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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与猬 ...

  •   被年轻人默默怀疑的瑞已经在盥洗室洁面洗牙净脸,还把自己沾了味道的外套换成了长睡袍,在浴室里用魔法石帮青年准备了热水等等后就回到屋子里煮茶。他一边往水壶中装入干燥的莓果和香草香料一边想对着青年说句话,扭过头却发现对方的背肌紧绷。

      瑞干脆挪开衣服坐在椅子上闭目等着水慢慢烧开。

      路易感受不到背后的视线于是又很珍惜的抚摸着地图封面,一边抓紧时间翻看。

      一杯散发出花草香气的热水放在了他身边的桌子上。

      “……谢谢。”

      这是瑞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在小心地收束着感情,没有口音,音色悦耳。

      瑞捏捏额头算是接受了道谢,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开口,声音语调低沉干燥:“洗澡水快好了,你自己去洗吧。”然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迟疑了一会儿只说了声去吧。然后就捧着茶水在椅子上发呆。

      时间这一次流逝得缓慢起来。直到听见路易关门的声音瑞才好像恢复了自己,他双手捂脸狠狠地又轻轻的哀嚎了一声。说不上来哪里有点奇怪呀。

      好在确实如瑞所说,银发的青年喜欢热水澡。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到道貌岸然。

      以瑞这些天整理出来的回忆和多方交流收到的反馈总结,原主绝非精英反而非常人性化:做医生,专业方面虽然有时候要靠热心、悲悯和大量的药材来填补,但是公德上他很说得过去。

      私德不行。贪图享乐方面虽然达不到骄奢淫逸,然而能够因情人众多出名。

      情人众多,性向全面,口味……大众、平民又广泛,格外偏好边远地区的萌系种族……

      虽然那些人类贵族中适龄和非适龄的妇女都认为他血统高贵、优雅风趣并且永远彬彬有礼,但也只有这类生物不了解真相了,她们顶多会在奇怪他这个年龄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同时惋惜地感叹他身世也有些坎坷。而在那些追逐着绯闻香艳的圈子里,他被认为是偏好猎奇类型的外省传说。

      现在帝国传说中的男人非常苦恼,以符合原主的行事风格外加自己的人道主义精神放进来的这个孩子十分漂亮:就像宫廷中那些做给贵妇吃的奢华甜品——价格高昂的异国水果、珍稀面粉、糖、牛乳和油脂在这里被费尽心思精雕细琢。

      当然这个年代没有糖,对于要吃出职业病的西点师来说金黄如流淌的蜂蜜黄油甜点……感觉复杂。

      他惆怅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然后路易就从浴室中出来了。洗过澡的青年摆脱了厚斗篷皮衣裤和各种金属搭扣……松松散散地披着瑞放在浴室的酒红色羊绒浴袍。除了象牙白色的皮肤和凌厉精瘦的肌肉,瑞一眼就看见了他刚腹诽过的蜂蜜般流淌的金色……

      他努力不让自己咳出来。问:“你有多大?呃,我是说你成年了?”

      路易向下看了一眼,抬头看回去,年轻得让他觉得幼稚的脸上骄傲不加掩饰,头发上的水珠肆无忌惮地往下滴落。

      “哦。好,你成年且健康。”瑞默念要假装自己是个医生,一边无畏地上前——揪着浴衣的两边,紧紧合拢并绑好腰带。

      “雷蒙德,大家叫我瑞,是个医生,姑且。”

      “路易,昨天还是个佣兵。”

      这么年轻的孩子去做佣兵,虽然瑞告诫自己要抱持客观的历史观——私心最多就是让自己活久点——但是他的同情心还是涌现上来,说:“我屋里还有张新的地毯,厚的衣物毛毯也够。你自己安排,请随意……”

      因为不明白瑞眼神里突然出现的肉麻的温柔,路易就安静地看着他。

      “蜡烛我不会熄灭,你可以随意看书。”瑞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自己拿了本书就逃一般钻到了床上。眼角余光里看见青年很利索地给自己堆了个窝,盘腿坐下抱着地图看得专心。

      这样挺好,瑞心里长叹,于是就让自己在哲学得仿佛出现神迹的剧本阅读里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毛发仍然湿漉漉的脑袋从床边冒出来有些懒散地搭在床沿,年轻人很是正直疑惑的声音响起来:“你留我过夜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外省传说中的男人一时语塞。

      路易抓住这个机会像是宠物看出了主人的心软毫不犹豫地爬上床,他在自己的地铺上换着姿势看书,现在一动,浴衣敞开了大半,属于年轻人的纤薄肌肉上流动着发梢滴下来的水珠。他晚上吃的奶味甜食混着水果茶味甜腻又清新,结实明显的锁骨上还冒着热气。

      瑞觉得今晚上壁炉烧得有点热。他强自镇定迟疑地说:“睡觉……”去吧,两字还没说出来,眼看青年的绿眼睛睁圆了几分——门口就传来了很重的敲门声。

      ******
      跪在床边的路易觉得瑞脸色很明显的变了,丧气得像自己在森林里逛了一天最后就抓了只刺猬。
      瑞让他在自己床上躺下又用毛毯好好裹住,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对着路易做了个请他保持安静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探进来一张脸,红色卷发,眼角边有一道刀疤。他的警惕和戒备在看到瑞开门时放松了一丝,然而还是冷硬又不失礼貌甚至可以理解为嘲讽地问:“我打扰到您了吗?”

      是很标准的克拉安缇帝都口音。

      “……”瑞歪了下头放他进来。那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的皮革软甲和比路易自己穿的能贵出两条街的斗篷。他的身姿挺拔相貌端正冷硬,进来后甚至没有去看瑞的床一眼就让路易忍不住绷紧了肌肉屏住呼吸。

      瑞又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床上。“我们都习惯的对话不用重复。”

      男人明显不接受这提议,他说:“就算你不是从城里逃亡而是选择自我流放,好歹在合适的安全的地方展示一下你之前行动的意义。”

      瑞看起来肩膀僵硬,他慢吞吞地说:“市长是只老狐狸,他就算是……算了,我不需要去他那里寻求照顾。”

      “你知道市长死了吗?”男人接过酒喝了一口,却没有坐下也没有在暖和的房间里除去斗篷。

      “……什么时候?”瑞放下了杯子:“除了对帝都生活思念成疾这种可能外,他是怎么死的?”

      男人不耐烦一般嗤了一声,“哈?您这样一位一直待在城里的人要问我?昨天夜里就死了,街上传闻死于醉酒。”

      瑞不自觉摸了下手指上的戒指,不好意思再去碰自己的酒杯:“我……”他讪笑道:“你知道市长这次是带着情妇来的,我不适合去那边啊。”

      “已经死了一天了。我记得市长的房子与这里只隔两条街。”男人语气很平静地提醒。

      “好了,亚克。”瑞揉着眉心接近□□的辩解:“我中午才起来,傍晚的时候大家都要开始喝酒的……”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路易。确实在喝酒,但是没听到什么传闻确实也是有原因的。

      亚克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又转回了头。路易在他眼中读出了蔓布的无可奈何,于是干脆坐起来听他们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傍晚我去市长家的时候,他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世情无常,不过还是要感叹生命和爱情都会离我们而去,时间和速度问题。”瑞干笑一声。“他家里还有值钱物件吗?马车呢?”

      “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红色岩石房子,”路易说:“今天下午我听说他是醉死的,他有很多欠款,所以值钱的东西被拿去抵债了吧。”

      瑞瞬间脸色慈爱地扭向他:“哦,难道这个悲痛的故事也和你有关,嗯,他欠了你什么钱?”

      “佣金,雇佣兵团的。”

      在地上谈话的两个人嘲讽和轻佻的表情都消失了同时静默下来。

      亚克问:“谁告诉你没钱付佣金的?”

      “门口的仆人。”

      瑞豫了一下,轻声说:“路易,在能找到的合法记录里,市长只欠我家里钱。收欠款这事儿,一般大家是找专业人士来干的。这类贪财又惜命的家伙们不会在冬天出门干活。而且,军费永远比欠款优先。下次不要相信这些话。”

      亚克说:“看来军团——还是雇佣的,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转向路易,“你为什么会留下,佣兵团不教给你传统和荣誉感吗?”

      瑞立刻瞪了亚克一眼,不过路易倒是不介意地说:“他们要去北方,我不想去。”他的浴袍还是没系紧,毯子在说话的时候也滑下来了。

      为了不让亚克再露出来难看的脸色,瑞赶快说:“而不嫌弃市长欠债的忠实仆人和陪伴他至死亡来临的情妇也不在了。那家里得有十几口人吧?”

      “你不先担心自己的钱?”路易一点没意识到瑞的努力。

      “曾经很担心,现在担心不过来了。”瑞老老实实地说。他问亚克:“他们消失的事儿你和垃圾堆里老乌鸦打听过没有?”

      “他冬天不清醒。听说有房客知道些那个岩石房子里的怪事也不早点问问,等他想起来时,连房客都不见了。”

      瑞的声音冷下来:“外面情况怎么样?”

      “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就是森林附近部落的人看到我都不自然。现在城市连雇佣兵防护都没了……”

      “外面下雪了。”瑞抱着肩膀说。可是路易觉得这屋子里完全谈不上冷他却真的像冻得发麻无法动弹一样。

      亚克苦笑:“今年是比往常早。”他看看窗外,又看着瑞装模做样的姿态,同样拧着眉头诚挚的说:“要不你就像刺猬一样留下来冬眠。”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有注释,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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