手脚的痕迹，便轻轻接过。她道，“画舫很漂亮，大伯伯真是能工巧匠，能设计出这么特别的画舫。”
裴淳敏开心地也接过了婢女手中的茶杯，顺手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对呀，今天你跟着我们来玩，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多谢淳敏姐姐。”裴婉扬见她喝下了同样的热茶，便有些放心地喝着茶汤。方才一路上没喝过水，着实是有些口渴了。
“说起来，我们姐妹都没有像今天一样，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大宴会里面。”裴淳敏像是有些感慨，“那些公子和千金见到你，都眼前一亮呢！”
裴婉扬连忙摇头，“淳敏姐姐，他们是被你的风采折服的。婉扬什么也不会，淳敏姐姐才是众人的焦点。”
“是吗，”裴淳敏的手指把玩着茶杯，“可你才是怀远侯的嫡孙女，我不过是一个船商的女儿。士农工商，最低贱的，便是商人。论身份，你可高贵许多。”
裴婉扬身体一僵，忽而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些软绵绵地，提不上劲来。
裴淳敏继续说道，“就算你高贵又如何，你娘早死了，你爹又不要你，他们不要的东西，凭什么塞给我们家？我知道我不可能嫁给太子爷，可我爹竟然让我嫁给袁从之那个终日流连烟花之地的色痞，凭什么？！”
裴婉扬的眼前开始飘摇幻眩，浑身无力，她看着自己喝下的那杯茶，又看向裴淳敏。
“反正你是个没人要的，你替姐姐嫁了吧。”裴淳敏双眼放光，露出阴险一笑，指了指茶杯，“茶壶和水都没问题，可茶杯就不一定了……”
裴淳敏的话还没有说完，裴婉扬便觉得天旋地转，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船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