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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哨声 ...

  •   进了将军府,凉夕便醒了,虚着身子向将军夫人行礼,说道自己或许是吃错东西了,身子不适,给将军夫人添麻烦了。

      沉吟半晌,又问道,将军何去了?

      将军夫人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见她无碍,就放心了许多,面露难色地说:“真不巧,今天除夕,将军进宫陪皇上守岁了。”

      凉夕垂下眼帘,她想了许多,却忽略了这点。

      大夫过来,盖着拍子给她探脉,脉象细弱无力,是气血不足所致的心情郁结。

      她不愿再叨扰将军夫人,便在府中厢房里静静歇息着,等爹爹派人来接她回家。

      今日除夕,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将军府却是出奇的宁静,静得落雪无声,她在将军府东面的厢房内,炭炉燃燃的烘着,让她有些生闷,窗外的红腊梅在白雪飘飞的衬托下更显艳红。

      雪细细密密地下,将军府中的人似乎都去了前厅,在布置些什么,忽地有一若有似无的哨声远远飘来,凉夕支起身子,走到腊梅树下,她一动也不动,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盖住了那哨声。

      屏息凝神,那哨声似乎是从很远很远而来,雪继续飘落下来,压断了红梅,“吱呀”一声掉到地上,哨声还隐隐约约听到。

      不是幻听,是真的,那是南殷的哨声,是竹子发出特别的哨声,她认得,她认得。

      凉夕掏出贴身带着的竹哨子,寻着那哨声飘来的方向,紧张而又期盼地遥遥相应。

      她不知他在何处,这将军府高墙耸立,比皇宫里面的墙还要高,她看不到他,可是她知道的,那哨声就是他。

      她用力的握紧哨子,或是太用力了,整张脸都涨红,逼出了泪珠来。远处的哨声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接一声,又紧又密,连绵不绝于耳。

      南殷,她的南殷,是安好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这神秘的将军府中。

      她一声一声的吹,和远处的声音回应,她看不到,她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寻着那道声音的方向,白雪飘在她脸上,暖烘烘的转瞬融化成水,流淌下来,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她在府中的哨声引得将军夫人过来了,关怀地问她怎么了?又质问家丁院子里为何有古怪的哨声。

      将军夫人来了之后,远处的哨声也断了,天地之间霎时唯有默默白雪飘飞,茫茫的一片。

      家丁也不知,迟疑地把目光投在她身上。

      凉夕把哨子握在身后,拼命摇头道她没事,只是在厢房内有点闷,出来赏花,并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哨声。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将军夫人的脸色,想着夫人是不是知道男殷的事。

      “或许是后院训练场士兵们发出来的声音。”将军夫人温柔地笑了笑:“我家老爷的许多事情,我也不知,他老爱说我是妇道人家,不该懂的别懂。”

      “夫人,那后院在哪里?”

      将军夫人摇头道:“这是军事,将军不与我说的。”

      “训练场的士兵,夫人也不知在何处吗?”

      她的鼻头红红的,说话间嗡声嗡气,约摸是着凉了,将军夫人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不懂她为何对府中的事情如此好奇,继续摇头不知。细心地唤下人端来一碗灵芝汤,让她喝了暖暖身子。

      将军夫人怕又有怪声传来,便坐在一旁陪着凉夕,刚喝完灵芝汤,睿王府的人就到了,还派了大夫过来。

      凉夕这时已经没事了,小脸也恢复了血色,道谢之后便随春桃离开了将军府。

      将军夫人客气地将她送至到门外,只见她频频回首张望,似有不舍,便笑道:“七郡主若喜欢寒舍,可以常常过来,倒也热闹些。”

      凉夕又福了福身子,说道:“谢将军夫人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上门好好拜谢一番。”

      回到睿王府,睿王爷见她身子没事,也放宽了心,接着拧起眉头问道:“怎么除夕回府,不在宫中陪皇上皇后守岁。”

      这莫大的殊荣,身为王爷的他都沾不上,沈凉夕却自作主张的要回到府中来,慢慢想来只觉女儿不争气,上好的机会在眼前都不好好把握。

      凉夕点了点头,顺从地说:“父亲教诲得是,女儿铭记。”

      府中张灯结彩的,贴满了喜庆的福字,凉夕说自己身子不适,不便参与府中热闹,回房中歇息去了。

      又对春桃说,今日除夕,不用服侍我的,你也可回家去看看家中的父母。

      春桃想着现在在府中,七小姐也不会有什么事,忙不迭地点头。

      凉夕关上厢房的门,又落了锁,心头才觉得轻松了一点,卷起衣袖,洁白的小臂内已经沁出了血迹,还有些痛,她不在意地用帕子擦了擦,虽然没办法见到李将军,可是知道南殷在将军府中,她也放心了许多。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春节在府中的日子也不甚自在,因着皇帝赐婚的原因,人人都当她是未来太子妃,她从前的乳母更是骄傲,在她耳边念叨起小时旧事,盼着能蹭一点光。

      难得在府中吃饭,凉夕还是吃不惯荤食,睿王爷特意让厨房备了一份素食放在她面前,睿王妃微笑道:“这是王爷特意请的厨子,做素食功夫可是上等,夕儿你尝尝。”

      三小姐沈凉璟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凉夕盘中的芋煨白菜,慢悠悠说道:“七妹妹怎么还不把饮食改过来,以后倒是难为太子,要陪你一起吃这无味的东西了。”

      “你又怎知太子不喜素食,他和你说的?”凉夕慢条斯理地回三姐的话。

      “好了,夕儿。”睿王爷出声道:“你三姐说得对,你以后若嫁给太子,可不能如此任性了,也该试着吃一些荤食。”

      “我在容安寺十年,我的饮食一贯如此,改变不了。”凉夕摇头道。

      她忽地不知何来的一股怒意,冷冷地搁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东西,抬头掠见父亲,两鬓添满了白发,整整齐齐的,原来他已经老了,不再是记忆中冲冠怒发的模样。

      她从前很是惧怕父亲,一句话就把她放到容安寺,十年来不闻不问,他心中或许是没有她这个女儿的。

      她被赐婚,全府上下欢天喜地,仿佛添上了无限荣光,可是她的父亲,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从来没有。

      能成为太子妃,下一步就是皇后了,她知道这个身份极好极好,是世间所有女子的趋之若鹜,如此巨大的荣耀放在她身上,躲不了,她无法躲。

      到了正月初七,凉夕又要回到宫中去了,这次睿王爷怕她路上受风寒,随行备了一位大夫。

      睿王爷老了,朝堂两派之争越演越烈,他站在丞相一边,丞相要告老还乡,逼着皇上撤回废后的言论,朝中一半官员顺着丞相,纷纷表示追随丞相辞官不干。

      宫内有皇后控着沈凉夕,宫外有丞相的耳目看顾睿王府,泥坑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凉夕回到宫中,便被请到皇后的凤仪殿内小聚,皇后依旧雍容华贵,被困在上阳宫内的这些日子,脸上全然不见颓废之色。

      “七郡主身子可好了些?听闻你除夕日出宫后身子不适,还去了将军府中。”皇后淡淡出声问道,也没有看她,拨了拨紫金浮雕暖手炉内的灰,仿佛全部心思都在手中小铜火箸儿上。

      “回皇后,臣女那日偶感风寒,一时晕倒,幸好经过将军府,得将军夫人看顾,才好了许多。”

      “既是身子不适,那本宫唤了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谢皇后。”

      凉夕恭敬地坐在椅子上,努力保持镇定,不能叫皇后看出半分不妥来,太医还没来到,赵天修便先到了,穿着一袭绣蟒纹的琉色素衣,眉宇间带着尊贵与傲气,从寒风中过来,身上还带着点点的白雪,进了殿内,太监小心地为他拂去一身寒意。

      他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向母后请安之后,便站在凉夕身边,欢喜地说:“你回宫来了,我刚刚去永乐宫寻不到你,一问才知道你到母后这里来。”

      凉夕见太子站着,自己也忙站起来向他请安,不敢坐着,回答道:“皇后娘娘见我身子不适,特意唤了太医来给我看看。”

      “身子哪有不适?可有紧要?”

      凉夕摇头道:“今日是无事了。”想了想,又向太子解释道:“除夕那日回睿王府,途中大雪,我身子不适,在马车内晕倒过去,幸得经过将军府,入府中休息了一会儿。”

      “将军府?”赵天修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抵触,关怀地问:“他们可有对你怎样?”

      “没有,李将军进宫中陪皇上守岁了,府中只有将军夫人,她让我好生歇息着,还给我灵芝汤暖暖身子。”

      凉夕对这些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对太子说道,她低着头,心里有点慌,拼命地让自己气息平稳,皇后和太子都在,她不能露出一丝丝的慌乱来。

      过了一会儿,太医过来给她诊脉,脉象平稳并无大碍,问道:“七郡主当真晕倒?”

      “除夕那日偶感风寒,又在宫中吃了荤食,想来是身子不适应,才一时晕了过去。”

      太医点了点头,道:“七郡主身子娇弱,脾胃是最易受寒,该好好看顾才好。”

      皇后勾起嘴角,微微地笑起来,“七郡主少些走动便好,深闺女子该安安静静的,莫沾上了李将军那些习武之人的粗气。特别是贵为未来太子妃,可千万不能随意出入别人府中。”

      凉夕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说的是。”

      “母后别对她说这些。”赵天修拧着眉头,似有不满,“她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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