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王叔叔》绿冰红雪

3、共处

　　王月明非常不情愿地做了两个人的饭。虽然宋云开一个小孩子饭量也不大，他也只是需要多加点料炒出两人份的饭，都是举手之劳，但他就是举得非常不乐意。凭啥他得伺候这毫无关系的隔壁家破小孩。

　　最重要的是，回头这小孩估计变本加厉地喊他“王叔叔”了。

　　“吃了饭再写吧。”他面无表情地敲着书房的门，叫宋云开。

　　宋云开歪着头：“吃饭？”

　　“我做了炒饭，你吃不吃？”不吃就算了。

　　“吃！谢谢王叔叔！”宋云开没等他说完，就跳下椅子，蹬蹬蹬地跑到他身边来。仰着头，一脸笑地望着他，就像一只等着喂食的哈巴狗。

　　王月明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嗯”了一声，叮嘱他：“去洗手。”

　　宋云开十分开心地去洗手，然后自发地坐到餐桌旁，拿起勺子就舀饭吃。吃了一口，抬头赞叹：“好好吃！王叔叔，你炒的饭真好吃！比刘婶婶炒的还好吃！”

　　刘婶婶是小区“好嫂子”餐厅的老板娘，王月明以前经常看到宋云开在那里吃晚饭。每次经过那里，宋云开就像等着他似的，隔着玻璃门就大声地喊他，搞得那里的人全都认识他了。

　　托他的福，王月明从此连回家都改道走了。

　　“吃饭不许说话。”王月明面无表情地警告。

　　“嗯嗯。”宋云开抿着嘴嗯声点头，真的不再说话了，然后一个劲儿吃吃吃，把王月明的份都吃掉了一半。

　　王月明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空掉的盘子，再看看自己的小碗，摸了摸半饱的肚子，攒起来的一点好心情又烟消云散了。

　　吃这么多，都长到哪里去了！

　　还好宋云开那小正太够识趣，吃完就主动地收拾碗筷去刷了。王月明没吃饱，去冰箱拿葡萄洗了吃。宋云开洗了碗回到客厅，又凑到他跟前来抓葡萄吃，一副还没吃饱的模样。

　　王月明斜眼看了他一眼，把盘子推过去一点，问他：“你为什么老在刘婶婶那里吃饭？”还是单独一个人。现在外面多危险，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注意点。

　　宋云开嘴里塞着一颗葡萄，有些含糊地回答：“妈妈说那里离家近，又干净。”

　　王月明无语。算了，别人家的事，他也懒得管。

　　“王叔叔，弹吉他好玩吗？”宋云开有些迟疑地问。王月明业余爱好是弹吉他，客厅竖着一把吉他，平时练着玩。

　　他随口回答。“好玩。”

　　“你能教我弹吗？”宋云开有些期待地望着他。

　　“不能。”王月明拒绝得十分干脆。他又不是老师。

　　“那……你能弹给我听吗？”宋云开还是忍不住期待。

　　“不能。”王月明依然拒绝得十分干脆。他又不是耍猴的。

　　“哦。”宋云开有些失望，没有再追问。

　　王月明挑挑眉，倒是有些惊讶。印象中，小孩子都是魔鬼，能缠死人的魔鬼。这小孩倒有点不一样。

　　“你作业写完了吗？”王月明问。

　　宋云开摇摇头，跳下椅子。“我去写作业了。”

　　王月明让他关上了书房，他拿起吉他，缠上消音橡皮筋，坐在客厅角落里慢慢弹着，写着他的新歌。

　　宋云开写完作业出来时，看见的就是他坐在落地窗边，抱着吉他专注弹奏的模样。经过消音处理的吉他声音十分安静，客厅角落昏黄的落地灯打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一道剪影。外面天已经黑了，只有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十分温暖的模样。

　　宋云开看得呆了。

　　王月明又记下一段音符后，抬头看到了他。

　　“我擦！”他被吓到了，“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宋云开回过神，举了举手里的作业。“我写完了。”

　　“哦。”王月明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我没留意隔壁，你去看看你妈妈回来了没。”

　　宋云开收拾完书包出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还没有。”

　　还没回来？王月明放下吉他，又觉得烦躁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大个活物在他家里。

　　正想说让他随意时，宋云开却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来递给他。

　　“王叔叔，我爸爸出差了，妈妈还没回来。你……能不能帮我作业签字？”

　　王月明瞪着那递到眼前的蓝色作业本，上面还方方正正地写着四年级一班宋云开。

　　好吧，签个名也不费事。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他也没准备签自己的名字。接过作业本和笔，随便翻到小孩今天的作业处。他也没闲心去检查对错，只是扫看了一眼，随口夸了一句：“字写得不错啊！”

　　字迹工整，已经有模有样了。

　　宋云开抿着嘴笑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了一句：“宋鹏飞。”这是他爸爸的名字。

　　王月明刷刷刷地签上了名，把作业递给他。宋云开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两张试卷。

　　“这是今天发下来的期中试卷，老师说，也要家长签名。”

　　签了一个，也不在乎再多签几个。王月明接过试卷一看，“咦”了一声，不由得又看了小孩一眼。

　　“你学习这么好！”全是满分！“这年纪第一了吧？”

　　宋云开白嫩的脸颊变红了，轻轻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满眼都是笑意。

　　“你爸妈一定特别骄傲有你这样的儿子。”王月明由衷地感叹。

　　虽然他是不喜欢这小孩，但都是他自己的问题。这小孩，凭心说，是相当不错的。除了某些方面固执得很讨人厌，其他地方都是懂事又礼貌，学习还这么好。

　　“想我小时候，可是做梦都考不到你这样。能到八十分就是我使出洪荒之力了。”

　　宋云开听了，又腼腆地笑了，想了一想，说：“王叔叔吉他弹得很好听！”

　　王月明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孩……是在安慰他吗？

　　宋云开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妈妈也经常这么说。”

　　我管你妈妈怎么说。王月明没兴趣再跟小孩子说话，边抬抬下巴示意他：“要看书，还是看电视，你随意吧。遥控在桌上。”

　　他又抱起吉他继续写歌。他是个业余歌手，大学时跟同学组了个乐队，毕业了乐队几个主要成员都留了本市，因此也没有散掉。虽然现在的活动不比以前多了，但还是会找时间聚在一起练习，偶尔还能找机会出去表演表演。

　　等他再写完一段，想往下写，却怎么也写不出来了。又觉得脖子有点僵硬，想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放下吉他，才发现宋云开在旁边。宋云开什么都没有干，没有看书，也没有看电视，就趴在沙发背上专注地看着他。

　　吓得他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你看什么！”

　　“王叔叔，你弹吉他的样子真好看！唱得也好听！”小孩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王月明呵呵呵地干笑两声，把小孩当白痴看待。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你妈妈回来了没有？”

　　宋云开又回去看了一眼，回来耷拉着脑袋摇头。

　　王月明无力地叹一口气，想生气，又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爸爸常年出差，妈妈常年加班，难为他还没有熊出天界去。

　　他找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具给宋云开，又找了一件自己的旧T恤给他当睡衣。

　　“你去洗澡吧，先在我这边睡。等你妈妈回来，我叫她来接你。”

　　林姐来按门铃时，王月明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

　　“小王啊，真是对不起。我看到你留在门上的字条。云开是在你这里吗？”

　　林姐还没有卸妆，带着浑身的倦意，回家看到字条就先过来他这边了。

　　王月明知道她是做会计的，月底月初两头忙。本来他还有些生气这家长忙起来孩子也不顾，但看到她这一身倦意，也不好说什么，只简单解释了一下。

　　林姐听了他的描述，有些惊讶。“云开说，他不记得我手机号？”

　　王月明心里不高兴。什么意思？难道我还骗你，拐骗你家小孩不成。

　　他领了林姐去卧室，宋云开早就呼呼熟睡了。

　　林姐弯腰拍拍宋云开，小声喊着：“云开，起来了，我们回家去。”

　　宋云开翻了个身，捂着被子迷糊地说了一声“我再睡一会儿”，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林姐再拍拍他，他直接蒙住了头，继续呼呼大睡。林姐无奈，只好扯下了他的被子。

　　九岁的宋云开已经有点重量了，林姐力气不够，一下用力还没抱起来，反而跌进了床铺。

　　就这样，宋云开也还是没醒。

　　“算了，别叫他了。”小孩子，雷劈都劈不醒的。“我来吧。”

　　王月明弯腰去，轻而易举就把宋云开抱了起来。宋云开半梦半醒中被移动身子，跟着王月明的动作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王月明抄着他的背和腿抱起来，他十分舒服地就伸手勾住了王月明的脖子，把脸埋在颈边，呓语一般地说了一句：“王叔叔，你真好，我喜欢你。”

　　我去！王月明差点把他扔出去。小小年纪，撩什么撩！

　　林姐忍不住笑了笑，又有些伤感地解释说：“小王，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云开他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云开很懂事，虽然不说，但一定也是很想念他爸爸。”

　　王月明忍耐地笑一笑。“嗯，小孩子嘛。”

　　把宋云开送回家，林姐再三道谢后，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小王，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下次云开如果再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