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of Darkness 第二部》豆芽砧板

7、7. 命运

　　Legolas曾经说，战事的凶险，就像是圣盔谷倒塌的城墙。一边是安全处，另一边可能有生命之忧。只是没有人知道哪边是哪边。

　　Haldir就是死在那道城墙之上。在安全与凶险之间。

　　Edoras金殿庆典酒会之前，Lorthlorien精灵队伍即将返程，尽管军队已经所剩无几，但他们依旧高举着凯旋的旗帜。Legolas突然走上前去，把一缕金色的头发递给为首的精灵。

　　“请托付给下一批离去的Lorien臣民，将这挂上记忆之树。”他对那位精灵说。

　　看着队伍离去，Aragorn将手掌搭在精灵肩膀上。

　　“别难过，我的朋友。至少你为他做了一件他想做而无法做到的事。”

　　“我并不为Haldir难过。”Legolas说，“他站在城墙上，是因为他选择了那个位置。在我看来，每个精灵都有权利这样选择。”

　　“每个人类也一样。”Aragorn思索着说。“只是当我们站在城墙错误的那一边的时候，未必都有你这样可靠的朋友把我们拉回来。”

　　Legolas微笑了一下。

　　“假如我能，我愿意任何时候为你放下绳索。可是我并不能，因为有些城墙我看不见。我所能做的只是看着你，看着你一次又一次战胜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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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ldir放下了手中的电话，但是Aragorn依旧盯着他，仿佛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你得选择城墙的一边。”当实验助手押着Legolas离开四号训练检测室的时候，他对Haldir说。

　　“什么？” Haldir莫名其妙的问。

　　“我是说——”Aragorn咳嗽了一声，“你得选择铁丝网的一边，037。”

　　“我十年前已经做出了选择。” Haldir冷冷的说，“不过你有什么立场来跟我谈这个。”

　　他们经过过道，返回Ausman博士的实验室。这是当天他们第二次走同样的道路了。Legolas依旧被一左一右两名实验助理人员夹持着，手臂被反剪在背后。在Aragorn看来，他有点过分安静，安静的让他起疑。

　　过道狭长而笔直，两边的门基本都上了锁。这层楼是训练以及高精度测试专用的，很多昂贵的仪器显然也配得起这严格的保安措施。电梯设在过道尽头，是这层楼唯一的出路，因为楼梯过道也有密码锁封死。Aragorn一度怀疑Sphinx这栋大楼的设计完全摒弃了普通的消防常识。不过话说回来，一座以看管X-17为目的的堡垒式建筑，自然不能与普通人类建筑相提并论。

　　他们等电梯的时候，Legolas不经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目光很平静的落在Aragorn身上。

　　“你带止血纱布了吗？”他突然问。

　　Aragorn愣了一下。“你哪里又擦伤了？”他问，“我早说过你的感觉系统还有点问题，是不是刚才用力过度，被弓弦划到了？”说着，他很自然的推开两个助手，抓起精灵刚才用来拉弓的那只右手。

　　电梯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有个工作人员推着一辆推车出来，里面装着吸尘器以及清洁品，他应该是来清扫楼层的。

　　Aragorn翻开Legolas的手掌。精灵修长的手指微微张开，他看见他右手虎口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手上任何新的擦伤都没有。

　　他没来得及抬起头来，Legolas已经猛地一把抓住他，揪着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Aragorn一头撞到清洁人员的推车上，撞倒了长柄吸尘器、垃圾桶和一大堆瓶瓶罐罐。只听见哗啦啦的声响，他后脑勺撞到地板，两眼一黑。

　　不过他恢复意识还算快，不知道是Legolas这一甩没有上全力还是他体力尚有欠缺。他依稀感觉到Haldir跟Legolas拳打脚踢的对抗声音，可是眨眼间Haldir负了伤，被Legolas推到墙角，打斗声就停止了。他努力睁开眼，看见两名助手都被撂倒在地，Haldir正把一枚箭尖从手臂上拔下来。

　　“见鬼，是他刚才乘我们说话时偷的！”Lorien卫队长瞪了Aragorn一眼，仿佛这全是人类的错。

　　Aragorn来不及说什么，他听见一声巨响，是攀爬在电梯顶的Legolas用手肘击破了顶部的玻璃，他身体像是灵活的小猫般一弓身，转眼就从破掉的玻璃裂口中间爬了出去。

　　警报声大作，人类也行动飞快。不过这电梯对他来说太难爬了，没有任何扶手或是按钮。他跳了两次没成功，第三次，好容易抓住了碎玻璃边缘，立刻刺破了手。眼看Legolas已经顺着电缆爬得老高，他咬咬牙用力一蹬腿，站上了电梯顶。

　　“楼顶已经被阻截了，532！”Haldir的声音从电梯下面传来。“你再这样毫无意义的胡乱袭击，我们就必须限制你活动，把你用机械手臂锁在实验桌上！”

　　可是Aragorn突然大喊起来，“037，住嘴！快找急救包，卡马西平，还有针筒！”

　　“什么？”Haldir在电梯下透过碎掉的玻璃洞口张望，他发现Legolas双手已经放开了电缆，整个人倒挂在半空中，幸好他的一只脚被缆绳缠住，才没有直接掉下来。

　　“博士，你别动，我去把他弄下来。”Haldir说。然而Aragorn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身手矫健的抓住缆绳往上爬，动作几乎跟精灵一样敏捷。很快他够到了Legolas的身体，一只手抓着绳子，用脚踩住电梯甬道壁，用另外一只手扶起精灵的头部。

　　“抗痉挛药呢？”他大声问电梯下面的Haldir。

　　Haldir在过道里飞奔。他有点失去了平时冷静沉着的态度。紧张的抓住一个又一个训练测试室的门把，用力摇晃，徒劳的试图寻找某一扇被疏忽的未被锁牢的门。

　　这状况他见过。

　　四十八小时缩短了。

　　警报声骤然停止。楼梯口被紧缩的大门自动打开，一整队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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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agorn敲响Packer教授办公室的门，他立刻被叫了进去。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教授的脸色看起来很严峻。

　　“情况怎样？”他问Aragorn。

　　“暂时稳定了。”Aragorn回答。

　　“他苏醒了？”

　　“还没有。”

　　“Ausman博士，您恐怕您没有四十八小时的准备时间了。”教授说“我很遗憾。原来我以为冰冻程序能够至少让他的症状出现得缓慢一点，看来低温没有起到什么特别的作用。”

　　Aragorn沉默不语。

　　“我猜想，你已经看过532的病例了？”

　　Aragorn点点头。“植入引起的物理外伤导致神经功能紊乱，表现为一过性抽搐或者运动不协调性。这些都是手术很好的指征。但是术前必须留有时间好好观察，明确有关于损伤部位一切讯息，以确保安全性。我正在安排一系列检查事宜。”

　　“532并不是第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X-17。”教授的口气有些犹豫。

　　Aragorn等着他说下去。

　　“在我们开发植入性追踪器的试验阶段，犯过一些错误，”教授说，“我们忽略了一些动物基因造成的特殊反应。这些反应直到某些X-17出现严重症状以后，才被发现。您也知道，研究过程是一种不断的摸索，这样的错误在任何科研领域都是无法避免的。不过，那的确是Sphinx历年经历最严重的事故。它直接导致两名X-17成员的不可逆性死亡。”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Aragorn问，虽然是他早就知道答案。

　　“分别在90年和95年。”教授回答。

　　“他们年纪太小了，可能无法承受追踪器的植入。”Aragorn说。

　　“我当时也说过这话。”教授看起来有点疲惫，“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也没必要过度自责。”

　　他递给Aragorn一叠厚厚的资料。

　　“X-17 533的详细解剖报告，有一点你要明白——她是症状出现以后24小时内活体解剖的，因此这份资料非常详细而准确。所有脑部指标精确到微升，这些是尸体解剖所不能做到的，或者应该说533的死亡是一种牺牲，如果她的资料可以救活什么人，也就只有532。”

　　“你是不是在对我说，根据532的基因谱，他的脑部创伤会起的反应跟533一样致命？”

　　教授点了点头。“他们的代码就代表了基因编码的接近性。我想我不用解释哪一个X-17跟533基因改造部分是最接近的了。”

　　“也就是你们一开始就知道给他植入追踪器会引起不可逆致命的反应，可是你们还是这么做了。”Aragorn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这是对叛逃X-17的标准程序。”教授回答，“532植入的追踪器型号跟当年相比，已经有了突破性的改进。更何况，532的另外一个最接近基因编码甚至没有对最初型号的追踪器排斥。所以，我们本以为532可以承受追踪器植入。”

　　X-17 520。Aragorn回忆着Glorfindel跟他说过的一切。从编号上来看与Legolas差了好几位，然而原来他是与Legolas基因最接近的精灵。

　　“我祝你好运，Ausman博士。”Packer教授挥挥手，表示Aragorn可以离开了。“事实上，X-17 532还是很幸运的，因为X-17 533已经代替他死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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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agorn看到Legolas睡颜的机会并不多，不论是很久从前，还是不远的过去。

　　也许从前看他睡着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如今天晚上这么久。

　　他坐在实验室的书桌前抓紧时间翻阅解剖报告，记录着一连串冰冷的数字。

　　作为一个特殊的X-17和作为特殊的人类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呢？

　　Gandalf总是对Aragorn唠叨，说每次不得不把他从芸芸众生之中找出来，实在是一件可怕的苦差事。困难的倒不是寻找他在哪里，作为Maiar，要找寻一个人类的希望或许只需要遵循一种黯淡中浮现出的光芒而已，希望总是诞生在最平凡最不起眼的地方，却依旧光彩夺目。

　　困难的是，要把一个可怕的重担加给一个无忧无虑的人。Aragorn有的时候做梦梦见自己不曾被Gandalf魔杖下的光芒呼唤，一辈子做一个普通人，工作、结婚、生子、老死，然后去世的时候闭起眼睛对自己说，永别。

　　然而现实世界对于他来说居然是一个梦境。

　　就好像Aragorn不知道命运为什么选择他是Isildur的后人，是人类的王者，是世界的希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Legolas能够被保护，而很多其他的精灵却不能。他想起Elladan 和Elrohir。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你得选择铁丝网的一边。”Haldir突然在他背后对他说。

　　“什么？”Aragorn警觉的回过头。不明白为什么Haldir在这时候把这句话回敬给他。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站错边了，博士。”Haldir说。

　　“是吗？”Aragorn苦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资料，取过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现在要去做治安巡查。”Haldir说，“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故，我的工作任务又多加了一份。你能在二十分钟内保持平安无事吗？”

　　“我猜想可以。”

　　Haldir走了。Aragorn再度翻过一页资料，正准备放下咖啡杯，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台灯照不到的地方，依稀可以分辨Legolas淡淡的金发静静地铺散在枕头上。

　　这么看着他，感觉真有些奇异。他想。几乎让他有一点明白很久很久以前精灵是怎么看人类的。
　　我得选对城墙的那一边。他对自己说，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看着你怎么战胜命运。

　　“他们告诉你我还有两天可以活，对不对？”

　　Aragorn吓了一跳，冷咖啡泼到了手上。

　　“止血纱布，”Legolas说，“下次记得带在身上。”

　　“谢谢你。”Aragorn低下头看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但其实如果你不做那些毫无必要的抵抗会更好，你知道，这本来会影响我手术的效果。算你走运，我是个左撇子。”

　　“我真的非常走运。”Legolas说。

　　Aragorn没搭理他，故意把纸张翻得很大声。

　　“然而那只是X-17的运气罢了，我对此指望并不太多。”Legolas仿佛不在乎Aragorn是否有反应，自顾自说下去。“所以如果你在手术台上杀死了我，请别介意，真的。”

　　Aragorn继续默不作声。

　　“反过来说，如果你救活了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Legolas说，“作为一个自由的X-17,我知道我活下来的代价是什么。”

　　Legolas忽然坐起来。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直直盯着Aragorn。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