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精罗）》面包与猫

37、措手不及

　　冬天里的厨房在印象中总是连系着可以饱腹的食物，能量带来的温暖，零碎不止的活计和窃窃私语。或者关爱式的唠叨。
　　克莉欧终于忍无可忍对着一直、不住、回头、张望某处角落的瑞说：“不是已经搬走那两个桶了吗？你再看下去所有人都能闻见臭味了！再说不是你为了省事要在厨房旁边吃饭啊！”
　　亚克接着说：“搬走了。扔了。已经让亚历山大想办法扩建那个地方，搞成共用。吃饭时我们不讨论这个行吗？”
　　亚历山大苦笑着给亚克添上酒。
　　“哦，”瑞咽下他的鹰嘴豆泥，“我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至少过了农神节。”
　　小孩子们从啃咬的肉上抬眼看他。没有孩子的附和欢呼，这可不是瑞期待的回应。
　　“过节呀，欢庆，玩耍，不用干活，穿新衣服吃好吃的，买喜欢的东西……小孩子总是会喜欢啊。”他歪着头启发式地说。
　　约瑟夫说：“可是，这是异教旧神式的节日。时间很长，太过放/纵也会引人堕/落。”
　　克莉欧大口咀嚼着腌萝卜，起身把煮得浓厚的蜂蜜水果汤端上桌，对小孩子问：“要浇上些牛奶一起吃吗？”
　　一只只小手慢慢举了起来。
　　乔伊说：“可是，瑞，现在就和过节没什么区别啊。”
　　瑞接着他的话对约瑟夫说：“是没什么区别的。这个年代的节日欢庆不会那么夸张。你明天陪女士们去街上买东西吧。顺便看看城市里有没有兄弟可以拜访。这里毕竟和平，他们应该安全。如果过节太过不合你的兴趣，这里的安静的房间你也可以随便用。”
　　亚历山大很诧异地看向他，瑞说：“只有节日时不工作才合理。亚历山大，明天下午开始，给所有孩子，还有需要的人上课。”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他说：“上午你们归亚克管。好好干活。节日才能感觉到愉快哦。”

　　晚饭结束，原本也没有使用太多房间的人仍然挤在厨房。
　　奈厄丝翻出了一些针线从还没有洗的衣服中找出来破损的开始缝补。克莉欧清洗蔬菜，切块继续做腌菜。亚克从炉灶旁捡出一截木头，靠着桌子边漫不经心地拿着匕首削光雕刻。
　　亚历山大带着约瑟夫去拿了趟书和纸，回来就看到这么个景象。约瑟夫帮他放下东西后就快速去帮克莉欧烧水腌肉。
　　瑞坐在亚克的旁边，光线被他挡了一大半，只在他的侧脸勾勒了一圈懒洋洋的轮廓。小孩子们七扭八歪围着其他几人观看聊天，更显得他几乎趴在桌上的样子，有一点寂寞。虽然这一路上发热生病已经痊愈，他的鼻尖看起来还带着那种让人迷惑的粉红。
　　亚历山大把纸笔和他要的东西都摆在桌上，也没见瑞有什么反应。在驿站那种条件先这一位还曾努力写信来着。
　　亚克从小孩子的包围中回过头，眼神示意他不用特意说话。
　　这就有点难办，他曾在藏书室见过这种大房屋的用水循环系统，全屋取暖系统，现在除了羡慕和猎奇的心情还牢记于心外没留下什么有用信息。这所据说不是很大的房子，对他来说已经是居住密度相当低的豪宅了。和学院那种近乎干枯的生活条件相比这里仿佛吸饱了水分的海绵。这里有主人用的三个单人厕所，奴隶没有使用独立厕所的需求，自由市民也没有啊，外面的公用就很舒适，也是了解各种消息的合适地点。
　　怎么可能扩建别人的房屋，亚克这是敷衍小孩的行为，估计肯定也指望不上他来出个办法。其他人，除了不太可能知道，就是不好去问的。不在场的两人更没戏。
　　突然有只手在他眼前敲了敲桌面。
　　“给我纸笔，写点东西。”
　　亚历山大没法掩饰眼神里的幽怨。更无法掩饰瑞完全忽视他时感到的失望。不过也有小孩子凑近他们很是羡慕地看着纸笔和一些书卷。
　　这种眼神无比熟悉，曾经他的幼年时代，随着母亲穿越亚历山大里亚的广场神殿区，他望向那些在空地建筑阴影里的学习修辞、辩论的孩子的目光有着相似的情绪。
　　那个稍微年长的男孩，轻轻念到：皮靴（大小）共十七双，七把短剑，护具，亚麻布，新海绵，莎草纸，笔和墨汁……
　　“你能读写？”瑞停下笔问他。
　　“我还能在市场上买到最好最便宜的东西。”男孩挺着胸脯说。
　　“好呀，明天上午你和亚历山大去买这些东西。”在他们的惊诧中，瑞继续说：“顺便记着这些东西的普遍价钱。”
　　亚克扭过头问：“你明天上午不需要亚历山大改建那个？”
　　“那个不至于，女生用一个，其他两个大家平分，每天把等不及排队的在院子里彻底掩埋就好。比起气味，我担心的疫病……”
　　瑞没有说下去，亚历山大也想起来曾经高龄的法师偶然提起几十年前瘟疫情况，他们依然心有余悸的样子。
　　“夏天时你生的病不是疫病。”亚克飞快地说，“虽然症状上很像，但是家里的人，任何人，都没有传染症状，我们都很健康。你不用担心这些，您是受到神守护……”
　　“神会抛弃堕落之城，瘟疫是审判人类贪婪和扭曲的利刃。虽然您看起来不像，但神认可您是纯净之人。”刚才的孩子低声喃喃地说，他望向瑞的眼神突然很清澈。
　　其他的孩子仿佛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瑞的面孔依然背着光，像是意识到了亚历山大的视线，他松开皱着的眉，说：“小羊们，神说你们该回屋里睡觉去了。”

　　约瑟夫和克莉欧先带着孩子回去了，瑞催促亚克去检查一下屋里里所有的灯火情况，并让他也接着去睡下养伤。
　　红发男人单手撑在自己曾经受伤的腰上，挥挥手。临走时看了一眼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把魔法杖拉得离自己近了些。
　　可是奈厄丝还在不知疲倦般地补着衣服，瑞站起来伸懒腰活动身体顺便去挪来另一盏灯放在桌边两人中间。
　　奈厄丝也立刻起身，躬身对瑞说：“您可以吩咐我去取灯。毕竟缝补是我的工作。”
　　奈厄丝在沐浴之后并没带回她的金首饰，为了做饭用了块色彩鲜艳的薄麻布包住了头发，配合她永不消逝的眼妆就像个神采飞扬的女海盗。市长雷耶乌斯在这所房子中准备的女性服装虽然材料华贵，色彩款式上却不够庄重。克莉欧和另外两个孩子选择穿上宽大中性的袍子。奈厄丝没有意见，仅在绸裙外披上厚厚的披风。
　　瑞和亚历山大对视一眼，明显两人都不懂缝补。
　　“如果不是很着急，”瑞轻咳一声说，“可以明天……”
　　“明天这些一定可以全部清洗的。”
　　“哦……”
　　“如果您允许我明天一起去外出，我想去给大家买一些合适的面料，现在各位的衣着……”
　　“哦哦，是，当然，没问题。”穿成这样，作为拿着副帝任命书信的人是不够体面。“我再给你一份钱。”
　　亚历山大眼睫低垂，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话。
　　“其实以您的身份完全可以要求市长提供所需的一切补给。不过您有您的方式。而我，是路易大人的奴隶。在尤利安皇帝将我赐予他时，同时由我保管赐予他的钱财。我觉得路易大人会同意我使用一部分财物。”
　　瑞没了声响，他靠在椅背上抬头放空。
　　向上看的瞬间某个角度似乎能洒过来二楼的烛火光亮。夜很深，之前能隐约听见的人声都转为寂静。很远处传来的狗叫含糊不清。
　　“亚历山大，你也去睡觉，明天上午还要出门。”
　　瑞站起身对奈厄丝说：“剩下的洗干净了再说吧。我陪你把这些放到浴室去。”
　　等到离开亚历山大足够远的距离，奈厄丝在后面慢慢说：“我曾以为您永远不会和我单独相处呢。”
　　瑞脚下一顿，为了掩饰一样看向墙壁上的灯架，“……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尤利安陛下安排来照顾我的朋友的，你也帮了我们很多。你……是个体贴周到的姑娘。”
　　“而您，和诸多传说真的不像。”奈厄丝听起来是默默笑了，“知道您头发间并没有那条恶魔之蛇真让人安心。同时，”女人瞬间出现在他眼前，带着体温的丝绸好像曾短暂划过他的颈部，瑞像从干燥的暗夜中跌入薄纱、牛奶巧克力和黑珍珠组成的甜蜜糖浆，他自我吐槽这个年代哪有什么巧克力，一边像被黏住了手脚，“可是同时您敏锐的感觉和对所有异族血统的诱惑力到哪儿去啦？”
　　奈厄丝摘掉自己的头巾与披肩扔到瑞的脚边。他穿着一双柔软的小牛皮室内鞋，更像一双修身的皮质袜子，裸露着脚踝。这些羊毛制的柔软织物如同融化的香甜奶油，陷入其中让他无力想起逃跑。
　　女人的黑色光亮头发披散在靡丽的纱绸衣裙上，缓慢地却可以察觉地在变长。
　　“您已经知道我的主人和塞尔维乌斯大人是同族了是吗？那您想过我为什么会被送过来吗？您能想到的太单纯了。我们这样的异族，每个月都会变身……”
　　随着奈厄丝压制性的前倾，瑞不自觉搂进了衣篮往后仰着下蹲，女孩子的黑发蜷曲着回缩贴近皮肤，从额头向下半圆的纹路蔓延，她的脸型和眼睛缓缓拉圆，那长长的眼线向鬓角延长金色的眼影向四周扩展。
　　她身长指甲已经开始卷曲的手指，瑞立刻把脏衣篮推向前，最上层的披风上马上出现五个小洞，瑞小声叹道“可惜”。
　　另一只爪子重重拍在篮子上，这回连瑞也蹲不稳几乎扑进篮子中，一抬眼对面已经是金色眼睛的豹女，至少脸上已经毛茸茸的，对他的走神非常不满。也许早在山洞里他就已经产生的和毛绒绒相处的条件反射，上手就挠在对方的下巴脖颈处。
　　等一人一豹回过神来，篮子里最上层的披风都抓起绒了。
　　奈厄丝眯着眼睛说：“你敢！”
　　瑞赶紧双手同步连头顶都帮她rua一下，他也不敢，但是生物都不好对抗条件反射呀，至少他现在不敢停。
　　“……信不信我能吃掉你们所有人！那边……！”
　　瑞摸摸她转过来的圆耳朵，现在说话还挺流利的，他不信尤利安这么好心还给他们送一个后备战斗力，虽然这个豹子看起来很小。
　　传说中西奈豹是不是这样的，瑞在她的呼噜声中撸得更开心了。怎么办这个看起来毛毛柔顺贴身尾巴也没有路易柔顺的大猫也很好看。刚洗完的毛这么好闻。
　　冷不防他就被一条有些扎人的湿滑东西舔在嘴唇上，闻起来是水果酒的味道。瑞回敬地要亲上豹子的头顶。
　　没等他下嘴一只结实的手就从身后捂住他，另一只手狠狠按在豹女的后颈，瑞眼睁睁地看见大半只豹子被埋进了脏衣服堆。
　　路易紧贴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摸够了吗？接下来你要让她舔你耳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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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猫咪冷知识：咬耳朵表示X前表明情谊。现在搜不到这种说法了，伤心。猫猫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