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景然》三千弱水0

18、雨里杏花如半醉

　　“...萋萋，你别哭了，我只要你再多陪我一会儿，然后我就放你走...萋萋，我爱你，每一天我都在想你...萋萋，我不应该伤害你，我还是失去你...萋萋，你说要为我生一个孩子的。”
　　许脉脉不哭了，顾安伸手抚摸在她的小腹上，“萋萋，这是你的孩子，我能听听吗？”
　　她点点头，心里被搅拌得一阵发麻。她知道，除了霍景然，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像他一样爱她的孩子。她心里建起的防盾慢慢落下。
　　顾安抬起头，他的笑容灼痛她的眼睛，“萋萋，你以后也许会有很多个孩子，但都不是我的孩子。萋萋，你食言了。”
　　她平复自己的声音，可听起来还是有些嘶哑，“顾安，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和尹素的孩子。”
　　“可是萋萋，我只想让你给我生孩子。”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色。
　　顾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比大学时候更圆润些，“别害怕，萋萋，我不会再伤害你。”
　　“顾安，我们都要向前看。”许脉脉说道。
　　他笑着摇摇头，“萋萋，你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显然，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顾安开车带她去了那个公寓，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的家。许脉脉有些晃神，玄关处还压着一张一百块钱，一阵舒爽的风吹进了客厅。白色的纱幔飘了进来，傍晚的烈日早已卸下了它的棱角，变得愈发温柔，橙色的半边天空更是添了几分可爱。
　　卧室飘窗上窗帘早已经挂好了，许脉脉指了指，问道，“什么时候安好的？”
　　“你留下钥匙后。”顾安淡淡说道，伸手拉过窗帘，“现在你可以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许脉脉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帘，夏天的风偶尔灌进来，拢起窗帘。留下钥匙后？她以为自己偷偷回来没有人知道，可没有人知道的是顾安偷偷回来过。床上还有若有若无的甜甜气息，许脉脉拥着被子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顾安喊她吃饭了。她坐起身子，摸到枕头上的一片湿漉，偷偷将它换了个边。
　　餐桌边，顾安给她夹菜。
　　“顾安，你做的菜真好吃。”她的语气尽量显得轻快。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吃成了兔子。”顾安又夹了块儿鱼肉，“不过这么多年没做饭了，还能吃。”
　　许脉脉看着碗里堆满的菜，脸色变了又变，强扯出笑意，说道，“顾安，我刚刚做梦了，我们又回到了大学。那时候，我总欺负你，你也不恼我，对我一直那么好。”
　　“可你并不开心。”顾安说道。
　　但他没说，是以前不开心，还是现在不开心。
　　“因为，我们回不去了。”许脉脉说道。
　　“先吃饭吧，萋萋。”
　　吃完饭，顾安陪着她在外面散步。走到青石板前，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从前总觉得铺石砖的人一定很随便，不然怎么会一阶一跨碍事、两阶一跨太远，可现在她觉得正正好。而身边的顾安，配合着她的步子走得十分顺当。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叫她那么容易生出了贪婪的心思，又酸了心。
　　“累吗？”顾安见她看着自己，问道。
　　“不累，我现在才三个月，而且医生说孩子很健康。”她有些懊恼自己说出的话。
　　可顾安笑得十分欣然，许是也觉得自己过于谨慎了些。
　　晚风悠然，吹走了一天的燥热，最是舒爽。
　　“回去吧，天黑了。”顾安说道。
　　许脉脉点点头。
　　回到家，许脉脉先去洗澡，她的衣服也都还在，她拿了一件粉色棉质睡衣。洗完澡，刚坐下来擦头发。顾安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甜丝丝的绿豆汤。
　　“好香呀。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闻着味道，许脉脉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她喝了一口，只觉得甜意、绿豆的清香在嘴中化开。真好喝，如果再加点糖就更完美了，她想。
　　她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尝尝，可好吃了。”
　　顾安不爱吃甜的，但她想让他尝尝甜甜的滋味。不吃一口，你永远不会知道甜食如此让人着迷。
　　顾安放下毛巾，发丝上的水珠顺着长长的头发往下汇聚，一颗圆圆滚滚的水珠落到了地上。他俯下身子，就着勺子尝了一口，牵起唇角，开心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像是第一次偷吃糖的孩子，分享着糖果带来的甜蜜。糖有多好吃，不在乎那是什么味儿的糖，只看是谁陪你在吃糖。顾安觉得，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绿豆汤了，而且还是他煮的。
　　顾安洗澡出来，许脉脉拿着手机睡着了，像是在等谁的信息。顾安没在意，只是将手机抽出来放在旁边。睡衣不小心擦过她的鼻尖，许脉脉动了一下，嘴里咕哝了一句。顾安听到了，呼吸不由一滞，他听见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顾安。”
　　睡梦中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那甜甜的气息曾灌满了她整个青春。味道是刻进了骨子里的，有一天你可能想不起来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味道，可只要你再闻到那味道，所有的记忆都会涌上心头。
　　顾安从抽屉拿出一张身份证，女孩的脸被相机牢牢地定格住，她总抱怨怎么将她拍得那样圆、那样严肃。翟萋萋三个字就在女孩头像旁，可背面的日期显示着证件已然过期。
　　“萋萋，我真得爱你。只是我用错了方式，推你走向了别人。你会恨我吗？
　　妈妈说，再也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了，可是你藏得那么好，我怎么都找不到呢？
　　你是不是故意躲起来了，因为尹素怀了我的孩子。可是你不愿意替我生孩子，一个都不愿意。
　　萋萋，我怎么找不到你呢？”
　　桌前的男人隐忍地低哭着，因为忍着，身体在轻微地抖动。
　　她的顾安，笼罩在颓然的黑暗里。
　　许脉脉躲在被子里，泪水打湿了被褥。为什么放下会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她曾经的洒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觉得自己如鲠在喉，她逼迫自己想霍景然、想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替她重新掖好了被子。然后就趴在她的床边，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注视着她，只觉得心里很安静。
　　第二天，许脉脉醒得很早，今天要去接霍父霍母，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许脉脉出房间，客厅里、厨房里都不见人影，只听见房门里钥匙转动的声音，顾安手上拎着塑料袋。
　　顾安见她穿戴整齐，问道，“怎么起这么早？要出门吗？”许脉脉点点头。顾安又扬扬手中的袋子，“我买了早餐，吃完我送你去。”又笑着补充道，“有你爱吃的生煎，我还不会做。”
　　许脉脉笑道，“哪能什么都会，外面的馆子都不用开门了。”
　　顾安笑笑，没答话。
　　只要你喜欢吃，我都愿意学；只是都学会了，你却吃不到。
　　临出门前，顾安找到一顶卡其色编织帽子给她戴上。像这种帽子，以前许脉脉不知道买过多少，都只是心血来潮。但这顶帽子是顾安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买的，她记得很清楚，而且很喜欢。
　　“顾安，待会我一个人进去吧。”许脉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她前几天说过霍景然明天才能回来，可眼下顾安陪着她一起去见霍父霍母有些奇怪。
　　“没事，叔叔阿姨都认识我。”顾安答道。
　　没一会儿，车子开进了房子里，她和霍景然的家。阿姨在家做午饭，见到他们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她客气地倒水、端点心，顾安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许脉脉又交代了几句阿姨，和顾安打了个招呼上了楼。
　　她先是给霍景然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接通。然后又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您终于接电话了，昨天一直担心您。”
　　许脉脉想到昨晚自己等着电话睡着了，“不好意思，景然那边有消息了吗？”
　　助理沉声道，“霍总这次一个人去的，这边联系不上他。”可能是感受到她失落的情绪，转声安慰道，“您不要担心，顾总和霍总关系一直很好，而且顾氏集团那边承诺等霍总回来，辰星将脱离顾氏。。”
　　从昨天许脉脉交代他去查霍景然突然出差的缘由时，他想方设法知道了这个消息，本来以为许脉脉会安下心来。可一晚上都没接电话，叫他有些后怕她一个人去见顾安。当接到她的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时，他反而觉得这对于许脉脉来说好像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霍景然至少是安全的，以后他会有自己的辰星，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顾氏家大业大，涉及领域颇广，一个辰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没有了这一个辰星，还可以有十个辰星。可对于霍景然来说，这个辰星就是他唯一的辰星，至少现在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