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Phoenix and Fire》Felosial

3、Chapter 2

　　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一样大，比我要高一点点，却比我瘦弱很多。被淋湿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身子，隐约能看见他的锁骨。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轻轻颤抖，但是狼狈至极之时那声“谢谢”却总也说不出口。
　　我艰难地弯下腰去捡起沾满泥泞的伞，伞面已经被石子划破了，伞柄也断了，看来不能用了。我发出一小声叹息。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透过那个眼神我能猜到自己的狼狈肮脏。
　　“你的东西掉了。”
　　他的声音很友好，把那袋糖果递到我面前，眼睛里却没有那么友善，而是带着一丝狡黠。
　　“谢谢。”
　　我伸手去接，可是就在我的指尖要碰到袋子的那一瞬间，他松开了手。袋子掉到了地上，溅起了无数水花。
　　“你！”我恼羞成怒，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可是马上被他擒住了手腕。
　　他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幸灾乐祸。
　　“现在你和我们没有看上去什么区别。下次嫌别人碰脏你的衣服时想一想自己以后会不会比别人还有肮脏。”他冷冷地说。
　　我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这张脸确实有一点熟悉……原来是他！我终于想起来了，上周他们做礼拜回来时我正好出去玩，我在他身上玩过“别碰脏我衣服”的把戏。这句话点醒了我的记忆，原来我曾经是见过他的，而且还嘲笑侮辱了他。
　　他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像是在无声地说“想起来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你给我回来！”这句话在我的胸腔里徘徊着，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我气恼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在这之后的很多年，这个场景也时常潜入我的梦境中。梦里的雨一直在下，他一次又一次给我那个远去的背影。有时候梦中是初见时瘦小的他，有时候是后来在霍格沃茨受到众人仰慕的他。
　　每一次我都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停下来。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而我，只能默默地目送他的背影。
　　因为，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因为我而停下自己的步伐。

　　早就猜到回家以后迎接我的会是一堆惩罚。晚饭肯定是没戏了，还要关整整三天的禁闭。
　　一路淋完雨以后回家，我的头很痛，但是母亲除了板着脸把我教训了一顿以后根本就没有过多检查我的伤口，也没有给我热水喝。
　　其实从小我就和母亲的关系非常淡，她并没有给我过多的温暖和关心。以至于在她去世后，我没有过多的伤感，甚至没有哭出一滴眼泪。
　　直到后来我已经成年，回到波恩的那幢被遗弃的旧房子里，看见母亲卧室的抽屉角落里那一沓信时，我才发现我们之间有很多感情都是被忽视在生活的五味杂陈中的。
　　那一沓信中，每一封都是写给我的，只是母亲从来没有亲手交给我。
　　“伊迪丝宝贝：
　　跌倒的时候永远不要指望别人把你扶起来，自己站起来，擦干眼泪，清理好伤口，学会坚强。总是希望被扶起来的人会一次次跌倒，而自己站起来的人会走的更远。”
　　“伊迪丝宝贝：
　　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拒绝陪你一起睡觉。有很多漫长的黑夜你都是一个进入梦乡的。你应该会觉得妈妈很残忍吧，但是你要知道，其实每天晚上在你睡着后，妈妈都会坐在你的床边，看着你熟睡的脸，给你唱歌。如果你不相信妈妈，你可以去问问月亮，它是一切的见证人。”
　　最后一封信的时期，是我们离开波恩的那天。
　　“伊迪丝宝贝：
　　我们要永远离开这幢房子了。它承载着我们的回忆，当你有一天再回来时，你这些回忆就会被唤起；当你有一天在回来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你能找到这些信，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肯定会回来，因为我是你的妈妈。”
　　母亲有一副好嗓子，她唱歌非常好听，我很庆幸我遗传了她的声音。
　　很多时候，我看着她穿着家庭主妇的衣服在那里打扫房间时，都能听见她小声哼唱着歌谣。她唱的都是同一首歌。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喜欢唱歌，看到那些信以后，我才回忆起她的声音，领会到歌曲中富含的情感。
　　Ich spür dich in meinen Trumen,
　　在梦里我感觉到你
　　Ich schlie dich darin ein und
　　我把你关进梦境里
　　Ich werde immer bei dir sein.
　　我将永远和你在一起
　　Ich halt dich wie den Regenbogen, ganz fest am Horizont,
　　我紧紧抓住你，如同彩虹抓住地平线
　　Weil mit dir der Morgen wieder kommt.
　　因为黎明又要和你一同到来
　　Für Dich schiebe ich die Wolken weiter,
　　为了你我让浮云消散
　　Sonst siehst du den Sternenhimmel nicht.
　　让你能看见漫漫星海
　　Für dich dreh ich solang an der Erde,
　　为了你我尽力向地面舒展
　　Bis du wieder bei mir bist!
　　直到你和我再次相聚
　　Für dich mach ich jeden Tag unendlich
　　为了你我让白昼没有尽头
　　Für dich bin ich noch heller, als das Licht
　　为了你我比灯光还要灿烂 【1】
　　……
　　正在经历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过多品味，只有在回忆时才能感触到其中的温情。就像那些经常听她唱的歌，只有拨回记忆再次去聆听时，才能感知到那些温暖，然后泪流满面。
　　在阿兹卡班的漫漫长夜里，也正是这些记忆中遗存的旋律，让我坚强地活下来，没有被摄魂怪迷失心智。

　　1936年，我的母亲去世了。
　　出事的那天，我从外面回来，门是虚掩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推开门后，母亲的尸体躺在客厅的地板上。
　　她的死状和她在波恩杀死的那两个人很像，没有一点伤痕。她的柳木魔杖(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魔杖)折断为两截，被我收进了木匣子里。
　　这个事件没有受到过多的关注，没有伤痕所以不能确定是谋杀，只是在不受关注的小报纸上简单地登出。
　　报纸上比“家庭主妇死亡”更吸引人的新闻多的是。例如德国的硝烟已经飘到了欧洲很多国家，现在英国也不安全了，战争迟早要爆发。
　　对于我而言，比战争更令我担忧的，是我的归宿。
　　在伦敦我没有任何亲人，迎接我的只有孤儿院。
　　以前我那么看不起的那些孤儿，现在和我是同一类人，多么讽刺。我又一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刚来到孤儿院的那阵子，我成为大多数人的霸凌对象，不仅因为我曾经的耀武扬威。更重要的是，这里存在着潜规则——新来的孩子和弱小的孩子是所有人的孤立对象，他们像奴仆为那些“旧势力”服务——为他们盛饭倒水，吃最后剩下的食物，成为他们心情不好时候的发泄对象。
　　哈里斯就是那些孩子的头领，也是那次带头殴打我的男孩。
　　“又是你啊？你堂堂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大驾光临我们这里呢？”刚进孤儿院时他戏谑道。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你那个黑发男孩也不怎么受欢迎。通过打听，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汤姆·里德尔。
　　其他孩子像厌恶老鼠一样厌恶他，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他。有一种传言是他曾经为了报复，把两个男孩拐进了山洞里，还吊死过一只兔子，而那只兔子的主人曾经欺凌过他。这确实很像汤姆的作风，有仇必报，就像他把我的糖果扔在地上来借此侮辱我一样。
　　来到孤儿院以后，他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也没有和那些人一块欺负我。我们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那次在雨天的经历似乎是我的梦境。
　　不过通过他的启发，我逐渐在心中形成一个计划，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碰我的计划。既然他们都那么憎恶又害怕汤姆，那我可以和他站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啊？”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所有孩子都在大厅里玩游戏。我趁没有人注意偷偷溜出大厅，去找汤姆。找到他真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因为他总是行踪诡异。最后，我在一个树林里发现了他。
　　“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他警惕地审视我，目光冰冷。
　　“我……我没有找你啊。我不愿意和他们玩，想找个地方自己呆着，没想到碰到你了。”我撒谎道。
　　“那么你可以走了。”
　　他盯着我，言语丝毫不留情面。
　　我有些挫败感，转过身去想离开，但是突然脑子里又滋生了一个新的计策。
　　我又转过身来。
　　“汤姆，有一件事我很想和你说说。”我的眼睛里涌上一点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我来孤儿院之前，曾经侮辱过你，你也报复了我。但是，我还是想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向前走了一步，我们的脸离得更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真挚地望着他的脸。
　　以前在伦敦，见过我的那些邻居都夸我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令人怜惜。不知道它能不能帮到我呢？
　　“汤姆，你能原谅我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没有露出一点讨厌我的痕迹，有那么一秒我甚至认为他被我感动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坏笑，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肯替我做一件事，我就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再为了这件事而报复你。”
　　“什么事？”
　　“我要你去厨娘那里偷几块面包来。”
　　“什么？不是刚吃完午饭吗？”
　　我看着他瘦弱的身躯，难道他有惊人的食量？还是他的面包被别人抢走了？
　　“不要问那么多了，而且也不是给我的。”他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
　　我犹豫了一会，又看看他蛊惑的表情，点了点头。

　　注释：【1】歌词选自德国歌曲《Für Dich》，中文翻译为“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