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精罗）》面包与猫

22、休息的幸运

　　远处的箭还在继续射来。
　　瑞拼命帮亚克压住伤口，亚克也抓住他按在地上躲箭。路易端着□□迅速顺着箭射来的方向回击，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不及分神身后传来猫女的一声尖叫，头顶上飞着的波罗同时欢呼：“射中了，路易！”
　　路易迅速扭头查看，这次的射手貌似是在全面攻击之前的旧相识，射向瑞的箭被亚克接了下来，在他们旁边守着的驿站小队帮法师学徒那些弱残挡了不少进攻，虽然有人受伤但是没有致命的。
　　但是克莉欧那里不一样，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尼斯，他像是混在步兵队伍中，遇到了突然的袭击跳了出来保护了猫女。尼斯受的伤在胸口，箭头深深刺穿了他胸口的皮甲。
　　在外围伏低了躲箭的军队现在纷纷起身，萨尔维乌斯拍拍自己的斗篷，说：“分散开，保护尤路斯……家族的人。”他踱到瑞身边，“先生，我觉得您和您尊贵的朋友们需要我们的保护，毕竟您是主人非常非常关心的人物。”

　　当眼前的混乱几乎无法再起波澜时，上午已经过半。瑞几乎是强迫着萨尔维乌斯给他腾出来一辆马车，而克莉欧哭求瑞让尼斯可以和亚克一起躺在上面。两个战士都在伤后疼痛中昏迷。瑞已经有些木然，他的医学常识归零，亚历山大和士兵长找来了队里的医生来简单包扎。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乐观。
　　萨尔维乌斯看起来很有条理，他安排几个人带着狗去找弓箭手，一部分人再去村落废墟巡逻。大部分的人在打扫战场，他们像翻动枯败树木一般拖动和堆砌，熟练地翻找他们身上可能只有米粒大小的贵金属，血腥味又一次涌起。
　　萨尔维乌斯远远看着他们行动，余下的都是更强壮的士兵，他们排好队列，面无表情。
　　就像算好时间，山间的尸体开始燃烧，他也谦恭地来到瑞身边。被一阵无法忽视的恶臭打断，瑞只能转过头看他，萨尔维乌斯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端出来一兜沾满血的珠宝和黄金。瑞眼睛紧盯着那些干枯的手掌，分明那些手指上只是有那么细窄暗淡的金属戒指。看到他面无血色，萨尔维乌斯低下头翘起一边嘴角默默笑了，批评士兵指示要把货物打理干净。说完扬起下巴解释道：“据我以往的经验，他们不会有这么多财物，您可以先确认一下是否有曾经属于您的。主人完全尊重和保护您的财产……”
　　如果不是最近吃得食物过于精简而原主的身体其实比想象中好一些，瑞觉得自己会呕吐，然后会出现高烧一般的抽搐昏厥，他现在也的确感觉身体被冰雪包围头脑却热得发胀。
　　路易走到他旁边，说了句：“没有。”
　　波罗慢了一步站到瑞的另一边，“这个，贵族，才不需要捡来的钱，送你们了，辛苦辛苦。”
　　亚历山大凑到他身后说：“行李收拾好了，医生。取暖也安置好了。我们趁早……”
　　瑞环视一周，驿站的士兵们帮忙把马车调整好，亚克和尼斯以及行李放好了，克莉欧在车上来回照顾。路易、波罗、亚历山大和乔伊围在身边，约瑟夫躲在驿站士兵的伤员中，距离萨尔维乌斯和他的人尽可能远。
　　他揉了一下眉心让自己尽量清醒，然后对萨尔维乌斯说：“感谢你的保护。得益于诸位的奋斗，我想到驿站的一段路程不会有任何危险。就此告辞。”
　　萨尔维乌斯咧开嘴无声笑了，说：“大人，怎么说这个队伍也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不如等……”
　　“这是我个人的旅行，与身份无关。”
　　“不过我的主人可是舍不得……”
　　不等他说完路易就向前一步挡住了萨尔维乌斯的视线，对方收敛了表情，两人的绿眼睛对视着。
　　虽然是这么个时刻，瑞也忍不住联想面前仿佛两个大型猫科动物在对峙，自己的猫虽然炸着毛甩尾巴了，但是论体型应该打不过。他内心呼出一口气，按着路易的肩膀对萨尔维乌斯说：
　　“帝国的任何士兵都是优秀的，尤路斯家族的一切都被保护得很好，我们需要先去驿站附近买些食物药品……再逗留休整……”
　　萨尔维乌斯眯起了眼睛，路易发下他身后的士兵有人在向村庄的方向张望，之前检查村落的士兵回来了。即使眯着眼睛的高级军官表情不变，瑞也隐约发现他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玩味笑容。果然，有的士兵身后牵着一群羊，而有人则拖着一群孩子，双手紧缚绑成了一串，跌跌撞撞被驱赶了过来。
　　军官转过身对着他的士兵，凌空虚挥了一下马鞭，“所有士兵，准备出发！”

　　去驿站的路并不遥远，只是碍于大部分人受伤了，并且没有受伤也坚持把马让给伤员的某位贵族也在步行，所以大家都慢吞吞前进。瑞和驿站小队的人在饥饿和疲劳打击下本来也就是这个速度，克莉欧虽然担心尼斯的伤势，但是平稳前行不撕裂伤口更加重要，医生带来的好药都给他们用了。她不时去摸一下二人额头，不容乐观。
　　尼斯昏迷之前递给她一个袋子，克莉欧每次想到他那个笑容就心乱如麻。她再次帮二人盖紧了毛毯。
　　亚历山大不时回头偷看后面默默跟随着的大部队，萨尔维乌斯最初坐在马上不时偏离道路四处闲晃，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了马闲缓步行。当然最让他介意的还是这个军官半强迫地“好心”帮他们押运“货物”。货物自然就是那些奴隶，对于那些全部都是小孩的奴隶，瑞会忍不住花钱全买了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他居然要买仇恨他的孩子，还不还价，见习魔法师觉得十分胸闷。
　　相对于亚历山大的气愤，波罗显得无所事事，他望望天，又想只转动脖子向后看，刚要扭头正好撞见魔法师郁闷的眼神，他干脆老实待着，认真看向自己黄色的脚掌。驿站的士兵对他有些好奇，不时偷看他，可是大部队的士兵很沉稳，像是见过大世面。波罗偷偷去看路易，说实话那个名字很长的军官和路易有那么一点神似，虽然他心里绝对不肯承认。路易看上去也有心事啊。
　　路易的心事，一半和瑞有关。年轻的贵族看起来心思更重。虽然他从奇维亚出来之后都有心事，但是轻重缓急抑扬顿挫不同。路易觉得他表面轻缓，内心压抑着波涛。虽然从气息上看来车上的人都伤得很重，但是瑞的神情却没有那么紧张，反而更加复杂。
　　路易皱着眉头，他能感觉到身后穿过人群不时观察他的那道视线。
　　不舒服。可是对方没有点明，他配合着沉默。当然也有压制不住的好奇。
　　瑞突然扭头问他：“你认识多少字？”
　　路易眨眨眼睛，觉得自己一时半刻数不清楚，虽然认识的字不能称为多是真的。
　　瑞忽视了他的反应，自顾自说：“那萨尔维乌斯会认时多少……”
　　身后亚历山大使劲咳嗽起来。这个，属于贵族文人式的反击吗？

　　到了驿站后，士兵长果然也得到了贵族的一笔酬谢金。他被要求安排人手守护一下他们住的旅店以及随时准备安排送信。
　　旅店破败又年久失修，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住房，还都是通铺。士兵长心里来回权衡是否要请他们去驿站军队驻扎的屋舍去歇脚。但是这个贵族好像并不介意，他选了更保暖的小房间安排伤员去住，又要求老板给奴隶住的房间生炉子填补漏风墙壁。
　　其余人的工作组合十分有序，他们还没有意识过来就已经帮着这些旅人安置了行李，收拾了房间。
　　瑞找了光线好的地方腿上架了个板子开始写信。
　　亚历山大带着波罗张罗着找更专业的外科医生。
　　见到猫女姐弟在守着尼斯，而路易坚定地守着奋笔写信的瑞，约瑟夫很茫然。
　　瑞头也不回地说：“克莉欧，你给他一点钱，让他换件衣服去买些吃的。”他又补充一句，“给隔壁那些小孩也买点食物和厚衣服。”
　　看到约瑟夫畏缩迟疑，士兵长礼貌性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士兵陪同。
　　信件封好了火漆，瑞双手交予士兵长，请他安排送信并再次表达了感谢。
　　在他离开之后，屋子里突然气氛一变。瑞看向路易，青年马上说：“目前没人。”
　　床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亚克伸手掀开点毛毯露出胡子拉碴的下巴，有气无力地说：“我就不能被放远点不在爱心包围圈的照耀之下吗？克莉欧被迫公平下分给我的照顾可不是让人能坦然接受。”
　　除了克莉欧外其余的人都很平静。
　　“你还是继续躺着吧，我会偷偷给你塞肉和酒的。”
　　尼斯在昏迷中咳出了血，克莉欧连忙帮他擦拭，顺便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路易说：“那几箭就是冲着你和亚克来的。”
　　“但是……”她想说最开始那箭分明飞向了瑞。
　　“如果是冲我来的，路易能比亚克动作更快点，别生气啊，因为他离我更近。那个角度就是为了让亚克看起来觉得我会危险。”瑞见到路易后来站在那个位置来回观察过。
　　“我觉得弓箭手不是同一个人。”路易轻声说。
　　“那个人以前就被我们打伤了，以他的箭术并为了自身安全，他都不会在我们的射程中进攻。还有，去搜寻射手的那一队始终没有回来，估计也不会有最终结论了。”瑞紧跟着解释。
　　“……箭是一样的。”亚克说话的声音低沉。
　　瑞走到亚克身边，掀开毯子看他的伤口，一边说：“只是为什么目标是你们……”他皱着眉头看着亚克狰狞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