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冉冉》拾年柒月

29、第 29 章

　　阳光从厚重的卡其色窗帘后面溜进来，正好爬到陈嘉的脸上。
　　用手遮挡，却无济于事。
　　头很痛，是宿醉的结果，喉咙又疼又干。想爬起来，却使不出劲，浑身被唤醒的酸痛在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
　　“醒了？”腰间的手臂收了收，将她搂得更紧。
　　陈嘉不敢动，闭上眼睛装睡，但身后的人仿佛并没有让她继续睡的意思，用他的鼻子在细软的长发见蹭了蹭。
　　“我给你做早餐，好吗？”他的身体依然很热，像昨晚的激烈还未褪去，她的背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起伏的呼吸。
　　“我不饿。”她终于演不下去，松了松身体，然后把自己往外挪了挪。
　　“别动，“他说。微小的蹭动也让他意犹未尽。
　　于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躺着，这是多么奢侈的时光啊。
　　“昨天你怎么了？”
　　一句话仿佛把陈嘉从短暂的逃亡中拉回了现实，她昨天答应与阮林结婚，现在却躺在陆凡的床上，她不是不计后果的人，可现在她又是在干什么？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捡起床边的衣服穿。
　　收拾好了，背对着他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陈嘉，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陆凡坐起来，她一定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她不说话，拿了包就走，陆凡从床上跳下来，拉住她的手臂，是用了力气的。
　　“所以现在是把我当发泄的对象，是吗？”
　　“你放开。”
　　“你说放就放，你说走就走，凭什么！”是真的火了，陈嘉把自己当什么了，打一炮就撒手的前任？
　　陈嘉不说话，抿着嘴，手里挣脱的力气却没有减去半分。
　　“你走可以，以后别再来找我。”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丫头，却不知。
　　陈嘉转过头，眼睛里都是泪，但她却忍着，不让眼里掉下来，“好，我答应你。”

　　陈嘉走后，陆凡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觉得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傍晚，他几乎找遍了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那种无助的疲惫突然又将他吞噬，只觉得浑身发冷。

　　陈嘉和阮林的婚讯是一个月后传开的，那天陆凡正在悬梓湖钓鱼，马梓明把请柬摊到他面前，问，“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
　　陆凡看一眼，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好在由别人告诉他实情的时候，他至少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就这样？”马梓明收回手机，脸上挂着不可思议，似怜悯似嘲笑。
　　陆凡看眼浮标，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今天都在这儿坐了半天了，真是扫兴。
　　“说话啊。”马梓明催促。
　　“还能怎样，难不成我去找她哭么。”
　　“试试呗。”
　　陆凡白他一眼，这都什么狐朋狗友，“要去你自己去。”
　　“……”
　　“拜托，人家是结婚哎！不是找个人谈恋爱，结婚哎！受法律保护的！陆凡同志，你到底搞没搞清楚状况啊！”
　　陆凡和陈嘉的事马梓明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当年两个人分手他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就是这两个人知道现在还是非常喜欢对方的。
　　陆凡收了线，重新上饵，这里的鱼真狡猾，光吃饵不上钩。
　　马梓明见他满不在乎，心里急了，一下子从小椅子上跳起来，险些栽到湖里。
　　“陆凡！你在不在听我说啊，要是陈嘉真嫁人了，你到时候别跟我这儿哭鼻子吧。”
　　“她早就想好了。”陆凡淡淡说一句，又将鱼线抛入池中。
　　“什么？她早就想好了？”马梓明不相信，“那个男的就是之前那个？”
　　提到阮林，陆凡的眉毛皱了皱，他从不认为阮林比他好，但是他介意阮林比他认识陈嘉早。
　　“嗯。”
　　“不会吧，那陈嘉不是再耍你玩儿吗？哪有这样的，这不是见异思迁吗。”
　　是的，她就是在耍他，就是见异思迁，之前不觉得，但是经过那夜他更加确定了，她爱他却不跟他在一起，这不是在耍流氓是什么？靠！
　　浮标上下动了动，有鱼上钩，
　　陆凡站起来，用力收线，好大一条，今天还不算太差。

　　关于婚礼的整个过程，包括穿什么婚纱、宾客名单、仪式流程等等，陈嘉几乎都不过问，需要她出现的时候她露个脸乖巧地笑一笑就当交差。
　　婓乐告诉她，不管结不结婚或是跟谁结婚你最终都会后悔。
　　陈嘉喜欢这个观点，所以也就不再去纠结这段婚姻对她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也有人对于她愿意同阮林结婚这件事表现的格外满意，那就是姜美。
　　没错，可能姜美是这段婚姻里最大的受益者，自从陈嘉同意结婚以来，阮林已开始陆续接手集团的事务，他好像对做生意这件事特别有慧根，才半个多月，公司就开始有了起色。
　　当然，阮林答应陈嘉的事也没有食言，他尽力得替陆家守好自己的疆土，即便公司内外豺狼虎豹，但有阮林，这陆家的未来女婿在，虎视眈眈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耐着性子观望。
　　“大小姐，这不像你的品位啊。”婓乐拿着画册看，上面是一件简单到在二手市场都能买到的婚纱。
　　陈嘉撇撇嘴，一门心思调整电脑上的照片，最近她接了好几个单子，她需要忙起来，忙到倒头就睡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我觉得不错啊，简单大方，很适合我。”
　　“你不会是不想结婚吧？”
　　“是啊，真该给你颁一座最佳读心术奖。”连陈嘉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坦率。
　　“……”
　　“怎么？你想说什么？”陈嘉倒是放下鼠标，脱了眼镜。
　　斐乐把她的身体掰正，然后盯着陈嘉的眼睛仔细地看，“我想说，你有秘密。”
　　“哧。”陈嘉扭回来，盯着屏幕继续捣鼓她的照片，像是被猜中心事。
　　“不会吧，陈嘉，你不会真的不想跟阮林结婚吧？”斐乐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眼睛瞪的极圆。
　　斐乐拉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尽量压低声音说，“大小姐，平时使使性子也就算了，结婚可是大事。”
　　“这么老派的话不该是你这样的人说出来的。”陈嘉低笑，眼睛没有看她。
　　“问你哦，你得说实话。”
　　“嗯。”
　　“你们有没有那个过？”
　　“......，没有。”
　　“完了，你不爱他。”斐乐斩钉截铁。
　　“......，那个过就是爱了吗？”
　　“男人我不确定，但是女人一定是，不然你想想跟你那个过的那位，然后问问自己爱不爱他。”
　　斐乐知道陈嘉曾经在美国谈过一个男朋友，分开的时候陈嘉伤得挺厉害，如果是这样，那陈嘉一定是挺爱他的吧。
　　陈嘉听了先是无视得笑了笑，但很自然地想起了陆凡，那个她唯一交付过自己的男人。
　　是的，她当然是爱他的，多爱呢？陈嘉不知道。但是她并没有为了同他在一起而放弃其一切，她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吧，到如今，她都已经怎么做才是对的。
　　“发什么呆！”斐乐扯她一把。
　　陈嘉晃神，也不愿在之前的话题上继续下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海外常驻的申请表。
　　”你疯了？”斐乐接过来看了一遍，怕看错又看了一遍。
　　陈嘉耸耸肩，“我早就想去了，你是知道的，等手边的事都忙完了我就定机票。”
　　“结婚也叫手边的事？”
　　“目前看来是的。”
　　斐乐不再劝阻，只是收下那份申请，又在丫头肩上拍了两下，叹了叹气，走开了。

　　她与阮林的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日子越临近，她到越觉得坦然起来。原本还在想别的可能，可是徒劳只剩这一个结果。
　　翻开日历，今天的日期上画着一个红色的圈，一周前答应姜美今天回望山吃饭，同阮林一起。
　　傍晚时分，与阮林在山下汇合，然后再坐同一辆车回去。
　　“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阮林一边看手里的文件，一边问陈嘉。
　　陈嘉没有回答，却说，“办完婚礼，我要去巴黎呆段日子，”她突然说。
　　阮林顿了一下，将手里的资料收好，然后回过头看着她，“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行了”，她打开车门下车，“别不开心，你现在是我们家的大红人，他们都在屋里等你。”
　　然后关上车门进屋。
　　阮林坐在车里，深吸一口气，手握拳，片刻调整后，推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