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吃掉我》莫扫阶前雪

16、异变

　　叶栖迟靠在他身上，许久没有出声，片刻后才闷闷地说：“我虽然怕她，但又忍不住想她，我已经快记不起她的样子了……我知道眼前的东西都是假的，我就想多看看她……”

　　贺峥不知道他的过去，却也从他的哭喊中明白，他母亲对他并不好，一想到他刚才那副失魂落魄一心求死的样子，便有些怒火中烧，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她生你却不养你，已不配做你的母亲。你也是薄情，用了那么多年的剑说送就送，养了那么多年的徒弟说扔就扔，叶栖迟，我真想剜开你这里，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叶栖迟有些赧然，“以后不会了。”

　　贺峥轻哼一声：“以后你若再想丢下我，我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打断你的腿，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叶栖迟刚刚还有些感动，睫毛还是湿的，听见他的话后，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问：“你打断我的腿做什么？难道我还要养你一辈子吗？你可做个人吧！”

　　贺峥挑了下眉毛：“严格来说，我确实不是人。”

　　叶栖迟冷笑道，“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什么？”

　　“有一天，农夫在冰天雪地里捡到一条冻僵的蠢蛇，他看那畜牲可怜，就将他放进衣服里捂着。”

　　贺峥回忆起幻境里的叶栖迟，鬓角凌乱，半敞着领口，不由地去想他衣衫下的胴体，砸了砸嘴。

　　“哪里想到，这条毒蛇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甫一醒来就张口咬住了农夫。”

　　贺峥望向他的脖子，之前咬出的印子落了疤，留下两道肉粉色的印记。

　　“然而这条蛇没有想到，这个农夫并非凡夫俗子，竟是武功高强之人！被它咬了一口后，愤而起身，掰断他的牙，将他剥皮抽筋，炖了一大锅汤。”

　　叶栖迟望着他，“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峥儿，希望你能从为师的教诲中得到启发”

　　贺峥点点头，“故事短小精悍，跌宕起伏，寓教于乐，引人深思，徒儿受教了。”

　　叶栖迟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啊”了一声，终于想起来沈思齐也还在幻境中，十有八九中了花毒，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即动身前去寻他。

　　不想这一路上居然还零零散散碰见了其他人，多是神情癫狂，一副濒死之态，少数未被波及的人觉得此处凶险，也不欲继续前行。

　　叶栖迟略一思索，觉得这应是临近了幻境的阵眼，先前被隔开的人沿路聚集在这里。只是这花香封人五感，又会引出各自执念，就算两人近在咫尺，也感觉不到对方，不由暗暗心惊。

　　他合计了一下，现在人越多，找到阵眼的几率越大，活着要紧，谁还有闲心去管机关塔？

　　途中碰到几个疯癫的便顺手救了，居然还碰到了施怀璧，他们打过照面，施怀璧向他们道了声谢，又说自己与父亲失散，正好叶栖迟也要去找人，便提出想和他们同行，叶栖迟担心沈思齐，无暇管他，便由他跟着。

　　突然，眼前出现激烈的打斗声，叶栖迟察觉到沈思齐的气息，心下一紧，喊了一声：“师弟！”

　　与此同时，施怀璧惊呼一声：“父亲，你做什么！”

　　叶栖迟定睛一看，沈思齐费力地抵挡着眼前人的攻势，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一圈才堪堪躲过。那人目眦欲裂，手中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朝他挥过去，对着沈思齐冷声道：“沈彦，解开机关塔！”

　　拿着鞭子的人面容与施怀璧有些相似，又听到施怀璧叫他“父亲”，叶栖迟猜想这人应是飞鹰堡的堡主施明义。但他却对着沈思齐叫他父亲的名字，应当是吸入了花毒，眼前出现了幻象。

　　沈思齐一边躲避着长鞭，一边喊到：“施伯父，你清醒一下，你要解开机关塔做什么？”

　　施怀璧闻言冷笑：“沈彦，你是真不知道么？我的功法突破在即，却经脉滞涩，向你求取菩提子，你竟百般推辞。你我多年情义，你竟刻薄至此，现在居然还装模作样地问我，沈彦，你该死！”

　　沈思齐大惊失色：“沈伯父，你怎知道机关塔中有菩提子？”随之又解释道：“菩提子只能使人灵台清明，是佛家静心修行之用，并不能疏通经脉！”

　　“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用菩提子将内功提上一层，你为了这点私欲连我的姓名都不顾。我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你，给你多丰厚的条件你都不答应，沈彦，你就是想要我死！”

　　他轻嗤一声，“不过没有关系，你不给我，我抢过来便是。我解不开机关塔，你儿子却可以，只要落枫山庄名正言顺地归我所有，你的一双好儿女自然会将菩提子双手奉上。”

　　沈思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施伯父……你杀了我父亲？”

　　施明义神情有些错乱，并不答话，只是攻势愈加狠辣，招招毙命。

　　叶栖迟终于回过神，飞身上前将沈思齐拉来，甩出几枚飞叶刀击退施明义的鞭子，堪堪拉开了些距离。贺峥怕他受伤，在叶栖迟动身的同时便跟上他的步子，亦步亦趋护在身侧。

　　施明义似是有些走火入魔，他原本便内力醇厚，如今下手又不留一点活路，叶栖迟和贺峥一时间有些难以招架。

　　施怀璧想着父亲话里的意思，越来越心寒，又看到他发狂要取别人性命，只想着当务之急要先将父亲制住，往后……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僵持的局势因为施怀璧的加入渐渐倾斜，施明义吸入了些迷药，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不多时便被他们三人擒住，封了穴道。

　　沈思齐提着剑走上前来，颤声道：“菩提子不能救命，父亲没有骗你，你就因为自己的这点猜测便杀了他……”

　　他闭了闭眼，“你当年抢去了机关塔，然而却无论如何都解不开，后来你明白过来，只有历代庄主才知道破解之法。然而机关塔在谁手中，谁便是落枫山庄的仇人，你害怕暴露身份，这些年不断蚕食山庄的势力，又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个局，就是为了名正言顺让我为你开塔！”

　　“施伯父，我没有猜错的话，云梦幻境这个局是你设下，机关塔就在你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