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精罗）》面包与猫

41、密友

　　雷耶乌斯市长从刚才就热情得不肯放下的手明显用了一下力，机会难得，瑞用只有两人可闻的音量轻呼迅速抽回了手。然后在各种表情的围观下有些不自然地说：“那算什么伤啊。他还在睡觉呢，别吵醒他。”
　　“……这位路易，就是那个姑娘提到了路易勇士？”雷耶乌斯语气缓慢斟酌。
　　“勇士，哦，是的，他是我在北境城市遇到的战士，你们怎么了？”
　　亚克有些为难地张口：“瑞修斯……”
　　“呵呵，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随时随地可见或不可告人，总会有感情出现又生长，空气流动成风雾气升腾成雨，情绪怎么不能蔓延攀升。我的身份，作为贵族，在这个事情上像所有需要承担责任和为公众服务一样，要勇敢热烈维护荣誉。以我尤路斯家族的身份，需要被你们围观评判我昨晚的作为吗？路易他……就是需要休息。”
　　管家谨慎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双下巴，亚历山大的魔法杖一下没抓稳倒在身边护卫的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奈厄丝配合地“唉呀”一声。
　　在一连串小混乱的嘈杂中，瑞看到管家和市长飞快对视，埃雷拉斯整理衣服挺直了腰说：“好了，这里的事情清楚了。特使大人的屋子进了窃贼，卫兵，照着这件衣服全城搜查，节日之前必须抓住他和他的团伙。你们都散了吧。市长大人要准备启程去市政大厅。”
　　瑞眯着眼睛对雷耶乌斯表示惋惜：“今天没有邀您共进早餐的荣幸了吗？”
　　对方笑了：“总会有机会的。”
　　一起吃早饭，据瑞的精罗阅读记忆来说，这行为是不是亲密度有点过浓，但是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回复，管家凑过来寒暄，他神秘又笃定地请瑞借一步说话。
　　护卫们已经陆续在下楼，凑热闹的孩子被约瑟夫推着往回走，关键满脸堆笑：“特使大人，您此次出行追求的一定是轻便快捷和高效。您的诸位伙伴真是年轻有为又忠诚可靠。”
　　波罗嘎嘎叫着，亚历山大用魔法杖拦开他和奈厄丝，瑞眼疾手快护着管家靠墙让他们通过。亚克与市长也并行离开。
　　瑞抬脚整理他双脚的软鞋后跟，管家连忙伸手托住他的手肘。
　　“您看，这突然出现的事情，让您受扰了。”
　　瑞盯着他一丝不苟的衣领，不久轻轻拍拍他的上臂，“你说的对，我的人都太年轻了。别说现在这些人，帝都的宅院中都少有像您这样体贴周到的人。”
　　管家笑容一顿，换上一副担忧地表情，说：“所以，依在下的猜测，您年轻正直的同伴们可能会出现那么一点点的小忽视——关于您的漂亮朋友，我坚信在高贵的您身边他一定不会遇到受伤这样可怕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忽视您队伍中任何一人的不适。”
　　这种外交词汇“坚信”让瑞在某方面的自尊心上已经产生了不适。
　　他完全不表明态度地哦了一声，眼神倒是往那个房间飘去。瑞考虑着这个身体的身份包袱和偶像包袱保持颈部舒展的姿势许久，然后偷偷去瞄管家的动静。谁知管家光洁又饱满的脸近在眼前，“其实我这边有一些专用的药水。您明白的，在您等丰富多姿的生活中总是需要各种周到服务。不如……”
　　瑞退开半步，从贴身的口袋中掏出一把宝石饰品，伸到管家眼前：“旅途匆忙没什么别的东西，您随意拿。”
　　管家马上把他的手握住又推开，匆忙又肯定地拒绝，混了油脂的汗液触感却一时半会儿没消失。
　　“不如让我帮您看一下那位勇士，您知道的，即使在宫廷里我也是最合适处理这类事情的……”
　　“走吧，正巧我也要回去补觉。”瑞慢吞吞往回走，边看着管家小步紧跟其后，说：“那我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照例该是埃雷拉斯推开的房门这次由瑞放轻了手脚缓慢开启。这间屋子的装饰是女性化的，根据家具规格至少是市长家里妻子及类似地位的女性的房间，看起来管家对他们选了这个房间也有些意外。
　　早晨的阳光漫入屋中，瑞也再次留意了一下各种摆设，和那瓶他洒了的香水是一个调性的，在光线清楚的时刻他决定晚上一定要换一个房间，连软榻上方挂的奢华高级丝质床幔颜色都有些，出格吧。至少它因为被扯掉了一半无限温柔地垂在俯卧的路易的身上，他整个后背皮肤像被晕染出高热般那种靡丽粉色。
　　浅金色头发的男人腰部松散地缠着一条很有东方风情的女士披肩，上面有金银线的绣花，缀满小巧夺目的宝石，并错落地钉了诸多指节大小铜质圆润铃铛。
　　“这，想必当时……定相当悦耳。”管家有些震惊地看着瑞。
　　也许埃雷拉斯以他丰富的经验误会得入情入境，瑞偷偷撇撇嘴咳了一声。“您看，其实真的不是什么伤，我觉得并无大碍……”
　　埃雷拉斯稳了一下心神，注意力回归该关注的地方，那个年轻人虽然身上有那种痕迹但是确实没有伤口，指甲挠伤都没有。于是管家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态，瑞在室内温暖的环境里再次拽松了他的托加，白皙的皮肤上倒是有些抓伤。他有些为难地说：“……身份高贵的您行为同样高尚。”他靠近那个睡姿有些僵硬的年轻人身边，“不知您的朋友是否需要帮助……”管家尴尬地做了个翻动的手势，问：“他这样睡会不会影响呼吸？”
　　瑞还在纠结高尚到底是什么意思，路易已经以极度疲乏让人看起来都觉得酸痛的架势缓慢翻了个身，在细弱清脆的铃铛声中绿色的眼睛微微张开，说：
　　“你回来了，我们继续睡吧。”

　　然而回笼觉谁也没有睡成。管家恭敬有礼地离开后瑞用凉手掌精准按在路易的腰窝上，他立刻像只大猫一样笑着缩起来，年轻的皮肤上完全没有昨天夜里的伤痕，瑞想，难怪昨天自己费力在他腰部营造的掐痕也会消失，连啃咬都要计算时间。
　　路易搂住他的双手，“有不好闻的味道。”
　　瑞看了眼被他丢在床上的药瓶。
　　“是你手上的味道。”
　　“我担心，市长他自己也囚禁了不少兽人，会不会猜出来你们有这种快速的愈合力？”
　　路易笑得天真又得意：“才不是哦。西奈猫可能好一点，但她也不会如我这么厉害。”
　　瑞戳戳他的肚子说我给你找见衣服来也该去吃早饭了。
　　这个房间里勉强能穿的衣服是些素色厚袍，路易突然在身后说：“人类之间，还需要这种药？”
　　“……你别打开那东西。等会儿让亚历山大检查下会不会有毒。”
　　“下一次，或者以后你同意的时候，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
　　小铃铛纷纷摇动发出轻柔惑人的响动，瑞的脑海很混乱，脖子上挂着铃铛的猫咪和肚皮舞娘的形象不停混杂，房门忽然被人刻意地用力打开，一团衣服兜头就朝他们扔了过来。
　　有些高亢兴奋的女声叫道：“哎呀我的主人啊，听说您可是受伤了呢。需要撸着您的尾巴帮您上药吗？”
　　“别闹，波斯猫，额，我的意思是奈厄丝。”
　　路易向着门边走了几步捡了掉下来的衣服，除了他习惯的衣裤还有昨夜瑞穿的长袍。
　　“你那件衣服上沾了血，虽然看不出来，但是能闻到。”奈厄丝皱着鼻子嫌弃地说，“还有这间屋子，也有血味儿。您和这么个野兽在这房里单独待着不担心吗？”
　　路易正准备套上上衣，奈厄丝又对着他啧啧评论：“这是算准了时间弄的吧，真是努力到让人敬佩。”她压低声音对瑞说：“你说给我听的希望我做的，我都安排了。效果如何何时起效这个估计那个人都没法控制。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你，本来会被暗中监视和汇报怀疑的状态，被你搞成了明面的保护和控制。至少可以装傻和讨价还价。”
　　“拜你所赐，表面上说开了不是很好。”瑞笑笑。
　　奈厄丝不置可否，之说：“给我钱，就这情况看来要多买点衣服了。”她转身出门，临走不忘了嘲笑一句：“我亲爱的主人，您不疼了就下来吃饭吧。然后可以继续睡觉。反正白天也都用不着你。”

　　饭后，奈厄丝和克莉欧以及男孩约翰，带着可称为壮大的护卫队逛街去了。约瑟夫有些犹豫地跟在队尾一起出了门。
　　亚历山大和瑞站在书房外的阳台边看到他们没入快乐喧闹的人群。市集在几条街之外，不过节假日会有更多的商贩涌入富人街区做生意。人数确实不少，瑞忍不住回忆他昨天进城时的印象。
　　“这个城市看起来很富裕。”亚历山大有些感慨。瑞已经转头看向另一边带着一群孩子跑来跑去的亚克，似乎最大的男孩子约翰不在，这些家伙更散漫，和亚克的学习更偏向玩耍，院子里最高的树梢间能看到白色的羽毛，波罗找了个好地方完全不受打扰。
　　“波罗在补觉吗？”亚历山大问。
　　“现在睡才是他的正常作息时间吧。昨天可能在人多的大浴池累着了。”
　　亚历山大扭头看向同样摊在书房软榻上的路易，“按说，他不是也该去树上保证休息吗？”
　　路易翻了个身，亚历山大立刻闭嘴。
　　“没事，他上树睡觉也会立起耳朵睁一只眼的。”瑞小声安慰他，推着亚历山大回到屋里书桌前坐好。“如果你下午给小孩子们的课准备好了，我建议你把你当年的专业技能复习复习，比较高深的那种，预言或者幻术。”他的手指在随身口袋里摸索着那些小石头，“毕竟我们有个了表面上看不出来的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