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堂前圣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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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覃子瑜那日深谈过后，已过了数十日，尹梦欢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事情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更何况这是涉及国之根本的大事。既然自己能想到的策略都已经给覃子瑜提点完，他的那些朝臣也都是饱学之士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相信这之后关于良田改制一事只要覃子瑜肯推动，来年必有回应。
这毕竟是自己头一次将自己的建议告知他人，这计划在尹梦欢内心已经盘算了几日，反复推敲下才得以成型。但这依然不能减轻自己的忐忑不安，也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莽撞，在他人看来十四岁的年纪还是个女子她竟然和一国储君议论国事。若非覃子瑜和自己的关系匪浅，他自己又是以诚相待毫无偏见之人，不然那天的贸然献策恐怕结果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看来今后还需要有个人坐镇台前，我在幕后才好，并非所有人都是覃子瑜。”尹梦欢心道。
“欢儿在想些什么？”一个沉静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尹梦欢惊得忙朝后看去却是覃婉。
覃婉莲步轻移，走上前来，拿起尹梦欢手中翻开的《资治通鉴》边看边道：“我来书房都有半炷香时间了，你也没发觉，书也不见你翻过一页。”
“不过在想何时要去弘文馆的事情罢了。”尹梦欢搪塞道，“不知道太子表哥他和朝廷商谈的怎么样了。”
覃婉放下书册说道：“子瑜他不日便要回苍鸷，想来已经是商量过了，我想这几日就会知道消息了吧。”
此时书房外传来了双儿那熟悉的清脆声音：“长公主、郡主！有个宦官在前堂候着，说是有圣上旨意，你们快去前堂接旨吧！”
尹梦欢一听不由和覃婉相视而笑，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人整了整衣冠，便从书房出来朝前堂走去。双儿忙跟在尹梦欢身后，刚出了后院门，就见周管家在一旁朝二人行礼道：“长公主、郡主，朝阳宫来人宣旨。”
覃婉朝周管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前堂知会一声我马上就到。”周管家领命，急忙朝前堂跑去。
当覃婉二人进入前堂时，堂内摆设已经按照宣旨的要求重新陈列，内堂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身着绯红色锦衣面相白净的人手执黄色锦缎绣有龙纹的卷轴立在当中。见覃婉二人走入堂内，便高举那卷轴说道：“苍鸷长公主覃婉、平湘郡主接旨！”
尹梦欢跟着覃婉的动作，长身跪地朝着卷轴叩拜，堂内其余众人也一早跪拜在地。来人郑重其事的将卷轴展开，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苍鸷平湘郡主年及十四，朕念其聪慧过人，不忍荒废其学业，特准允郡主于明日始入学弘文馆。妄珍稀良机不负众望。钦此。”众人齐声道：“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完毕后，绯衣宦官收起卷轴，上前扶起覃婉道：“长公主请起，圣旨已宣读完毕。杂家这就走了。”
覃婉一边从袖中拿出一封红包一边说道：“公公且慢，有劳公公走这一遭了。这点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那绯衣宦官见了红包眉开眼笑地收下，道：“都是公事，不足挂齿。杂家这厢还要恭喜小郡主，能去弘文馆入学可是无上荣光。”又转身朝尹梦欢笑道，“小郡主可要记住，弘文馆每日卯时上课，此地去朝阳宫虽近，但入宫前程序繁琐得紧，还要提早过去才好。”
尹梦欢欠了欠身道：“多谢公公提点，我记下了。”
“小郡主快起，杂家可受不得这礼。” 绯衣宦官扶起尹梦欢，从内包取出一枚铁牌予她道，“这是入宫的牌子，你可要拿好。宫中侍卫认牌不认人，你若丢了可是再也进不去了。”
尹梦欢手下铁牌再次谢过那宦官，这才将他送了出去。人刚送走，门口又有一辆马车驶来，看那轿厢的华贵纹路式样，尹梦欢便知是覃子瑜来了。她回转身，立在门口等着那马车停在近前，轿厢未开人声已到：“表妹可是接到圣旨了？”
尹梦欢只见轿厢被人从里面一把推开，一身赭色长袍腰系白色蛛纹金丝缕带的覃子瑜便从里钻了出来，未作停顿便朝着尹梦欢所站的位置大步流星的走来。尹梦欢见他一脸得意模样知道是来找覃婉邀功的，不免打趣他道：“看你一副欣喜的模样！我娘亲的事情你知道办好了，就跑来讨赏啦？”
“诶？表妹这话可就不对了。”覃子瑜讪笑着上了台阶，“这可是你能去结交端朝王公贵族的大好机会，你应当赶紧谢谢我才对。”
尹梦欢斜眼看着他道：“所以你这是见我还没过去致谢，自己跑来要好处了？”
覃子瑜哈哈一笑，不等尹梦欢邀请，自己便朝宅院中走去，边笑边道：“不敢不敢，你可是我的大军师，这点小忙可不敢劳您记挂着。”
尹梦欢闻言但笑不语，原本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双儿，突然靠近尹梦欢的背后藏了起来。尹梦欢有些诧异的转过身，但见她小脸通红，立时便明白过来。覃子瑜本是个俊美模样，剑眉星目，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那日双儿未曾去过驿馆，今日方才见到覃子瑜本人，小女儿家情窦初开又瞧见这样一个俏公子，自然有些害臊。尹梦欢便也不出声阻止，任由双儿躲在自己身后。
那覃子瑜见双儿躲在尹梦欢身后红着一张脸偷偷的打量自己倒也不甚在意，显然是经常遇见这样的事情。三人走得几步便到了前堂，此时周管家指挥着一干人等将堂内饰物重新摆放，而覃婉则立在门扉处，瞧着堂内某处一动不动。
尹梦欢示意覃子瑜在堂前等候，自己走到覃婉身旁柔声道：“娘亲，太子表哥来看您。”听到声音覃婉才从沉思中醒转，她侧过身看到廊下站着的覃子瑜笑道：“子瑜来了？方才刚接到圣旨，欢儿的事情真是有劳你了。”
覃子瑜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礼，这才上了台阶说道：“姑姑莫要客气，表妹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几天公事已了，不日我又要回苍鸷了，所以过来多陪陪您。”
覃婉点点头道：“这里不比景岳宫，屋子简陋也没有什么景致可言，留你用膳也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不如让欢儿随你去天临街上走走吧？”
尹梦欢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覃婉制止道：“我也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妇人，用不着陪着，我在的话你们两个小辈交谈也不方便。”尹梦欢知道覃婉想要独处只好和覃子瑜离开。
走出前堂，覃子瑜方吁了一口气，说道：“姑姑似乎被什么心事烦恼。莫不是因为那个圣旨？”尹梦欢无奈道：“还能是何事？”
覃子瑜不由摇头叹道：“问情之一物是何许……”
尹梦欢不禁附和道：“不若放下自在，孑然一身。”
覃子瑜有些哑然的看向尹梦欢，思索了一番道：“你还小，对此事确实不理解也难怪。等你哪日真的遇见了一个人，才知道什么是‘直教生死相许’。”
听罢，尹梦欢心中暗笑，自己已经快过三十岁的人了，还能有何不懂？她岔开话题对覃子瑜说道：“既然娘亲不愿我们在院里叨扰，不如我们找个清静之所，吃点天临美食如何？”
“如此甚妙！”
尹梦欢撇下双儿独自和覃子瑜二人去了得月楼，寻得楼上一处僻静的包厢点好小菜后，覃子瑜方开口道：“我已经写信给了父皇将你要的人留下来了，等我一离开天临，他们就会过来。”
尹梦欢点头道：“多谢，只不过我最关心的还是那位神医的下落。”
“你倒是念念不忘，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答应你的我肯定兑现。”覃子瑜朝尹梦欢摆手道，“我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我跟派去的人说无论她开口要多少都给，只要能答应来天临，什么都成。”
尹梦欢见覃子瑜心疼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没想到你堂堂一国储君，为了些许银两竟然还要心疼。”
“苍鸷又不似端朝富裕，我私库的钱银又不多。”覃子瑜白了一眼道，此时包厢的门被小二敲开，只见他端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和一壶桃花醉走了进来，不多时便将其摆好。
覃子瑜看着桌上菜肴，深吸一口气闻了闻味道，不由叹道：“天临果然是好地方，这菜做得和宫廷里面相差无几。”
“这里的厨子是成瑞年间御厨的子孙，手艺自然相仿。”
覃子瑜听着尹梦欢的介绍，动了筷子尝了几口赞道：“看起来相差无几，但吃起来却要好上许多。宫廷菜式拘束太多，他们选择出来真是明智。”
“找这个地方不是单单为了让你吃到佳肴美食的。”尹梦欢噎了一口桃花醉，“那日你和户部张玄清商谈如何？”
“那天晚上你听到了？”
“我与你只有几步之遥，自然听得见。”
“下次提醒我再小声些。”覃子瑜嬉笑道，“当晚我将你我商谈后的想法和沈周一说，他也极为赞同。沈周和张玄清原是同乡，又是多年挚交，那日大致谈了一下便已有了些眉目。张大人说端朝本来百姓就多，虽说地大物博，每年却仍有饥荒流民，户部本就草拟了奏折想要上报朝廷增加外购米粮一项。所以当我提出苍鸷想要和他们做些米粮贸易时，他也是极有兴趣，这几日沈周便在他的引荐下和户部几个大臣多走动了些，可能今年秋收时便会有一次交易。”
“多亏得沈大人的关系，事情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今年若是交易得成，那么来年自然水到渠成。”
“我也是这么想，没想到一出师就获得全胜，真是大快人心。”
“先别得意。”尹梦欢适时的提醒道，“你回国后要做的那些田制改革，才是难事。”
覃子瑜放下筷子，正色道：“这个自然，但有沈大人从旁协助，苍鸷众臣齐心，定会成功。”
却不料尹梦欢有些讳莫如深的道：“短期还好，怕只怕日后成了气候，有些事情就不是我们预料得到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堂前圣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