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住》瀚海银沙

10、第 10 章

　　那杯的确是让人终生难忘的Silver Moonlight——柔美的外表下却是类似高纯度酒精加辣椒酱的混合体，晋阳极度怀疑这种东西怎么没让这家店破产——甫一下肚，晋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在淹没所有意识的黑暗中，也许有人扶住了软倒的自己，也许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也许有人挨了自己一巴掌……但真正有能够连成画面的记忆，还是在发现自己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之后……
　　等等！
　　晋阳突然惊觉，他从来没跟Silver Moonlight里的任何人说过自己的住址，那么，是谁把自己送回来的？
　　晋阳皱起眉头，努力的想要理出一丝头绪、但记忆的芯片仿佛被高热的酸性溶液灼伤，所有的数据都消失不见，只留下雪花点闪耀的屏幕，唯一清晰的是还仿佛还留存在脖子上的尖锐的刺痛。
　　晋阳烦躁的甩头，黑色的发散乱下来，搭在燥热汗湿的额头上，分外的难受。他抬起一只手——在冰冷的洗脸池上撑了半天，接触部分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扶住额头，冰凉的感觉让他浑身一哆嗦。
　　就像……
　　晋阳闭上眼睛，在所有混乱不堪的记忆中，只有最后一刻异常的清楚。黑暗中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胸膛，身体相接时清凉的触感，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还有……
　　我一定是疯了！
　　打开水龙头，将水流调到最大，狠狠的冲着高烧的脸庞，晋阳有些气急败坏的想。

　　11点，手机准时响起。连看一眼屏幕都没有，晋阳摁下通话键。
　　“起床了？”即使远隔千里，余湘洁的声音依旧是清脆中带着飒爽的英气。
　　“生日快乐，湘洁。”嘴角微微上翘，晋阳的眼中满是笑意。
　　“嗯哼，看我多体贴你，直到你起床才给你打电话。”
　　“晚了。”
　　“什么？”
　　“我今天10点就起来了。”
　　“哎？这么早？你吃错药了？”
　　“……”
　　“这个兆头可不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好不容易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惯给纠正过来，你可别……”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能联想？”晋阳有些无奈的看着天花板。
　　“这叫见微知著！”
　　“就算你知了见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还能回来监督不成？”
　　电话那头一下沉默下来，许久没有声音，晋阳不禁不安起来。
　　“湘洁？”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湘洁，”晋阳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隐隐有些紧张，“既然已经回去了，就别再让你的父母担心了，真的。”
　　“不用管我了，其实我一直是你的累赘。”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欠我，湘洁。即使有，那个人也不是你。我占用了你整整四年的时间，只不过是出于我的自私而已。在你真的离开之前，我其实根本是拒绝去想如果世界里没有你，那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我过的挺好。不会几天几夜的不睡觉，不会一天抽掉一包烟还嫌少，不会要用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不吸烟了，熬夜还有，但是按时睡觉，东西全都放在固定的位置，准确的我想我那个新房客会认为我是个变态……”
　　“你看，我终归会习惯的。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晋阳……”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孩终于说话，却又停住。
　　感觉到余湘洁似乎有话要说，晋阳沉默了一会，但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
　　“……我会一直向前走的。”
　　似乎都觉得这句过于文艺的话有些可笑，晋阳和余湘洁几乎同时笑了出来。
　　“你的那位新房客怎么样？”
　　“他？你知道吗？他在搬进来的第二天就把我刚刚拖过的地板踩得一地泥水，然后跳着兔斯基舞擦桌子。当我说我需要‘安静’之后，他见我就像老鼠见猫一样，前几天我经过厨房，居然发现他在接水的时候用胳膊做引水的工具，好吧，我是不喜欢吵闹，可是他这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通过手机传来的笑声断断续续，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那头的女孩已经笑的喘不过气。
　　“你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你会和我抱怨，那就是好现象？”
　　“什么？”
　　“没什么，不过我感觉你们现在相处的，着实不错。”
　　“如果你觉得，到目前为止我和他的对话不超过十句也叫‘不错’的话。”
　　余湘洁大笑：“晋阳，你什么时候在乎和别人说了多少话了？”
　　晋阳愕然。
　　“他很适合你，晋阳，真的！”
　　余湘洁没有等晋阳再度说话，她挂断了电话，低头看着一直握在另一只手里的卡片。
　　“你会向前走的，晋阳。”
　　将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一点点撕碎扔掉，余湘洁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一直都了解你，晋阳，甚至更甚于你自己。
　　可我帮不了你。
　　但是，我想，总会有人能够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