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总想吃掉我》莫扫阶前雪

15、脱险

　　叶栖迟看着眼前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变换，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转过身回望着叶风眠。

　　叶风眠就在不远处站着，安静地盯着他，清风拂过她的衣裳和发梢，面容还像往常般清丽绝尘，却稍稍有些萧索的味道。

　　半晌，她低下头，发出了叹息一般的声音：“我的迟儿，都长得这样高了……”

　　叶栖迟扯了扯嘴角，“我没有死在外头，你很不甘心吧。”

　　叶风眠闻言抬起头，挪着步子向他走过去，在他跟前站定，踮起脚用手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你活着也是这样辛苦，不如随我而去。”

　　叶栖迟感到她皮肤所及之处均是冰冷刺骨，颤声道：“我的痛苦都是你赐予的！母亲，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恨我？”

　　叶风眠轻轻拥住他，“我看到你就会想到你父亲，想到他对我的欺骗。我毕生的感情都用在了你父亲身上，爱之深，恨之切，之前的花前月下，此刻都化作脓，化作血！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脉，我每当看见你都恶心地要命。”她轻笑了一声，“所以每当看到你被那些人像狗一样使唤，我都开心地很。”

　　叶栖迟任由她抱着，木然地问：“既然你一看到我就难过，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掐死我？”

　　叶风眠闻言瞪了他一眼，有些幽怨地说：“可我又是那样的爱他……你是他留给我的，你活着的时候，我才觉得从前种种并非黄粱一梦。”随后又描摹着他的眉眼，“迟儿，你的眼睛真是像极了他……”

　　叶栖迟红着眼眶，哽声道：“母亲，你和父亲之间纵然有千般爱恨，万般纠葛，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你那样讨厌我，百般苛待我，难道我就想来到这世上么？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生下我，又这样作践我？”

　　叶风眠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迟儿，你真傻。没有人期待你来到这个世上，你父亲不要你，我也不待见你，你只是用来见证我们这段感情的附属品罢了，谁又真正想去了解你的想法呢？”

　　她又摇摇头说，“迟儿，没有人爱你，也没有人需要你，救你于苦海你的师兄，有了更重要的人便离开你，你终归是孑然一身。纵然你逃出那片林子，天下之大，又有谁在等你呢？”

　　叶栖迟闭上眼睛，喃喃地重复道：“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在等我……”

　　叶风眠拉着他的手缓缓地向前走，柔声道：“迟儿，到娘亲这里来，忘了这一切，干干净净地离开好不好？”

　　“好……”

　　贺峥刚离开不久就发现有些异样，明明是片开阔的平野却无端起了雾，他暗叫一声“糟糕”，担心起叶栖迟的安危，匆匆地往回赶。然而雾气越来越浓，他渐渐分辨不出来时的方向，不由得有些焦虑。

　　突然，他在雾中瞥见一个身影，便提高了声音喊到：“师父。”

　　叶栖迟听见他的声音便转过身来，脚步虚浮，踉跄着向他走去。

　　贺峥惊疑不定，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叶栖迟趴在他身上，气息紊乱，目光迷离，额角渗出细汗，将几缕黑发打湿，眼尾一抹红晕摄人心魄，轻轻用了些力气就将贺峥推倒在地上。

　　贺峥任由他压着，抚着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怎么这么难受？”

　　叶栖迟难过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吸入了些迷药，身上好热……峥儿，你救救我，救救我……”说完便浑身颤抖，趴在贺峥身上细细地哭起来。

　　贺峥神色微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堪堪忍住将他撕碎的欲望，半晌，他哑着嗓子问道：“师父想要我怎么救？”

　　叶栖迟扭了扭身子，一只手顺着他的衣襟伸进去，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呵气如兰，“想要你这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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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栖迟崩溃地摇摇头：“不、不是，我不放荡，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喜欢峥儿……”

　　贺峥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如此看来，这迷药吸得也值了。”

　　随后毫不留情地拔出斩云刺向他的心口，“叶栖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而后渐渐散了身形。

　　“可惜我对他的每一缕气息都如此熟悉，即便学得再像，也终归不是他。”

　　幻象消散之后，五感突然变得明晰起来，虽然眼前仍是重重迷雾，但他的灵台又重新变得清明。由此可见，如果没有被迷阵中的幻象所惑，这阵法便不攻自破。这雾气中裹着花香会使人出现幻觉，若不知不觉沉溺其中，脚下这片花海便是葬身之地。

　　想明缘由之后，他便动身去寻叶栖迟，花香不再扰人心智，感知便敏锐了许多。当他终于循着叶栖迟的气息找到他时，便听到他声嘶力竭地哭喊，随后又行尸走肉般朝着前方走去。

　　他正站在断崖处，咫尺便是深渊。

　　贺峥一刻也不敢耽搁，使了个轻功落在他身侧，狠狠一拽，将他揽在怀里，替他擦了擦眼泪。

　　“你身前是悬崖，回头看看我，我才是救赎。”他又顿了顿，“我不会等你，我要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