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劫囚 ...
-
一号监狱。
石头墙高二十尺，穿过放风的操场，内里只有两栋由校舍改编来的狱所。青白的墙皮上简单粗暴地扒着两层高压电网，阳光通过蒙着黑膜的玻璃，照射进审讯室。
好晒。
夏兰缓缓睁开肿胀的眼皮，咸的汗水划过伤口，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刺痛感。
绿眼睛的巡警放下铁刑具，脱掉沾血的白手套，转过身，“我真不想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夏兰没有反应，也没有力气动。
但巡警不会放过他，穿着皮靴重重踩在他裸露的膝盖上，再次恶意地碾过。
夏兰额头鼓起青筋，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腿并不是毫无知觉，还比一般的雌虫都要更加敏感。
“谈谈吧，我亲爱的弟弟，”巡警笑得阴郁，“不要这么没有价值地死了。”
夏兰皱起眉，“不是……”
巡警一把提起他的头发，“真想割开你的脸皮，要不就从鼻子开始吧？”
夏兰对于这样的威胁已经非常麻木，巡警用手指摸他下巴边缘，想找到面具的痕迹。
还是一无所获。
巡警起身，用极大的力气推开夏兰。他早在审讯之初就已经发泄过个人的仇恨，现在做的事情倒是真有几分工作上的考量。
夏兰的头被磕了一下，开始耳鸣。
巡警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魔音。
对方质问：
“你整容成我弟弟的模样，做过什么？有什么阴谋？”
夏兰躺在地板上，没有动。
巡警那张丑陋的脸突然出现在上空，挡住蜘蛛网。
对方诡异地笑了，“不要逞英雄。我们有理由认为那个亚雌是你的同党，会对他追查下去。他长得真是不错，不是吗？”
夏兰的眼珠子转动，定定地看向巡警。
巡警：“要不是为了钓他出来，你以为自己还能留到今天？”
夏兰被外面进来的雌虫拖起来，拷上手环和脚环。
巡警打了个手势：“看紧点！出发！”
和昨天一样，夏兰被吊在广场的祭坛上。
他囚衣上的血迹深色叠着浅色。
为了提高“观赏”效果，砍下的伤口很具有威慑力，像是夏兰的肩胛骨已经隐隐露在外面，皮肉黏连而已。
他有种不安的预感，血流如注的时候，也不停地在围观的雌虫间寻找。
大剑高高地挥起，行刑者汗流浃背，被剑的重心带着往前面走了一步，踢到夏兰贴在地面的头颅上。
只有一天的缘分吗？
这是陷入昏迷前，夏兰最后一个念头。
他失血过多外加伤口感染，高热不断。等到换了一辆押送的车，他才宛如回光返照一般清醒过来。
隔着头套，夏兰看不到周围的景物，只知道自己还在车上。
车窗是开着的。
空气有些凉意。
他没有直接回到监狱。
昨天也是这样的吗？他估算着时间，并不能确定，因为那时候他也昏迷过去了。
中途停了一次车，押解他的雌虫离开旁边。前座开车门，关车门。
换司机了？
这是要去哪里？
夏兰心口抽痛，胸口发闷，过多的失血量让他全身开始发颤，一下子歪倒在座位上。
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押解他的雌虫，但是一直没发出声音。
也是，一辆车里不可能只有他和司机……
夏兰蜷缩起来，痛到极致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死了，他没有意识到车再次停下。
司机跳下车。
夏兰脸上粗糙的头套被摘掉，一只柔软的手托着他的侧脸，嘴边多了味道苦涩的东西。
夏兰下意识抗拒那不明的液体，不肯张嘴，死死地闭紧眼睛。
一声熟悉的叹息响起来。
“可以止痛的。”
那是梦到过无数次的声音，他不会听错！夏兰猛地睁开眼。
车里确实还有一个看守他的雌虫，但是已经昏死过去了！
他不敢置信地扭过头，看到晏连穿着巡警制服、皮靴站在车外，一手揽住自己。
“帅吗？”晏连难得开了个玩笑，但夏兰呆呆的，显然不在状态。他只好语速飞快地交代情况，“车上有定位，中途停在一个地方就会报警。我们快走！”
夏兰配合地挪出来。
但他腿上没有外骨骼支撑，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只能把体重都压在晏连身上。
外面是一片荒地。
没有其他眼睛盯着。
夏兰看到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了晏连的衣服，有些无措：“抱歉……”
晏连半搂着他，“没事，你现在是小人鱼。”
夏兰没反应过来：“小人鱼？”
晏连把本来就属于夏兰的兜帽给他，一把将他抱起来，“就是只能这样走路的生物。”
夏兰张着嘴，又一次大脑死机了。
晏连心想，还挺简单的，也算是报了当初的“仇”了。他盯着远方，心里默念：五……四……三……来了！
一架飞船按照密钥定位，从天边的黑暗中破空而出。
飞船引擎的声音吸引了夏兰的注意力，脱口而出，“JY7-10？”
晏连不由笑出了声。
果然病痛可以降低一个人，不，一只虫崽的警惕心。
时间还是很紧迫的，晏连把夏兰塞进改装过的副架势位，直接他那边跨到主驾驶的位置，一边戴安全头盔，一边按下启动键。
短暂的颠簸后，飞船驶向城镇更边缘的位置。
夏兰身上很痛，但好奇心已经压不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晏连的侧脸，“哪来的？”
晏连看向雷达，“怎么还没追上来……你说这个？偷的。”
偷了谁的密钥？
晏连略微挑眉，有一个信号源请求接入，“这不就来了么。”
老板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过来：“十分钟前，我的飞船跑出了仓库。你能解释下吗？”
晏连冲夏兰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才回应老板：“我也没想到密钥会召到这一台。”
“放屁！”老板在那头拍桌子，显然是不知道该从哪里骂起，直接说：“你给我弄回来！”
雷达响了。
夏兰抓紧安全带。
晏连拉起升距离的杆子，大声道：“抱歉，屁股后面有东西！”
老板更大声地吼：“这他妈是家用飞船！”
晏连：“你肯定配了武器！”
老板：“……”
晏连垮着脸挂掉通讯信号。
不是吧？居然没有？？？
巡逻飞船快到了。晏连看了眼雷达界面的红点，好家伙，还不止一架。
就在这时，一枚远程导弹击中了他们的尾翼。飞船往边上一斜，所有的按键变成红色，大大的警告字样弹出来。自动驾驶很机械，根本躲不过攻击！
晏连直接往边上一栽，头碰到飞船内部。
危机之中，夏兰解开安全带，按住晏连操作的半边肩膀，“我来。”
夏兰没有明说。
晏连果断打开切换操作系统的界面，输入密令。
他笑着松开放在操作台上的手，“这个太古老了，我真不会开。”
这相当于是把命交给驾驶员了。
夏兰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笑意，把座椅完全挪到驾驶位那一侧。
晏连知道他手上没空，帮忙喂了支止痛剂，“笑什么？”
夏兰打起所有的精神，病痛仿佛不存在了，“你需要我，我感到很荣幸。”
他操作飞船来了一个漂亮的俯冲，同时打开隐身功能，失去定位的导弹在他们上空依次爆炸。
灿烂如烟花。
晏连仰起脸。火星纷纷滚落到飞船身上，带给它伤痕，也映亮了他的眼眸。
“我信。”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劫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