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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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桂报来丹蕖的尸首送出宫的消息时，薛菱一时没拿稳银匙，一勺梅花粥泼在衣襟上。
褚行瑜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用眼神示意德桂退下。
“早就说了让朕来，非要逞强。”
褚行瑜用帕子细细擦拭她的衣襟。薛菱嘴唇微动，神色有些茫然。
“我……”
“你什么你。”褚行瑜凉凉地道，“与你无关，是她咎由自取。”
丹蕖在他身边待了几年，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更不是不知道薛菱在他心中的分量。
薛菱听出来他不高兴，心中仍有些纠结，“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没命。”
记忆中比她还要骄矜的女官，突然落得如此下场。
虽说她对那碗下了毒的羹汤耿耿于怀。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好受。
“朕留了她一口气。杀她的不是你，也不是朕，是太后。”
太后身边不缺人手，却刻意不救丹蕖，也是恼他不留情面，打算与他决裂。
说到太后，薛菱欲言又止。
“你与她闹成这样……没关系么？”
虽然褚行瑜从未对她提起过延庆宫发生的事，但她不是傻子，能猜到她出事的那晚发生了什么。
褚行瑜为了她与太后闹得不愉快，势必要影响朝局。她不想承这份情。
说到底，就是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一勺梅花粥喂到唇边，薛菱犹疑片刻，还是乖乖吃了下去。
“云州那边又来人了。”褚行瑜直接换了话题，“过段日子，等徐徇之领兵出去，薛权就会派人把婚书送过来。”
薛菱有些懵，“……太子阿兄？”
“自然是你我的婚书。婚书上还会有你父皇的印鉴。”
薛菱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可是父皇的旨意是徐徇之……”
她看不见褚行瑜眼神中的揶揄，“朕的意思是盖他的印鉴就行，但他的印鉴在徐徇之手里，而且朕谅他也没有用东宫印鉴的胆子。”
薛权是个没担待的。耀京被攻破已是半年前的事，他却还以东宫自居，迟迟没有登基。
他现在就被徐徇之管得死死的，哪里敢违抗徐徇之？他甚至一听说建武帝能留自己的性命，从徐徇之手下保住他，就立刻答应将奉安公主送给大魏。
褚行瑜知道她对薛权还存着幻想，便没直接将薛权的话告诉她。
薛菱老觉得不对劲，想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怎么会有婚书？！”
她以为两人身份如隔云泥，褚行瑜只是一时兴起，早晚会将她弃若敝履，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婚书，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因为朕要娶你。”他的回答很简单直接，“朕的皇后总不能无媒无聘吧？”
他以为能看见薛菱羞怯期待的表情，却不料她看上去很为难。
“可你是大魏的皇帝，”她喃喃，“我也没答应要嫁啊……”
褚行瑜反问：“当初你父皇要把你许给徐徇之，你就答应了？”
薛菱哑然。
好像是这么回事？
褚行瑜被她别扭的反应气笑，在她腰间轻拧一把，以示惩罚。
“你做了朕的皇后，两国便能罢战言和，百姓也能少受干戈之苦，是大功一件。”他只得耐下性子，循循诱之，“而且当年朕答应了会来娶你。君无戏言，这便来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悄悄揉腰，小声嘀咕：“我没有不高兴……”
只是手足无措，不知作何反应。
他挑眉，“那就是高兴了？朕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表示？”
薛菱茫然，看不见他脸上微不可察的红色，自然不知道什么叫“表示”。
她不知趣，褚行瑜开始急躁，“当年你在耀京时，不知名的少年赠你花束，你都能回以金玉，怎地现在无动于衷？”
薛菱惴惴，“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金玉，也没有花束，能回赠他什么？
身前的男子气息愈发的重了，已是恼得厉害。
薛菱咬唇，试探地道：“那我去给陛下摘一束花？只是要劳烦陛下带路……”
“亲我。”
薛菱愕然，“什么？”
他的气息已经濒临暴怒边缘，“让你亲朕一口，快点！”
此时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建武帝，是苦求心上人垂怜而不得的少年。
薛菱许久没看见他，心中的他已经渐渐恢复成少年的模样。
她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他此刻焦急气怒的模样，竟然与当初气恼地将她困在墙角的少年的形象合上了，顿时让她忍俊不禁。
她一笑，身前之人顿时咬牙切齿：“菱菱——”
他也很久没看过薛菱展颜，欣喜的同时，也感到挫败和窘迫，竟有些庆幸她看不见，否则定要被她狠狠笑话。
薛菱笑够了，便攀着他的衣襟慢慢摸索，柔软的吻却落在他肩头。
头顶的声音凉凉的：“朕在这里。”
薛菱赧然，撑着他的肩头慢慢往上寻，鼻尖刚碰到他的下巴，嘴唇却犹豫了。
直接碰他的嘴唇，会不会显得有些轻浮？
她攀上来的时候，褚行瑜便像个木桩似的一动不动，紧盯她的动作，生怕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薛菱吻上他的脸颊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地抱紧薛菱，侧头咬住她的唇，齿关的动作却很轻。
“朕是让你亲这里！”
他在薛菱唇间恶狠狠地道。
薛菱颤声应了，揪着他衣襟的手渐渐松脱，好不容易等到他喘气的间隙，便推着他的胸膛，“好、好了……”
再亲下去，可保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薛菱慌忙按着他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的动作，“这是御花园！陛下，回寝殿，求你……”
他将她手腕反扣在背后，咬着她的耳朵呢喃：“当年的奉安公主可是亲口让朕来娶，怎么过去几年，胆子反而小了？”
薛菱含泪摇头。
她可以回赠他金玉、花枝或亲吻，不想用这种法子回赠。
他却只是沉沉地笑。
“金玉美馔不足贵。公主以余生赠我便好。”
……
深夜的雨声自是好眠。薛菱已然倦极，任他怎么哄，硬是一口晚膳都没吃，径直在他臂弯枕着雨声睡去。
上京很久没有落过这么大的冬雨。他亦沉浸在雨声中，不知疲倦地看着她的睡颜。
德桂匆匆前来。他披衣下床，落了床帐，拨暗了烛火，“薛权考虑得怎样了？”
薛权还留着最后一点脑子，一口咬定要活到了上京再交出解药。
相比薛菱的眼睛，他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德桂无暇打量满殿缭乱，脸色有些难看，“陛下，徐徇之回云州了。”
褚行瑜皱眉，“廖全没拖住他？”
德桂苦着脸，“只拖住了楚军，没拖住徐徇之。廖将军下令进攻的前一晚，他就偷偷回了云州。”
褚行瑜感觉不妙。
徐徇之急着回云州，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但是他一直在前线，有什么能比战事更重要，又是谁将事情告诉了他？
他的感觉很快就成了真。
过了两日，云州传来消息，徐徇之杀了楚国太子薛权，并向大魏派遣使者，表示愿意与大魏言和，但是建武帝必须送还他的妻子奉安公主。
否则，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
冬雨阴沉沉地落了几天，很快就变作了雪。
几名心腹走后，褚行瑜独自在御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便打开窗子吹着寒风，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安定下来。
“寒香殿的衣裳都备足了？她今日没闹着出门罢？”
德桂禀道：“公主知道下了雪，就没再提出门的事。桂花粥也喝完了，还问白芝要了两碟小菜。”
褚行瑜笑了笑，可是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他在寒风中木然，德桂蹑手蹑脚上去关窗，“陛下再忧心也得注意身子，让公主察觉了端倪就不妙了。”
褚行瑜无言坐回案边，闭目养神。
不管是徐徇之杀了薛权一事，还是朝中有了让他归还薛菱的声音，他都没敢让薛菱知道。
他知道薛菱的性子，她必然是要委屈自己去成就大局。
他也舍不得。
心腹的话犹在耳边：“等到陛下一统江山，想要什么样的人都行，何必让大局困于公主一身？”
可是对他而言，薛菱不是“区区一个公主”，是他朝思暮想好不容易得来的心上人。
让他送走心上人，不啻于钝刀割肉，只是想想就心如刀绞。
“陛下，老奴有一计。”德桂见他苦恼，小声禀道，“公主若是有了身子……”
褚行瑜霍然睁眼。
是了，只要菱菱怀了皇子，谁还敢说送走她？
虽是权宜之计，但能拖一时算一时。就算是让她假孕的药也行，总之先堵住朝中悠悠众口。
德桂连忙让人去找秦太医，转头就看见他微妙的目光：“延庆宫可有动静？”
他觉得徐徇之回云州的时机太巧了，就像是有人暗中把上京的消息传过去，利用徐徇之掣肘于他。
他第一个想到了延庆宫。
但他早就布下人手盯梢，只知道太后最近潜心念佛，宫门都不曾踏出半步，没有抓住任何证据。而且太后背后的郑家最近也很安静，根本不曾在奉安公主的事上说话。
虽然如此，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背后一定有太后和郑家的手笔。
是不是要多加点人手？亦或是引蛇出洞，找个机会直接按死郑家？
他心事重重地去了寒香殿。殿门一开，浓重的暖意和薛菱柔和的声音扑面而来：“陛下，雪停了就告诉我一声，我想出门走走。”
褚行瑜笑着应了，心中更是绞痛不已。
好不容易把菱菱的心捂化了，他怎么舍得送她离开？
薛菱扶着白芝的手缓缓走来，“今日的鱼肉很是鲜嫩，我……我让厨下又准备了一份，陛下尝尝看？”
薛菱对他的态度越软和，越是在乎他，他越是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竭力稳住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欣喜一些：“只要是菱菱喜欢的，朕自然也喜欢。”
薛菱如今的听力十分敏锐，察觉了他声音有些颤抖。
但是她没往其他方面想，“我只是想让陛下尝尝，不是贪吃……”
薛菱有些苦恼，悄悄在衣袖里捏了捏胳膊，又抚着鬓间的钗饰。
她最近很少走动，吃得也多，是不是长胖了？还是他觉得衣物钗饰不太好看？可她看不见，没法亲手打扮自己。
“不是怪你，朕只是有个好消息，一时情难自禁。”他顺势揽住薛菱的腰，看着她微讶的表情，“你不是贪吃，是有了。”
薛菱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了什么？”
“孩子。”他轻声道，“菱菱，你有孕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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