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精罗）》面包与猫

18、大雪将至

　　亚克把整个村庄转了个遍，等他再次回到神庙前发现约瑟夫急急忙忙地跑向他，远远看起来像只无助的绵羊。他大叫：“长官，请跟我回去！！”
　　亚克朝着他快走几步突然发现这个家伙除了泪流满面，衣服前胸和手上都是他熟悉的靴子。他迅速往回跑，约瑟夫跟在后面，紧张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有一个士兵在……他要□□那个姑娘，我，我打了他……”
　　牧羊人跟不上亚克的速度，亚克用眼角余光看他，身上有淤青和伤口，他皱着眉头一边跑一边拔出来长剑，踢开大门冲进宅院：尼斯被牢牢地绑在了拴马的柱子，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下身长裤被人胡乱提好并且全是脚印。他昏迷不醒。
　　亚克调整呼吸，问跟进来的约瑟夫克莉欧在哪里，丢下一句“看好他”就去寻找猫女。
　　克莉欧还在厨房，她坐在板凳上发抖。衣服被撕破了，勉强聚拢包裹在身上，看起来惊惶无措，但是没有哭。
　　亚克收回剑，轻轻走到她的身前单膝蹲下仰头看她，慢慢的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即使是压低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克莉欧，一颗眼泪不受控制滚落脸颊，姑娘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后坚决地摇摇头。
　　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她说：“我没事，不要紧，不要紧，我也打破他的头了。为什么人类会这样，我们一起……一起经过，我们一起走了这么久的路……”
　　亚克忍不住伸手擦干她湿漉漉的半边脸，但是想摸摸她的头发时却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站起来往外走，说：“我去解决一下。”
　　“亚克……先生。”克莉欧急忙喊住他，“另一个雇佣兵不见了，我们打晕尼斯时，院子里没有动静，我让约瑟夫找过他，他不见了。但是马匹没有少。”
　　“克莉欧，去换身衣服，随时带上剑和匕首。“亚克说完先关紧了大门，等待克莉欧换好了衣服，两人拿出来瑞用来放高档葡萄酒的行李。那个被托付保管的包裹果然没有了。
　　克莉欧脸色更加苍白。
　　亚克带着她去查看厨房和储物室，到院子确认水井。约瑟夫马上凑了过来，亚克摸出三个银币给他：“去把村子里所有能买到的食物都搞来。我要全部。”
　　约瑟夫虽然很是惊讶还是迟疑着跑出去买食物，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克莉欧敏锐的发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衣摆。在处理尼斯之前，亚克先让她拿来尽可能多的水罐通通冠满了水。
　　牧羊人搬回来一袋有些霉烂的干瘪豆子、洋葱头和卷心菜。还有咸肉、圆萝卜和一小袋子面粉。他拖着食物走进院子的时候惊呆了：院子里的摆放了十几罐水，在那个还剩了大半池水的浴缸旁还放了桶。院子里的树枝被砍下，被做成了简易的标枪。只有厨房和克莉欧的房间有加固的门，其余的被拆下来劈成了盾牌大小。他在拖着食物去仓库的路上看到被绑着的士兵被人围上了厚毛毡，头上的伤口也简单处理了。
　　见到他进来，克莉欧迅速关门，催他先去吃饭。三个人就在厨房简单将就着却满满的饱餐一顿。
　　亚克以他一贯的速度吃完了，对着文雅进食的约瑟夫微微皱眉，说：“看在你属于我知道的那个不是特别有害的宗教，我恳求你信仰的神给我们一些庇护。说说这里的情况。”
　　牧羊人从食盘上抬起来头，愣了一下，说：“其实我们，额，神爱众人。在更南边的国土上，实在是税……实在是无法生存。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流民。教会给了一些钱，他们先来修……就是新教的神庙。如果这里成了教会的土地，这些可怜人至少会有口吃的。”
　　亚克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现在这边帝国的副帝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聚集。教会的土地，那你们默认是不想交税吗。话说你是这里的……”他并不是很清楚这个宗教的等级和名称，这个有着东方式名字的年轻人看起来读过书，读过书的人都会受到重用，着重利用。
　　“我，我是个想写几本书的修士。”年轻人回答得艰难，说完他下定决心抬头直视亚克。这个军人气质简直要笼罩全身的人让他惧怕。全村的人都很惧怕。约瑟夫和人解释过他们的人很少甚至还有女人，领头的人还保护了他，他会付钱买东西，这和追赶驱逐他们的军队可能完全没有关系，但是……
　　被这般复杂的感情向两边拉扯是他不曾经历过的情况，他以为自己的信仰足够坚定可以感召和散发更多让人类信服的和平。但是现在他不确定。
　　克莉欧从自己那份的面包上掰下来一块递给他。“多吃点，今天很冷。我们的物品遗失了一些，没法分给你毛毯了。”约瑟夫想起来那个被绑在外面的人身上确实有一条很粗糙却厚实的毛毡。他裹了裹自己的旧袍子。
　　夜里，尼斯被移动绑在偏僻的房间里，约瑟夫听到他没怎么大喊大叫就没了声音，剩余三个人聚在克莉欧屋子里。是猫女的要求，她不想亚克在屋外受冻。
　　他们点了个火盆，聚在一起守夜。
　　约瑟夫来回看向两人，他想不出来为什么需要守夜，村落会有什么危险，只是看另外两个的架势他就自觉闭了嘴。
　　等到夜深，直到他装模做样拿出来看的书都要捧不住了，另外两人依然沉默。
　　牧羊人偷偷抚摸自己发冷僵硬的小腿，颤颤悠悠的站起来说：“我出去转转。”
　　“小心，快来了。”
　　他在亚克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里慢慢走到庭院中，还在想着什么快来了，空中伴随着碎石子和燃烧着的火把飞过来一只巨大的白色鸟类。

　　巨大的猫头鹰迅速在他身边落地，然后以一点也不比飞行慢的速度踮着脚跑进了屋子，约瑟夫太过惊讶直到有小石头砸到脚边才蹦跳着也逃了回去。
　　到屋里时，猫头鹰已经不见了，一个少年一脸傲慢地和亚克说着话。
　　约瑟夫到时只听见：“他们挺好的，都在都在。你说的是那个黑头发软弱的贵族啊，挺好呀，没人和动物欺负他。他可是给本王子啰嗦了一堆，但是都完成了。”
　　亚克冷淡的点头，波罗看了一脸期待的猫女说：“你弟弟很好，非常……精神。”他有些黯然地摸摸自己地羽毛外衫。然后忍不住嘟囔着：“你们还真是一个样啊，随时都增添新的成员。这个我可以随便当着他的面讲话吗？”
　　约瑟夫也忍不住提高声量：“这是那只猫头鹰，它，它为什么会……为什么有人要攻击这只猫头鹰？”
　　亚克叹了口气，对克莉欧说：“外面没什么动静了，你带他出去看看这漂亮的……鸟都招来了什么。确保院子里不会着火。再看下那个人，给他点食物。”
　　克莉欧迟疑了一下，还是拽过搞不清楚状况的约瑟夫走了。
　　等两个人出去，波罗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你们还是陷到这种地方了。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其实还是很奇怪，那些人不是乌鸦穿得却是那样看人的眼神足够可怕，我是无所谓啦，但是老乌鸦说奇怪和危险。我往南边多飞了一段，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有军营哦，是不是你们再忍几天就没事儿啦？”
　　他看到亚克的脸色难看的出奇。“你估计军队离我们有几天的行军距离？”

　　路易说：“我闻到那只鸟的味道了。他快来了。”
　　事实证明波罗是一只好小鸟，他在洞外抖抖羽毛看着灰头土脸的三个人和一个因为换了高贵衣服看起来超级华丽的青年男人。他完全被路易的美貌折服，双手奉上亚克托他带来的各种食物。
　　他盯着路易的衣服配饰说不出来话了，但是亚历山大伸手去拿补给就会被打。
　　路易无奈地把食物包裹挪到身后递给瑞，后者一边笑一边拍拍他示意他要友善。
　　爬过几天山洞的人已经不讲究什么了，洞外即使下着雪地上既不干净也不干爽，但是他们只想在宽敞的环境里席地而坐随意吃新鲜的食物。
　　瑞突然小声对亚历山大说：“虽然我想显示自己自由博爱有点见识，但是不同种类的半兽人之间有没有生殖隔离？”
　　声量虽然很小用词也尽量端着，但是愚蠢的人类怎么懂得野兽的感觉，一句话说完，所有半兽人都有些嫌弃的看着他。
　　波罗双手在羽衣底下环抱胸前，跺了下脚，说：“对了，亚克让我告诉你，你精心藏起啦的小本子果不其然被偷啦。一个佣兵坠崖了，和他关系好的佣兵不见了，估计就是那个偷了小本子，还有一个被怂恿做了……”他看了乔伊一眼，说：“做了蠢事，基本不能用了。啧啧。”
　　瑞眼皮都不动一下，他在食物堆里找了点肉问道：“波罗，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猫头鹰一把夺过去塞嘴里吞掉，说：“别废话，说正事。”
　　“你接着说。”
　　波罗端正了一下表情，说：“村子里的情况很不好，比你当时预料的还要糟糕，第一天晚上就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扔火把。他们的人手很少，距离村子几十公里外驻扎着一只部队，人数很多。”
　　猫头鹰马上也在瑞的脸上看见了同样的担忧表情。他站起来说：“大家多吃点，我们还得继续赶路。”然后波罗见他拿出个信号桶，借着火堆点着了。
　　钴蓝色的信号在清晨未明的天空中穿透了大雪，直抵高空。
　　瑞对他们解释，“我给亚克发了信号，我们去驿站，找驿站的兵力帮忙，把他们从村里接出来。之后，尽量避开那个部队……”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双手抱胸抚摸自己的戒指，笑眯眯的问猫头鹰：“波罗，你的愿望是什么？”
　　波罗的愿望是可以不要用这种快速追赶方式来走路。为什么不能让他以正常的速度和路易一起走呢？都怪那个人类，他刚问完，亚克那边的村庄就发出来了血红色的信号。
　　是紧急求救信号。
　　他们要尽快赶到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