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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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悄声而过。
上京的桃树抽出第一片嫩芽时，奉安公主南归的车队终于要启程了。
建武帝拨了一队亲卫，又钦点了严尊彝和秦太医随行护送。启程这天一早，甚至亲自到城门外送行。
“薛菱谢陛下恩典，就此拜别陛下。”
她坚持要行大礼，他也没阻拦，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自她去前朝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寒香殿，只在除夕派人送来一碗红枣粥，嘱她好生休养。
算起来，这竟然是两人两个月来唯一一次见面。
或许也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薛菱的眼睛已经好了许多，却始终没有看他，行礼起身后，便由白芝扶着往车马走去。
“站住。”他冷冷出声。
薛菱以为他要反悔，德桂却捧上了一枝新芽。
她的手指抚着芽片，心中一颤。
竟然是桃枝。
褚行瑜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径直起驾回宫。薛菱怀揣桃枝，仓皇低头，一颗泪珠落在枝头。
当年她目送他归国，现在他送她回云州。
终是两不相欠了。
严尊彝给她找来一个花瓶，花枝便在她怀中随她南下，在渐渐温暖的春风中，抽出了第二片新芽。
“公主当心。”
薛菱抱着花瓶，被白芝搀下了车。她借着夕阳，努力打量周围山色，“这里是……”
“探子说前面山道都是碎石，只能绕道于此，今晚委屈公主在这庙里歇息一晚，明早日出之前，我们就启程上路。”
薛菱颔首不语。严尊彝捋了捋须，“再有两日就到云州了。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公主可有什么话要告诉陛下？臣可以代为传达。”
“……想说的早就说过了，我与陛下已经无话可说。”她抚着桃枝，轻声说道，“如果非要说什么，那便替我道一声珍重罢。”
是夜山雨倾盆。
秦太医前脚刚诊完脉，白芝后脚便熬药回来，看见她仍在抚弄花枝，忍不住问道：“公主明明有许多话要告诉陛下，为何不说呢？”
薛菱只是笑，“说了也没用，徒增烦恼罢了。而且……”
剩下的话都淹没在雨声里，听不清了。
白芝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事，不敢再问。薛菱饮了药，却将怀里的桃花枝交给她，“留在此处罢。”
白芝唬了一跳，知道这是她珍视之物，完全不敢接手。
薛菱无奈：“过去这么多天，它只抽了一片新叶，留在我手中只有死路一条。你将它插在泥土中，留它一条生路。”
白芝感觉她话里有话，“可是外面这么大的雨，它要怎么活？”
薛菱闭眼，“能不能活，端看天意了。”
夜深了，白芝吹了灯，服侍她睡下。薛菱却听着窗外的雨声，怎么都睡不着。
还有两天就能到云州，徐徇之会怎么处置她？她能有机会么？
思绪纷乱间，她似乎能看见桃花枝在风雨中花叶凋零的场面，情不自禁地想出去看看。然而等她坐起身来，又觉得这样不妥，便坐在软褥上发呆。
或许她不是舍不得，只是近乡情怯罢……
白芝就在屋子另一角睡着，已经睡熟了。薛菱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竟有些羡慕她。
什么都不用背负，不失为一件好事。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困意也渐渐涨起。薛菱重新躺下，好不容易捱到半梦半醒，将要入睡，却被白芝推醒：“公主！公主快起来！有贼人，快逃！”
薛菱霎时睡意全无，来不及整理衣装，由白芝牵着跌跌撞撞往外跑，心中满是震惊。
褚行瑜拨了亲卫送她，一路上闲杂人等看见宫卫服饰便远远躲开，生怕招惹麻烦，怎么可能会有贼人？
不对……
这莫非是徐徇之设的局？
是了，就算大魏将她还给徐徇之，他不见得会乖乖臣服。或许让她死在半路上，找个由头和大魏开战，才是最好的法子。
想到此处，薛菱已经惊出满身冷汗。
破庙上空是冲天的火光，外面人声鼎沸。薛菱被白芝牵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污泥里行走，一时不知往何处逃。
正是此时，破败的院门忽然被人撞开。白芝刚扑向她身前，试图保护她，就被人拎开了。
薛菱无暇思索，转身就往屋里逃，却被人拎着衣领提起来，扛进了屋。
她从怀里摸出的匕首被打飞，踢蹬的腿脚也被紧紧握住。薛菱又急又恨，一头撞向对方，撞得来人倒抽一口凉气。
“好得很！长本事了！”他冷笑，“你就这么恨朕，用来捅徐徇之的刀子都敢对着朕？！”
薛菱似乎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呆滞起来。
不是徐徇之当然最好，可怎么会是他呢？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打算？
褚行瑜再度冷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以为逼着朕放你南归，你再亲手捅死徐徇之，朕就会领你的情？薛菱，你给朕听着，朕平生最恨受人威胁！你要是再敢跟朕玩这一套，朕就，就……”
薛菱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就怎样？”
褚行瑜定定地看她半晌，忽然将她掀翻，在她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薛菱涨红了脸，似乎吓着了，慌忙爬到一边。
“登徒子！陛下你是、是九五之尊，你怎么……”
怎么可以打她？！
他捋了衣袖将她逮回来，“建武帝还在上京，这里没有什么九五之尊，只有劫道的山贼！”
他凑上来乱亲一气，恼得薛菱直捶他胸口。他却握着薛菱的手腕，埋在她肩头喃喃：“菱菱，我好想你……”
薛菱忽然泄了气，再也无力挣扎，安静地被他抱着。
她能闻到褚行瑜衣裳上的草露风尘，知道他一路颠簸多有劳累，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何德何能，让大魏的帝王为她追出京城千里之遥。
“朕等你认错等了几个月，你居然不曾迈出寒香殿半步，一门心思要来送死。”他在薛菱肩头蹭了蹭，似乎寻到了让人心安的港湾，语气颇为幽怨，“你真是好狠的心！”
薛菱蹙眉，“我不是来……哎！”
腰间又被他轻拧一把。薛菱拍开他的手，反被他握住手指缓缓揉捏。
“这么大的事不和朕商量，也不知道找朕帮忙，就想亲手报仇，但是徐徇之能轻易让你近身？还说不是送死？！”
薛菱知道这事自己有错，但是听他这么说，难免有些不高兴，“那陛下事事都瞒着我，让我怎么找陛下商量？难道此事罪责都系于我一身，陛下就一点错都没有？”
他要是坦诚一些，当初的局面也不至于被动。
谁知他立刻低头，“朕不该和你赌气，朕知错了。”
薛菱霎时无言。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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