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端木刑天

8、8 心跳得比刘翔都快

　　5月中旬，春天的背影还在水里荡漾，夏天的头发就已隐隐若现。天上的云彩依旧很高很远，地上的安静植物如同青春一样，向着永远孩子气的人群。
　　江枫正坐在北京××电台的明亮办公室里文思泉涌地赶稿子，忽然收到了来自施西西的短信：
　　江枫，好久不见，现在过得还好吧？
　　江枫回复：
　　还行！从原来那学校退学了，现在北京××电台做实习编辑。北京天太闷热，有些不习惯。你呢？那学校还好吧？
　　一分钟后，施西西回过来一串问号：
　　退学？为什么呀？××电台？做编辑？这么说你还出息了？你们那儿的总编姓什么？
　　江枫不解地回复：
　　嗯。姓秦！怎么了？退学的事以后告你，一两句说不清楚！
　　施西西马上回复说：
　　看来你真到××电台了！秦剑川，也就是你们那儿的的总编，是我二舅！
　　江枫看了很惊讶，思绪“刷”地快退到一个月前——

　　4月份江枫考完最后一门课很高兴，正和沈璐发短信商量着要去美餐一顿，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江枫四处一望全是人，一时找不到叫自己的人是谁……正东张西望着，突然看见是自己以前的写作老师文好飞，站在不在远处朝自己招手。江枫忙给沈璐发短信说有老师找，吃饭的事下午再说啊。然后跑过去找文好飞。
　　跑过去了看见文好飞和许多同学站在考点门口。分明是考完试了，正在等待校车来接。寒暄过后，江枫下意识地瞧了瞧前后左右，不由问：“咦，平老师怎么没来？”
　　文好飞身后早有快嘴的同学抢着说：“平老师让学校给辞啦！现在咱班的班主任是文老师啦！”
　　江枫吃惊道：“辞了？为什么呀？”
　　快嘴同学：“不知道——江枫，考好了吧？听说你报了六门，太厉害了！都能过吧？”
　　江枫假谦虚：“不知道啊——考出来才知道呢！”
　　文好飞笑眯眯地拍拍江枫的肩膀：“好小子，结实着呢！看来这段时间活得还挺滋润嘛！”
　　江枫也学他笑眯眯的样子说：“呵呵，还行吧……”
　　文好飞刚满25岁，毕业于复旦大学，是一个才华横溢、非常开朗大方的小伙子，爱开玩笑，不拘小节，平时和学生关系处得像好哥们。江枫在学校时和他很能谈得来，习作的一些文章也多次得到过他的称赞。见江枫孺子可教，文好飞甚至暗暗把他当作得意门生来培养……后来江枫决定退学，离校前曾经找他数次长谈过。
　　两人聊了一会儿，文好飞得知江枫还没找好工作，就问他××电台愿不愿意去。江枫以为老师又在开玩笑，就说：“呵呵，当然愿意去啊，就怕我本科没毕业——人家不要吧？”
　　“那倒没事……只要你去了以后肯踏踏实实干就行！”
　　“啊？这么说——是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了——好，车来了，先上车了啊……我回去打电话帮你问问……别站着了，你放心回去等消息吧！”
　　“好的，好的，再见啊……大家再见！”
　　江枫向陆续坐上车的老师、同学挥挥手，看看车子已经启动就要出发了，于是转身离去，赶紧联系沈璐去吃“庆功饭”了。
　　虞美人酒馆——江枫和沈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酒馆内靠近东边角落的一张精致的小桌上，摆满了江枫爱吃的菜。沈璐还特意为江枫准备了两瓶啤酒。
　　江枫和沈璐满面春风，正愉快地吃着，突然一声大喊如半夜惊雷，打破了他们宁静的幸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大勇——沈璐的爸爸，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沈大勇指着江枫大骂：“你就是江枫是吧？……你敢再招惹我闺女，看我不打折你的腿！”说着伸手去拽沈璐走。
　　江枫愣住了，突然看见沈大勇身后站着花枝招展的平美丽，顿时，他仿佛明白了。
　　沈璐极力想去推开父亲的手，但她哪里推得动。她口里说不出来，只是嚷嚷出一些古怪的音符，最终满脸泪水地被她父亲拖走了。
　　看着沈璐痛苦得扭曲的脸，江枫恨不得追上去打一顿平美丽。但平美丽紧跟着沈大勇父女走出酒店，很快就坐上一辆白色奥迪车走了……江枫呆呆地看着，仿佛做了一个噩梦。
　　晚上，江枫彻底不眠，和沈璐发了一夜的短信。
　　果然如江枫所料，一切都是平美丽惹出来的。她在姨夫沈大勇面前把江枫描绘成了一个“脚踩表姐妹两只船”的混蛋，并说江枫善于花言巧语正把哑巴表妹沈璐骗得团团转……这一天她偶然偷看到了沈璐手机上的短信，便把江枫和沈璐的聚会时间和地点悄悄告诉沈大勇，沈大勇听信了平美丽的挑拨……最后，白天那一幕发生了。
　　沈璐发短信说：“我爸其实人不坏，他只是一时听信了平表姐的一面之辞！江枫，我一定会说服他的，你要相信我……”
　　江枫却通过这件事看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家庭，往往是爱情面前最深的沟……
　　然而江枫还是回复说：“没事，沈璐，我永远都相信你……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早点休息啊……”
　　不知道在噩梦里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何时电话已经响起，江枫接起电话就说：“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质感声音：“喂？请问——是江枫吗？”
　　江枫揉揉睡眼：“是。您是……”
　　“哦，我是北京××电台的总编秦剑川，听我表弟说——文好飞是我表弟——你想到我们这儿来是吧？是这样的——你如果真想来，在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记得带上材料，我的地址你记一下……”
　　江枫坐起来：“好好，您说，您说——我去的时候要带些什么材料呢？”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小飞都跟我说了——这样吧，你来时把你发表过的东西带上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谢谢啊！”江枫喜出望外，赶紧穿好衣服收拾准备……

　　手机又振动了。江枫的回忆被打断，一看短信又是施西西：
　　怎么不回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二舅，让他多照顾照顾你？
　　江枫心里一动，回道：
　　谢谢，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学你的吧……
　　施西西回说：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你呀，真是……
　　这些天，江枫老是梦到沈璐一张含烟带泪的脸在烛光里晃啊晃，晃到最后就变成了沈大勇的一张凶恶的脸在叫骂：“你敢再招惹我闺女……”而实际上，沈璐的短信越来越少了，偶尔发短信过来，也总是说她很忙……

　　一天上午，江枫刚上班就听说电台要裁人，有风声说上面有指示——不够文凭的一律得下岗……江枫正想去打听打听，有同事转给他两个邮件。江枫高兴极了，以为自己投给《黄河》和《当代》的小说有回音了。
　　先打开的是来自本市的一封邮件。打开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套自己早就想要的《王朔文集》。忙看信封上的寄信人——是王小渔！江枫觉得奇怪，随手翻书，突然一张纸掉下来。江枫拾起来，就见上面写着王小渔龙飞凤舞的字：
　　江枫哥：别来无恙乎？承蒙上次高抬贵手侠肝义胆借我四千，使我大难不死有了后福——我妈和我爸和好了，爸爸的病有了好转，他的单位答应今后照顾我们全家！呵呵，借你的钱我昨天下午一分不少地给你打卡上了！你查了吗？——为了答谢你的大恩，特意奉上王氏文集一套，你该不会嫌少吧？不过嫌少也没关系，更大的厚礼还在后头（我把你慷慨解囊借给我钱的事跟我父母说了，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今后找男朋友就得找你这样古道热肠的，呵呵），但是暂时要保密！怎么样，本周六有空吗？小妹在元大都遗址公园恭候大驾，不见不散哦！
　　另：你还记得刚开学那个晚上体育场打架的事吗？呵，那天晚上若不是小女子我灵机一动大喊“保安来了”，你可要被那个该死的“熊猫”打了吧？呵呵，区区小事，本不足挂齿，顺笔一提，别无他意。
　　愚妹小渔亲笔
　　江枫看得又想笑又想骂，摇摇头说：“唉，真是个疯丫头！”
　　又拆开看另一封，不料依然不是杂志社的，署名是“太原施西西”。江枫好奇地打开看，发现里面只有一本精致的日记。日记的扉页上写着草草的几行字，好像是临时匆匆加上去的：
　　江枫，收到这本日记你会不会很吃惊？其实不必。因为世间一切早已注定。
　　本来不想寄给你的。但是最近有一个长治的男生对我特别好。
　　这本日记是关于你的文字。我一直以来的记忆，心情，和想象。
　　或者你帮我忘掉这一切。或者，就让我拒绝那个男生。——等你的声音。
　　施西西
　　江枫看得感慨万端，心跳得比刘翔都快。偏偏这时手机又“发抖”了。江枫悬着一颗心打开收件箱，这才发现短信是文好飞发来的：“恭喜江枫4月份国考大获全胜！收到此信息之后请务必在本周日之前，请老文到破阵子酒家撮一顿……”江枫看着短信，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