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献计良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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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子瑜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回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自己的土地难道还交给他人打理不成？”
“雇佣长工佃户给自己打理良田，这是大家固有的想法。”尹梦欢杏眼含笑，伸手示意覃子瑜不要着急，“但太子表哥可曾想过，百亩良田要多少长工佃户做活？地主为了养这些人要花费多少钱粮？交了朝廷赋税后又能剩下多少富余？”
“这……”覃子瑜仔细盘算了一下道，“良田多的人，富余自然多。何况苍鸷的税负本来也是按照土地贫瘠程度不同量定征收，而且自父皇登基以来已经有两次颁布减税的诏令。按理说百姓税负不高，就算良田较少，也应当有余粮。”
“地主富余虽有也只是相比国内近况，所拥有土地贫瘠者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更谈不上富余。苍鸷现下仍然富裕不过其他邻国，百姓生活也算不上多好。”尹梦欢一语中的，覃子瑜面色一僵冷然道：“苍鸷不似端朝地大物博，也不似西域生产金石玉器，这如何能比？”
“并非我苍鸷物产不丰，只能怪商业发展过于滞后。我在天临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和苍鸷的商人前来贸易。这是为何？”尹梦欢问道。
“苍鸷商人本就不多，大多只是在国内做些小生意罢了，多数外贸还是由朝廷亲自和他国贸易。”覃子瑜据实已告。
“如果我没猜错，皇帝舅舅……包括你和那些大臣们，对商人都多少有些偏见吧？”尹梦欢低头轻声问道。
覃子瑜言道：“我并不讨厌商人，我所识商人不多，但大都本分经营，颇有才华。只是父皇他还有一帮老臣，都觉得商人奸诈不可信。可自古商人确实也是如此，投机取巧者众多，做的都是些倒卖营生，长此以往人们有偏见也不奇怪。”
“太子表哥，《史记》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何因为商人求取的方式有别于他人，而另眼相待？要是朝廷给予一定方便，再加以约束，商人能够给朝廷带来的利益比地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你跟我讲如何将谷米换成钱银，你说了半天却跟我讲商人的事情。”覃子瑜有些不耐烦地道。
尹梦欢讪笑道：“我给你的计策，就是要用到商人。我不聊他们还能聊什么？”
“商人不可能有土地种粮。”覃子瑜急道，长袖一挥，带起烈风阵阵，“他们虽然钱银甚多，可一旦土地落于他手。不知何时这地就已经成了他国之物了。你要让我卖田给他们，万万不可！”
“我方才不是说过，我并非要让你大动国策根基，只是加上一条。”尹梦欢续道，“你只需要答应商人可以租赁他人土地，每年给予地主租赁费用。朝廷仍然向地主征收户税、地税，而商人贩卖谷米所得则另外征收税款。此法商人虽能够耕耘农田，却无拥有权；地主不费一分一毫就可以获得租金缴纳税金；朝廷一地可多收一类税款，何乐而不为？”
覃子瑜听罢不由连连点头，他没想到尹梦欢的计策居然能顾全三方利益，虽不说是个完全之策，但雏形已有并非不可行。他不禁对尹梦欢开始另眼看待，思索片刻道：“你所言广开田地租赁之法确实可行，然则我仍有几点疑虑。”他伸出左右食指遥指空中说道，“第一，商人既要承担土地租金，又要承担贩卖税负，更不说他还要承担长工佃户的成本。几重负担下来，他的收益能有几何？无利不往，他们怎么愿意接手？”
尹梦欢见覃子瑜开始认真分析她所言，心下暗喜。她双手交叉放置于膝前，侧身与覃子瑜对视正色道：“商人走南闯北做的就是贱价买入此地之物，再去别地高价卖出的生意。之前太子表哥已经说过，苍鸷水稻一年成熟三季，其他邻国一年最多不过两季，稻米的产量过剩，所以国内粮食相对其他地方会廉价许多吧？那么原本商人从地主手中贱价买入稻米，再到他国高价贩卖，如今他直接租得土地自行生产，恐怕比买入成本要低上许多吧。贩卖所得上缴朝廷税负，古来有之，更是谈不上增加其成本。如此一来，商人怎会不愿意？”
覃子瑜点点头道：“听你一说，倒是不无道理。原是我对经商之道不甚了解。那么第二个问题。”覃子瑜伸出了第二个手指道，“商人确实渠道众多，能用一旦米换得更多的收入。但地主手中握有肥沃土地断然不会想要外租，人丁单薄的贵族土地留存也不多。能租来的土地，想来也是微乎其微，产量就更为杯水车薪。这又如何解决？”
尹梦欢回道：“我想苍鸷因产量过丰，所以很多农田都改成了种植其他作物，甚至有些土地因人手不够又不愿贱卖而被荒废吧？而且据我所知，苍鸷境内还有一些待开垦的荒地只因耗资耗力，朝廷一直未动，是也不是？”
“确有其事。”
“那么如果让商人接手这些荒废的土地，用低于一般田地的价格租赁给他们，我想地主们也是乐见其成的。置于那些荒地，由朝廷出面，准许商人向朝廷直接租用，朝廷又可获得一笔租金。而商人购地开垦，朝廷可以节约开垦荒田的人力物力，又节约一大笔开支。此举可否解你顾虑？”
听罢尹梦欢所言，覃子瑜右手握成拳头朝着自己左手狠狠一击，顿悟道：“果然妙计！虽然比朝廷直接交易少获取近半数的收益，但能将风险转嫁到给商人，确实减少更多负担。”他此刻已然对尹梦欢全然信任，于是打算将心中还有的疑惑全盘拖出，他似乎相信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子也能够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只见覃子瑜缓缓起身，将双手背在后背，来回踱步道：“最后一问，单说这荒地改良田一事。荒地本就比不得已经成形的良田，这商人恐怕对垦荒的第一步就已经有些犹豫，这要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最为简单，只要太子表哥你能够说服陛下支持，让户部开方便之门外，还要让工部熟悉屯田的大臣帮助这些商人选址开垦，更要让水利、土木的大臣助其同渠灌溉、疏通粮道。上下一心，此事定成。”
覃子瑜一听，毛瑟顿开，他兴奋的站起了身，走到尹梦欢跟前行了一大礼道：“我只道表妹聪颖，却不想真是个女诸葛。此事若能成，何愁我苍鸷不兴？我这一拜你受之无愧！莫说是给你寻得一个良医，分你两成收益，就是将苍鸷的宰相给你做我都心甘情愿。”
尹梦欢慌忙起身阻止了覃子瑜要下拜的身形，为难道：“太子表哥言重了，此事需要细细推敲的事情繁多，我不过是想了一个粗略的皮毛。何况商人和朝廷关系极其微妙，稍有不慎就会酿成贪腐大案。这些都还要表哥您劳神费心细细斟酌。我何德何能能受此大礼。”
覃子瑜只得作罢，起身笑道：“行行行，那你之前说的要求我一一给你办妥，今后有任何事，你但凡需要我必定相帮！”
尹梦欢见状道：“来年你要是初尝利益，予我在这天临城置办个铺面如何？”
“这有何难？一言为定！”覃子瑜朗声道，尹梦欢抬手比出四根手指顺着他的话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人相视大笑起来，接着又对来年和端朝交易谷米一事仔细探讨了一番，如今覃子瑜对尹梦欢的推测已经深信不疑，就算不能将屯粮一事推至全国，他也打算将自己治下的良田今年改种稻米，也可以算得是对后期良田改革的先行尝试。
天色渐晚，覃子瑜才不舍的将尹梦欢送下楼来。沈周和玲音听到声响，便早早的在一旁等候，见二人兴致勃勃的从楼上下来沈周忙吩咐安排马车，玲音则朝着二人恭敬行礼，并搀扶着尹梦欢下得楼来。
覃子瑜跟在尹梦欢身后走着，见自己后方沈周随行，便慢下脚步和他并排小声道：“沈大人，明日我记得你已经和户部侍郎张玄清有约？我和你同去。”
沈周家里原是端朝人士和这位张玄清乃是同乡好友，沈周十八岁那年因为家中变故，举家迁到苍鸷是以做了苍鸷官员。多年来沈周和张玄清书信交流，却久未曾见面，今次恰逢苍鸷使□□沈周来端朝，二人才终于有机会相聚。明日相约本是个沈周私下会友，是以他早早便和覃子瑜告假，没想到正好张玄清却是端朝户部官员，覃子瑜怎会放过如此机会？
沈周不好违背太子意愿，只得拱手道：“是，殿下。”
覃子瑜含笑拍了拍走在自己身旁的沈周俯身道：“原是我唐突了，只是事关你之前的良田改制之策，打扰了你与张大人叙旧还请见谅。”
沈周一听，心下一惊他没想到原本自己已经被驳回的议案竟然在今日有了如此转变，他有些欣喜的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谢殿下采纳老臣的提案！”
“沈大人乃是我苍鸷栋梁，能提出此议案保我苍鸷昌盛不衰，当是我谢你才是。”覃子瑜忙扶起沈周示意他继续随行，此时二人已经将尹梦欢送至驿馆外，早有一辆马车等候。
尹梦欢遂停下脚步，转身朝覃子瑜行礼道：“多谢太子表哥款待，今日就此别过，改日再叙。”说罢又朝沈周欠身，“有劳沈大人。”
沈周躬身道了句不敢，覃子瑜则跨步上前搭着尹梦欢的肩将她推上了马车，边推边耳语道：“有外人在时你倒是客气了，也不见你方才讹了我多少东西，嗯？”
尹梦欢轻笑了一声道：“给你出谋划策我收取一定报酬是天经地义。”说话间尹梦欢已经在车内坐定，玲音也跟着上了马车。覃子瑜大笑一声拍了拍车前的马匹，马儿四蹄一动，车轴随着马儿的前行转动了起来。覃子瑜又朝车内挥了挥手，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回走，行至沈周身旁对他说道：“沈大人，请随我去三楼详谈。今晚恐是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献计良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