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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到底是什么在夜里闪着光 ...

  •   *本章系【战败】IF线,西奥多、桑妮的婚约被迫履行
      *本章是由我的朋友梨肉火锅老师友情撰写的赠文,在此感谢。

      《到底是什么在夜里闪着光》

      雨下了半个月。诺特旧宅里一片潮湿,西奥多站在被雨淋湿的石板砖上,看着雨水在台阶的缝隙里积蓄起来,一只身上沾满泥泞的蝉窸窸窣窣地钻进了没有关拢的窗户的缝隙里,它被卡住了……漆黑光亮的蝉翼两瓣分开,翕张着,在一个雨水濡湿的夜里,微弱地反射着冰冷的光。他没有带魔杖,也不想用手去触碰它,所以他从里面关合上了窗户,他的目光落在了玻璃上正在下滑的雨水上,轻薄的蝉翼被碾碎发出像是撕纸一样咔嚓声。

      没有开灯,他从桌上摸到了自己的魔杖,把窗户边清理一新,连雨水带来的泥泞都没有留下,可是下雨时候的腥臭的泥土味道还是久久地、顽固地残余在空气里,让人作呕。

      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让地板震动,不过打开侧卧房门的时候,西奥多依然看到桑妮翻了一下身,她的睡眠变得很浅,因为肯敏感多动、不安定,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嚎啕大哭,不管怎么哄他都不管用。他走到了床边,越过了摇篮,停在了桑妮面前,他低下头,略长的卷发轻盈地扫过她的脸颊,好像只要再稍微落下一点就能啄吻她柔软的唇瓣。可是他一动不动,就像是施了定身咒一样,凝视着自己的妻子。她不安颤抖的睫毛,和手指上有很深的戒痕。

      西奥多知道桑妮正醒着,从他打开门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只是她不愿意醒过来,所以他也是故意的,让她紧张、颤抖,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啊……他的妻子,桑妮·麦克米兰,她并不爱自己。西奥多这样想着,可是吻还是像窗户外面的骤雨一样落下来,她变瘦了一些,西奥多想,所以现在他很容易就能抱起她。

      “肯还在这里。”桑妮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是一种灼灼的、不安的蓝,他想起来,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她为了保护马尔福挺身而出,面对教授时,同样是这样的色泽,是伦敦难得的晴天,是阳光变得刺眼起来,让他想要伸出手遮住的感觉。

      不是嫉妒,而是更复杂的情绪。西奥多低声嗯了一声,然后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温热的身体覆盖住她,他伸出手臂揽住桑妮,脸颊轻轻地蹭过她的颈窝,他低声说:“……只是让我抱一下,桑妮。”

      “我需要你……”西奥多在她耳边用气音说,他浓密的眼睫毛微弱地扇动着,很轻、很轻地,接触着桑妮颈部的汗毛,他的拥抱全无侵略性,仿佛桑妮稍微用力一些就可以挣脱开。可是她感受到了西奥多的脆弱……所以什么也没有做,任由他静静地抱着自己。

      “我能吻你吗?”那双罕见的冷绿的眼眸注视着她,西奥多变得贪心、得寸进尺,桑妮了解他的本性。不满足于只是注视,所以就会有触碰、拥抱,拥抱就会变成过分的亲吻。他一向如此。

      桑妮没有回答他,她还是顾忌到睡在摇篮里的肯……他就像是一扇破掉的窗户一样,哪怕现在还没有寒风冲进来,屋子也凉得让她手脚冰凉。为什么……她是西奥多的妻子,可是他们的恋情还像是见不得光一样,也许是因为伦敦漫长的雨季,太阳很长时间都不会出来。

      西奥多习惯了桑妮的不回答,在嫁给他之后,她就变得沉默,这让老诺特很满意。这是黑魔王的指婚,他不敢拒绝,可是对于自己的儿媳妇是一名格兰芬多内心依然颇有微词。不过在婚后桑妮·麦克米兰并没有像是其他格兰芬多一样离经叛道。

      “我能吻你吗?”西奥多又问了一次,桑妮没有回答他,这让他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他叹息了一声,“你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肯还在这里。”桑妮依然觉得不安,即使她知道她没有道理拒绝西奥多,她合法的丈夫,他们的婚礼定然是最滑稽的木偶戏,他们没有一个人是食死徒,可是坐在婚礼现场的全都是食死徒,为他们证婚的人是食死徒,他们手里都沾染着许多无辜人的鲜血,在神圣庄重的典礼上嬉笑,贝拉特里克斯命令他们亲吻彼此,否则就对老诺特用钻心咒。西奥多一动不动,眼眸里一片雾沉沉的霾,可是桑妮咬住唇,踮起脚,在起哄声和嘲弄的大笑里奉上了自己的吻,救下了发抖的老诺特。

      她表现得很勇敢,只有一直紧握着她的手的西奥多知道,她的手心一直都是冰凉的冷汗。

      西奥多知道桑妮的性格……只要心中有疑虑,就会不自觉地放大它,柔软的地毯上掉落了一根针,于是地毯的每个角落都插满了针,会压得她的脚底板鲜血淋漓。就像是可怜的小美人鱼,被迫走到岸上去。他不忍心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横抱起了桑妮,向外走去……在沙发上,他垂下头,每一个吻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肌肤上。西奥多足够了解她,他想,我是她的丈夫,可是在拥有的幸福抵达之前,来临的是像是暴雨一样的空洞失落感。桑妮白皙的脸颊上浮着可爱的薄粉,她的呼吸也变得和他一样急促起来,他仿佛在这里获得了虚幻的爱,他要攥紧它,死死地抓住——

      一声尖啸般的啼哭声划破了这个暴雨的夜晚,他的哭声要比雷声更可怖、更有穿透性。桑妮猛地从迷离之中惊醒,她变得警惕、从一只他手中的小知更鸟,仿佛变成了森林里警惕的麋鹿,她有尖锐的鹿角。那样的目光触及到西奥多的时候,她很快意识到……这对于西奥多是一种伤害,于是她变得愧疚起来,她说:“对不起,西奥多。”

      他善良、坚强的妻子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愧疚是对于西奥多更恐怖、更有持续性的折磨,他唇角上扬,在这样顽固的哭声里,他还能残余着微弱的爱意,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吧,你去我房间里睡一会。”

      西奥多踏着楼梯走上了二楼,旧宅的台阶时不时地发出像是呻.吟一样的嘎吱声,每走一步都有回响,可是下楼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也许当时太想要拥有桑妮了……这样出格的占有欲让他感到不适。他不应该如此。

      在西奥多靠近的时候,肯又重新恢复熟睡了,刚才饱满的能量仿佛不是这样小小的身躯里应该可以容载的……这是他的小孩,是他和桑妮的小孩。西奥多避免惊醒他,只是有节奏地摇晃着摇篮上的催眠铃铛,这能够让他安眠,避免他被噩梦惊醒。

      他的小孩……西奥多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的一天,他会拥有妻子、还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在黑魔王已经占据了整个巫师界的今天,无数的人离乱、妻离子散、勇敢反抗者的尸骨未寒,背叛者受褒奖和讴歌……可是他竟然还能偷得这样平稳的幸福。

      他以为自己会觉得这是一种被无情的命运筛选遗漏的庆幸,可是更快想到的是,他小时候翻到的自己祖父的日记本——坎坦克卢斯·诺特终生苦恋丝特勒·斯卡曼德,可是她一毕业就嫁进了麦克米兰家,一直到死都从未属于过他一秒钟。

      西奥多的祖父把自己无法发泄的恶毒欲望,歹毒的邪念全都发泄在了这本日记里——那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带着死者情绪的扭曲诅咒,让每一个阅读到文章的人都能够完全沉浸在他怨毒的咒骂、不甘心、扭曲的占有欲里,黑泥一样裹得年幼的西奥多无法脱身。坎坦克卢斯试图让黑魔王插手他无法实现的痴恋,黑魔王允诺只要他能够拿下麦克米兰家,就把斯卡曼德赏赐给他。坎坦克卢斯在日记本里张狂地大笑着:“我知道丝特勒最后注定会属于我……我知道她的性格,只要她拥有了我和她的孩子,孩子就会像是一把锁,牢牢地锁住她……她终生无法逃生了。我至少能获得一次她的爱,只要这样,我就拥有了她!”

      恶胎。西奥多心想……如果那个孩子诞生了,一定是怀揣着诅咒的恶魔。他天生就是为了毁灭,为了伤害,带着怨毒和丑陋的欲望而生。是随着火星子坠落下来的陨石,为的就是在地面上留下坑洼不平的痕迹。

      ……他闭上眼,听着窗户外面渐渐消歇的雨声,听了一整夜,西奥多知道,实际上他已经诞生了。

      **

      雨季还没有结束,不过迎来了难得短暂的晴日。西奥多在院子里摆了点心泡了茶,希望让桑妮因为雨季的有些忧郁的心情变得明媚一些。西奥多不紧不慢地说着一些笑话,大多数是关于在学校里的事情,或许是他自己也知道,离开学校之后,每一天的日子都在下坠。

      “我还记得,佩格的错别字总是弄得我们抓狂。”桑妮忍不住笑起来,她的语气变得轻快,可又在某一个瞬间,这样的短暂的雀跃就从她的脸上隐匿了。我们……她意识到这个人称的漏洞,桑妮·麦克米兰,你不是佩格莉塔——所以你要遵循正确的语法规范,我们这个人称的背后就意味着你并不只是孤身一人经历过这些愉快的事情,你的身后必定不止一个人……而他们,现在究竟在何方?

      哈利被黑魔王杀死了,罗恩和赫敏不断地在逃亡,茜茜……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塞茜莉亚……她被食死徒追杀,至今生死不明。你怎么能,怎么能够独自安享这样偷来的幸福!她泫然,一颗心像是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西奥多摩挲着她的手背,也像是支撑起了她,他转换了话题,像是无意之间提到了现在魔法部的事情,只是浅尝辄止,他毕竟还没有成为食死徒,不被他们所信赖,一直处在边缘。他抱歉地对桑妮说,他不能继续透露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他所想,桑妮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垂下眼帘,在晴朗的青空下,那些雨水洗刷过的泥土味道,充溢着他们的鼻腔。

      这样摇曳的吻,就是这时候落下来的。它是冰凉的,因为桑妮的唇瓣很凉,深秋寒气已经很重了,她穿的衣服不够厚实。西奥多漫无边际地想着这样的事情……然后几乎报复性地偏移开了脸,让她的吻落空:“马尔福带人抓到了普威特。”他这样说。

      她的蓝眼睛里仿佛噙着巨大的悲哀,可是她颤抖的吻还是落了下来。爱能够麻痹一切疼痛,这是真的。至少在桑妮主动地亲吻他的时候,哪怕他清醒地知道这一切是源自于什么,但他依然会被这样致死的爱迷幻一瞬间,什么都不去思考,而是加深这个吻,攫取她口腔里的氧气,让她难以呼吸。

      “你可以……告诉我吗?”桑妮喘息着,但是她没有放弃,在和外界隔绝,和朋友远离的地方,她无法停止思念她们,“茜茜怎么了……”

      这样的不确定、不安定,就像是他每次询问桑妮能否吻她一样,她从不回答,答案总是落空。如果他是一个足够冷酷的人,此时应该感受到报复性的快感——她无法逃走,我就拥有了她!这样的声音不是来源于他,而是一个充满着扭曲恨意的符号,它顽固地霸占着西奥多的脑海,挥之不去——那一瞬间他就像是一盆凉水从后颈灌下来一样,虚幻的爱意的麻痹已经彻底被擦拭干净了,他无比清晰地看着桑妮,与她坚定的眼睛对视。

      他在做什么……西奥多想,我在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滚,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一直到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他用这样的疼痛保持自己的冷静。所以他平静温柔地说:“不用担心,桑妮,她又逃走了,到了翻倒巷,就没有了踪影。”

      桑妮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她很好懂,那是因为她足够纯粹,她是一块剔透的宝石,每一面都被锋利地切割着,所以哪怕在夜里也能借助微弱的光折射出斑驳的光影来。也正是如此,西奥多才想,他到底是多恶毒,才会想要诱导她主动地做出这样的交换。每一次吻落下来,她在想什么……思考这件事情,对于他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我们进去吧。”西奥多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桑妮的身上,她朝着窗户望了一眼,西奥多挡住了她的视线,把昨天晚上没有清理干净的半截蝉的尸体挡住了,他用魔杖把它彻底清理干净。在送桑妮进去之后,他仍凝视着模糊的玻璃,浸满水的庭院。

      积雨云被狂风吹走了,可是西奥多心上的大雨才刚刚轰然而至。

      **

      肯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样,他跟桑妮还有西奥多也都不一样,没有他们的性格因素,而是敏感暴躁多动,稍微不顺意就会摔东西。桑妮每一次都很耐心地教导他不能这样做,可是收获甚微。西奥多一般不让桑妮来管教他,而是把他们关在屋子里,无论肯做什么,他都不予理睬。久而久之,发现自己的举动得不到西奥多的反馈,他也知道胡闹是没有用的。

      可是他就像是不长教训一样,经常会故态复萌。这天夜晚,肯吵闹了半晚上才睡下。白天桑妮着凉了,西奥多给她熬制了一些感冒药剂,魔药的味道在客厅里溢出,桑妮和西奥多原本相对无言,桑妮忍不住开口:“……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去对角巷,我已经很久……”

      “嗯。”桑妮还没有说完,西奥多就点头,这让桑妮凝滞在了原地,那样愧疚的表情就像是顽固的幽灵一样浮现在她的脸上,让西奥多看到。他想,自己为什么不能变得迟钝一些,或者什么都不怀疑,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分明他拥有了他向命运许下的心愿的一切,可是命运就是要让他应有尽有还偏生一颗敏感纤细的心,让他此时冷静,清醒,不沉溺于任何美丽的幻象里。

      “你想要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西奥多轻声说,“或者你觉得不喜欢这里,也可以随时离开这里。”

      “不会的!”桑妮像是要证明什么,“肯还在这里,肯……”

      不好的预感一瞬间都爆发出来了——祖父日记本里残余的吼叫、咒骂,一瞬间又重新钻进了西奥多的脑海里,祖父想要用小孩锁住斯卡曼德……那些丑陋扭曲的邪念,让他的胃部痉挛疼痛不堪,可越是混乱的局面,他越能理智清晰地思考,寻找到一切的脉络。

      ……在肯刚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两个的事情本来无关紧要。在黑魔王统治之下,每天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他们用血来洗清上一个政权残余的痕迹。可能是觉得他们的结合是一场相当成功的政治表演——麦克米兰家族在哈利·波特死后第一个宣布了投降,这也导致了许多摇摆不定的家族照做,大势已定。为了奖励麦克米兰家的识趣,黑魔王决定亲自给西奥多和桑妮的小孩取名字。

      他的手指摩挲着小孩的头顶,那双永远充血的红眼睛里划过一丝讽刺般的笑意,他相当温和地笑起来,就像是一个真心祝福小孩健康成长的长辈一般,声音轻柔地说:“如果西奥多你的祖父在的话,应该相当欣慰看到这样的场面吧……他所没有得到的,现在尽数落在了你的手中,西奥多,你不觉得这像是命运的馈赠吗?”

      “既然如此,你应该怀着感恩之心,你们的小孩,就叫坎坦克卢斯吧……”

      “他会祝福你们的。”

      西奥多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残酷,他望向自己的妻子:“桑妮,你为什么不肯叫出肯的名字?你觉得它难以启齿吗?”

      他在惩罚她,也在惩罚自己。这几乎像是自虐一般,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她的怀疑、犹豫、那些不信任,西奥多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是藏在地毯下面的那根针,在扎伤桑妮的时候,同时也会贯穿他的脚踝。

      恶心、让人作呕的反胃感涌向他,他冲到了盥洗室里,撑着洗脸台干呕着,可是前一个晚上他什么也没有吃,所以什么也没有。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源自于母亲的绿眼睛温柔、忧郁地凝视向自己,可是他的薄唇紧抿着,几乎成了一条缝隙。他在憎恨、嫉妒、想要占有、想要毁坏……那些丑陋的情感在他的内心里不断转换着。他掬起一把水拍在自己的脸上,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些不断叫嚣的声音。

      西奥多听到了像是装着重物的麻袋从二楼坠下去的声音。他最初判断是不是桑妮,后面想不会这样轻……他上着楼梯,楼梯发出微弱的嘎吱声,每踩上一阶就像是人痛苦的□□声。他推开了门,发现桑妮站在窗户前,绝望、茫然地呆滞住了,看到西奥多的一瞬间,她推开他,朝着庭院里跑去。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因为心神摇曳,所以桑妮一时间没有来得及抓住好动地翻越围栏的肯……她来不及抓住他,所以一切发生了。挡住了桑妮的眼睛,西奥多感受到湿热的眼泪不断地濡湿着他的掌心,可是他没有流泪,他就像是清理着蝉的尸体一样,对着残余的血迹清理一新。

      “这不是你的错。”西奥多说,桑妮摇了摇头,推开他。

      “西奥多……你能告诉我吗?这是为什么?”桑妮痛苦地望向西奥多,她噙着眼泪的美丽眼睛,仿佛在夜里隐约地闪着光,“在黑魔王要去杀死哈利的时候,哈利的妈妈用尽一切,付出生命也要保护他,用生命为他支起了爱的屏障,以此才能抵抗黑魔王。为什么……我没有做到……我不够爱他吗?”

      “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吗?西奥多,你能告诉我吗?我现在觉得很痛苦。你能够回答我吗?”桑妮轻声问他,“每一次你都能知道,那这一次你能够告诉我吗?我一直觉得……他会是你祖父那样的、残酷可怕的食死徒,对吗?”声音就像是漆黑的蝉翼一样,很轻易地被夹碎了。她并不是让任何人回答她,而是自言自语。

      “甚至……”

      “停下!”西奥多敏锐的直觉让他吼出声。

      可是桑妮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在他跌落窗台的一瞬间,产生过坏念头……也许这样我们都能够解脱,是吗,西奥多。”

      一切无法挽回了。西奥多想。

      **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桑妮和西奥多都冷静地处理了肯的后事。黑魔王甚至还派送了人带慰问过来。来的是马尔福,他把黑魔王所交代的事情说完之后,冷不丁地打了西奥多一拳,就像是麻瓜一样,没有使用魔杖,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他揪着西奥多的领子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西奥多没有反抗,他只是平静地说:“在肯死去的那天,她知道了你抓住了普威特。”

      为了让桑妮散心,西奥多带着她去了国外,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不同的风景,她甚至偶尔还会像是以前一样露出笑容了。他们说着以前的事情,这一次她没有再想起她那些已经死去或者正在逃难的朋友。

      如果他足够迟钝,西奥多想,那他一定会觉得一切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可是他知道桑妮……他的小美人鱼,她□□着双脚走在地面上,每一秒钟都在受着如刀割的疼痛。一面镜子产生了裂缝就永远不可能复原,永不可能。

      在情人旅店里,他们看着外面的情侣亲热地依偎着,西奥多心里一动。啊,至少在冰层破裂之前,让他的爱再占据她一次吧,至少一次……也许他至少能够获得一次她的爱。只要这样,他就拥有了她。

      桑妮靠在西奥多的胸膛上,他们仿佛在用同一个器官呼吸、心脏同频率地跳动:“我感觉到,西奥多……”

      “什么?”西奥多心里升起了坏预感。

      “肯还在这里。”

      坏的预感成真了。

      她穿着单薄的睡裙,站到了窗户前,这和肯坠落的窗户显然并不是同一扇窗。可是这是同样的月光,正在覆盖,照耀着她。桑妮轻声说:“你感受得到吗?西奥多……哪怕是清理一新也无法消除的血腥味,还有混杂着泥土的腥臭味,每一次,每一次感受到,我就想要……作呕。”

      “肯还在这里。”她无比确信地说。

      他感受得到,在一切崩溃之前,西奥多想,他们竟然有一天能够如此亲近,可是永不会相爱。他用魔咒束缚住了桑妮,没有让她继续下去,桑妮痛苦地说:“……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忍受下去了,西奥多,肯……还有你的祖父,他们一直站在这里。”

      “……杀人会导致灵魂分裂,我想,麻瓜的教义里,不允许自杀也许是基于这项隐形原则。”西奥多轻声说,他抱住了桑妮,像是依恋一般,蹭过她的长发,他说,“这不是你应该获得的结局。”

      “这是理应的下场。”她说。

      “这不是。”西奥多说,“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桑妮。”他的声音就像是锋利的靴面践踏过蓬松的雪层,咔嚓、咔嚓……冰层破碎的声音。

      “那……我也爱你。”桑妮意识到眼前的人,也许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出于愧疚,还有无法抵抗的命运,她轻声说,“所以……请杀了我吧。”

      他想,从最开始,他注视着她,祖父那些丑陋的、扭曲的占有欲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缠绕着他的脚踝,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就像是黑湖季节性的腐烂淤泥一样源源不断地侵扰着他。可是他又觉得……从他注视到桑妮的那一刻,意识到爱那一刻开始,诅咒就已经产生了。即使到了阿兹卡班,被摄魂怪带走了一切快乐的回忆,带走他已经裂散的灵魂,他也永不会忘记她的一切。因为从最开始,这一切本就是与诅咒和痛苦纠缠着的,密不可分。她的笑是痛苦,她的泪是痛苦,她的温柔是痛苦,她的怜悯是痛苦,她的愧疚是痛苦,她的爱是他从未获得的……空洞洞的风。

      他会清醒地,永远记住她。记住她明媚的笑意,澄澈毫无遮掩的目光……还有落在他手心时,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谢谢你嫁给我。”哪怕这一切本身就产生于某人的恣睢妄为,哪怕他从最开始就意识到,她也许永不会爱上自己。即使如此……即使如此……他怀里的妻子依然美丽,金棕的长发蓬松着,在夜风里像是还活着一样轻轻扫过他的手臂。他想,这是他的妻子,他的桑妮……

      “我能够吻你吗?”西奥多用鼻尖摩挲过她冰凉的、苍白的唇瓣,他知道桑妮不会回答他,就像是之前无数次他询问一样,他在往一口枯井里丢石头,里面已经干涸了……正如她原本应该像是花朵一样盛放的生命,在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枯萎了。

      “我能。”所以他自言自语,所以他吻一朵枯萎、衰败的花,就像是一片枯损的落叶,像是枯玫瑰一般松脆,

      雨还在一直下。有什么在夜里闪着光。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战败就是除了伏地魔和他忠实的信徒,所有人都不幸福的、一个如此残酷界——
    正文里最后一年中桑妮也想过战败的结果,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独的世自幸福”,即使嫁给德拉科也是如此。所以在本篇这样高压的环境(朋友们逃亡、出事,伏地魔故意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她理所当然地崩溃了……而从一开始就被原生家庭荼毒的西奥多其实比她崩溃的还早,只是他勉力维持着正常,想要去保护桑妮,桑妮不能轻易死去,否则就是她对伏地魔的安排有所不满,会连累麦克米兰家,但她活着太痛苦了,于是西奥多来背负罪名,他要守护她的灵魂,哪怕他自己一直生活在更糟糕的环境里,哪怕他如此需要她。
    是什么在夜里闪着光?是摄魂怪都无法带走的痛苦、的记忆,是小美人鱼变成的泡沫。没有人理解西奥多,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都是过了很多年后才明白的——结合《风声》的结尾,西奥多看到回忆碎片时的反应,他意识到了,他所以为的他只要努力就能达成的美好的结局,其实是最坏的结局,他不会轻易地对桑妮说“我爱你”,所以他说出这种话,必然是因为她会永远离开他。
    最后,感谢哈利,感谢所有努力的人们,这才达成了一个没有伏地魔的、美好的世界。
    PS:西桑更多剧情可见《佩格莉塔的坏朋友》,这条线应该会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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