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冉冉》拾年柒月

30、第 30 章

　　婚礼如期而至，天气好的意外，躲在酒店的顶楼抽烟，婚纱拖了一地，像白色的泡沫。
　　陈嘉提了提，无动于衷，索性不去管它。
　　还有半小时仪式就要开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从顶楼下去，再坐货梯到停车场，斐乐的车就停在C区最角落的位子，她的手里握着车钥匙，前后只要十分钟，她就能自由。
　　陈嘉笑笑，最终还是把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手机突然响，是陆凡，犹豫几秒，接起来。
　　“在哪？”对面喘粗气，语气急促。
　　陈嘉看看四周，说，“顶楼，但我要下去了，时间差不多了。”
　　“别动，我来找你。”然后挂了电话。

　　见到陈嘉的时候，她蹲在天台的脚架上抽烟，她的眼睛看着远方，那里碧蓝碧蓝的一丝云都没有。
　　“我以为你跑了。”陆凡走过去，后背靠在脚架上，两只手抱在胸前。
　　陈嘉抬起脸看一眼，又恢复刚才的姿势继续抽烟。
　　“还有烟吗？”陆凡问。
　　陈嘉顺手把烟盒同火机一起扔给他。

　　“陆凡，你说海对面那座小岛上都有什么？”陈嘉用下巴指指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有一片隐约可见的绿色，应该是座岛屿。
　　陆凡转身，面向大海，眯着眼睛看了会，答，“树啊，还能有什么？”
　　“......”
　　陈嘉掐了烟，站起来，两只手拍拍身下的白纱，六位数的裙子只能穿一次实在有点暴殄天物。
　　“我下去了，你走吗？”陈嘉往前走两步，然后回头看陆凡。
　　上一次见他穿西装好像还是在美国的时候，想想还是挺怀念的。
　　“看什么？”陆凡吸口烟，朝陈嘉的方向吐过去，白色的烟圈慢慢向前扩散，最后将她拢在其中。
　　“干嘛穿成新郎的样子？”陈嘉问。
　　陆凡低呵一声，牙齿抵着后牙槽，然后单身撑在围栏上，纵身一跃坐上去，眯着眼睛看着她，问：“我只问一遍，跟不跟我走？”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陆凡知道，陈嘉不会跟他走，但是不问，他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陈嘉不回答，转过来，“陆凡，你仔细听好我下面说的话，股权转让的事阮林已经承认了，但是他并不是坏到无可救药，我想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所以请你也不要报警，等我跟他结婚后，他会想办法把陆家之前被转移的股份还给你，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陆凡摔了烟，从围栏上跳下来，两步走到陈嘉面前，“那我呢？你让我怎么回到原点？”
　　“陆凡。”
　　“陈嘉！你能不能不要总那么自私，你想在一起的时候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我告诉你，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原点了，从十年前你踏进我们家那刻开始，我们两个人这辈子都要永远纠缠在一块分不开了！”
　　陆凡又向前一步，两只手固定住她的肩膀，他的眉皱着，眼睛聚着光，“陈嘉！你给我听好，不管你去哪，不管你要跟谁结婚，我都会找到你，你别想再从我的世界里说走就走，你要跟阮林结婚是吗？你去啊，现在就去，你以为你结了婚就能逃之夭夭了是吗？别做梦了陈嘉，你爱我，就凭这一点，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陈嘉微怔，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句话没说，扯着裙摆往外走。
　　她不该哭的，是的，她不该哭，她将指甲掐到自己的手掌里，再用一点力恐怕就要流血。
　　陈嘉强忍着赶去会场，此刻她顾不了陆凡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把陆家的一切都夺回来。

　　这可能是本世纪最寡淡的一场婚礼，没有热泪盈眶的场面没有感人肺腑的誓词甚至在新人脸上连一丝欣喜的表情都找不到。
　　宾客仿佛也格外识相，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偶尔跟着司仪的台词拍几下手，或者索性站起来离席去外边聊天。

　　两个月后，陈嘉坐在落地窗前的毛绒地毯上，这是一间离工作室不到五百米的单身公寓，房东是个七十来岁胖墩墩的法国老太。
　　陈嘉养了一只猫，奶茶色的毛发宝石蓝的眼睛，很漂亮。
　　陈嘉叫她苏菲。
　　苏菲趴在陈嘉膝盖上，晒着太阳，用粉嫩粉嫩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后背，偶尔也会站起来，在原地耸耸身体，然后不动声色的走开。
　　灶台上的水开了，陈嘉去关煤气，苏菲跟在后面，绕着她的脚走。
　　“嘿，苏菲，你这样会绊倒我。”陈嘉享受这样的日子，她想她会一直呆下去。
　　周末，接到姜美的电话，说陆志昊的病情有所好转，前几天才下了病危通知书的人这两天尽然奇迹的能睁开一点眼睛，真是奇迹。
　　可能一切都在好起来，陈嘉想，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空落落得像缺了些什么。
　　在巴黎期间，阮林给她来过两通电话，一通是告诉她答应她的事已经办妥，另一通自然是劝她回国。
　　电话里，陈嘉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事已至此，各取所需，今后的路怎么走，他们都无权干涉对方。
　　工作室的拍摄任务还算轻松，基本是当地一些大牌的发布会现场照，搜罗几张发到总部，就算完成任务，其余的时间陈嘉通常会在办公室上网或是独自一人到周边的小镇走走，如果周末恰逢好天气，也许她会背上相机买了机票短途游历一番。
　　事情发生在一周后，徐可儿到巴黎接一单采访，暂时没有住的地方，陈嘉收留了她。

　　“我讨厌猫，她会把我的黑外套粘满白毛的，你能让她去别的房间吗？”徐可儿夹着两条腿，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握着小拳拳站在客厅。
　　陈嘉白她一眼，心想这女人真是矫情，然后唤了苏菲，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谢谢，亲爱的。”徐可儿眯着眼睛笑，然后把箱子放进卧室。
　　陈嘉抱着苏菲煮咖啡，她把卧室留给了徐可儿，想着接下来几天只能在沙发凑合。
　　“谢谢。”徐可儿接过陈嘉手里的杯子，开始大量起她的房间，“不错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打算长住呢。”
　　陈嘉先是愣了愣，然后想到自己是已婚人士，徐可儿这么说也没错。
　　“怎么样？要不别回去了，跟我在巴黎做时尚稿呗。”陈嘉在沙发里坐下来，把苏菲放在膝盖上，小猫蹭了两下跳下沙发跑到露台去了。
　　“我也想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后，社里就没一个用的惯的摄影，其实啊，婓乐早就后悔放你来巴黎了。”
　　陈嘉笑了笑，其实在她来巴黎一个月的时候，婓乐给她打过电话，希望她能回去，可是陈嘉拒绝了，但出于老主顾的情分，她答应婓乐每个月回去一趟，帮她处理一些棘手的案子。
　　“最近杂志社还好吗？”陈嘉问。
　　徐可儿一屁股坐在毛毯上，已然不顾上面的猫毛，“好不好，就看我这次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什么意思？”陈嘉只是知道徐可儿这次是来采访一个巴黎牌子的代理商，与其说是采访，其实就是拉拢拉拢跟品牌的亲密度，希望可以从这个代理商那里得到一些国内的广告份额。
　　“VANES的阿曼达你知道吗？”
　　“那个意大利人？”
　　“嗯哼，这次我来就是为了她。”
　　陈嘉啧啧两声，阿曼达是业内出了名难搞的女老板，不是国际上排的上名字的杂志社她几乎不会赏脸，要是徐可儿是个可口的男儿身可能还有点机会，但现在看来，凶多吉少。
　　“约了什么时候？”陈嘉好奇。
　　“没约。”徐可儿拍拍袖子，满不在乎。
　　“那你来巴黎干嘛？就为了喝口我磨得咖啡？”陈嘉站起来，打趣她。
　　“谁说不约就见不到了，本小姐自有办法。”徐可儿神秘兮兮一笑，又问，“明天陪我去租件礼服。”
　　陈嘉恍然大悟，“你要参加天堂镇的晚会？”
　　“聪明！”说着，徐可儿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举到陈嘉面前晃了晃，“入场券，两张，我也帮你预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