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紫禁》豌豆兔

17、回一七 迷雾重重

　　四个白胡子老太医在我身边忙活，康师傅在一旁站着看。直到太医们回禀十三阿哥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多加休息便可痊愈，他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我第一次看康师傅这么沉不住气的表情，心里不知该感激还是黯然。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我，已不愿再深究他们挂念的是胤祥还是我。跟生命和时光相比，这些只是过眼云烟……

　　待太医们退出去煎药，康师傅终于在我的床边坐下来。这个拥有五十五个子女的多产皇帝，若对每个孩子都丝丝牵挂，可真难为了他那颗七窍玲珑心～我淡淡地迎向他关切的目光，不愿再代收胤祥的父爱。

　　“看来，朕说的死也要死在朕身边，这话竟是错了……”康师傅缓缓开口，“记住——就算死，也别死在朕的前头！”

　　说完帮我把被子盖好，慢慢地走出去了。四哥也随着走出去。只剩我一个人和满室的寂静……

　　可这安静没持续多久，蒙古可汗带着一干人等来探视，可汗连连道歉——治下跑出猛兽惊了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幸亏十三阿哥英勇无敌一击即中化险为夷云云。阿古达木对我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称我是武松在世、空手搏虎的典范，将我那天的表现夸的神乎其神好像他在现场似的。我这才知道在他的宣扬下现在整个草原都知道十三爷这个打虎英雄了。我看着自己躺在病榻上的狗熊形象哭笑不得。

　　接着阿哥们成群结队来探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夸赞的钦佩的，好似多大的荣光，给爱新觉罗子孙脸上都贴了金。十四倒是出奇地安静，只是笑笑地让我安心养伤便随着众人离去。我想谢谢他的剑都没来得及说。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药都吃过人也散去。我叫来李实恭：“爷命你打探的事有线索了吗？”

　　李实恭俯下身来低声说：“不瞒您说，奴才去查了那个眼生的太监，果真是三爷府上的。不过……”

　　“怎么了？快说。”

　　“您被抬回来那晚，那个太监就被秘密处置了。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皇阿玛？”三爷想害我倒是不奇怪，有仇必报也不算是真小人。但皇阿玛怎么知道的？我觉得事情远不像我想得那样简单了。“哦，对了李实恭，你知道我杀虎的那柄剑有没有人收回来？那是管十四爷借的，我得还他。”

　　“爷……！”李实恭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

　　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李实恭颤抖尖细的声音在这暗夜如同鬼魅：“爷，您可不知道，那天去抬虎和取剑的人回来就都死了！据说，是因为中毒——那柄剑上啐了剧毒，见血封喉啊！”

　　我重重地跌回床上。心头只余一片冰凉。

　　“扳指！还有扳指！”我又急忙撑着坐起，“李实恭，快，快去叫今天服侍我的那个姑娘过来，叫芸，芸什么的……”

　　“奴婢名叫芸姗～”那个略带着嗔怪的温柔嗓音在门口响起，随即看见她捧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我吩咐李实恭出门守在帐子前，别让其他人进入。

　　芸姗利落地将一条手帕在盆中浸湿，走过来解我的衣衫。

　　“咦？你干什么？”我赶紧躲开。

　　她侧头微笑，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十三爷您可不要乱动，再触到伤口奴婢可担当不起。这是太医的吩咐，每日用这药水擦拭伤口。我听老人们说，狼牙虎爪，那都是有毒的，要不拔去了毒根，将来要落下病呢。”

　　我一听毒字身上一激灵，赶忙道：“你先别忙这些？我白天给你的扳指呢？你碰过了吗？”

　　芸姗疑惑地从小荷包中拿出扳指，我赶忙抢过来，仔细打量并没有发现留下什么划痕或毒药残迹。心下稍安，递给芸姗道：“你是不是用手拿过它了？赶紧去把手掌洗干净，再用水好好冲洗这扳指，务必要小心清洁。然后拿来给我。记住别再让其他人碰！”

　　芸姗却不伸手来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委屈的泪花：“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下贱，但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奢望主子的什么赏赐。您要是嫌弃奴婢手脏，尽可以回了德妃娘娘撵了我去，受什么责罚我也决无二话！但您也不用先赏了奴婢东西再要回去这样作贱人吧！”

　　“我不是这意思……哎，你这丫头……”我一时语塞，无从解释。

　　看她还气鼓鼓的样子我不禁宛尔，拉过她的右手仔细打量，她开始挣了一下，见我没有松开的意思便不敢再用力，生怕扯动我的伤口。

　　“嗯～手纹细而繁密，主心思深重，纷乱操劳。”我作学究状摇头尾巴晃。

　　她显然很是惊讶：“爷会看手相？”

　　我看她被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不禁又是一笑：“呵呵，这只是小把戏，爷还知道你只要手上有一道血口，必活不过今夜！”

　　她楞在那里，表情极是惊异。我不忍再吓她，松了手道：“别担心，现在没事了。这个扳指爷既已赏了你就绝不会再讨回来，不过你一定要好好冲洗干净再收起来，这是为你好。还要记得别让他人看到。免得给你带来无妄之灾。”

　　芸姗沉思了半晌起身接过扳指，轻声道：“芸姗记住了，谢十三爷赏赐。也请爷多加保重身体赶快好起来，免得他人因此受到无妄之灾。”说完俏皮一笑。

　　这个姑娘，还算是给我冰冷的世界带来一丝暖意。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下一个圈套的开始？

　　我感觉有点疲惫，想让她退下。她却硬是拆开我右肩的纱布，把虎爪撕开的三道血口仔细擦拭好了才离开。

　　我累的有点虚脱，头脑却仿佛上了发条不停地运转。四哥、太监、断箭、猛虎、十四、青云、康师傅、三阿哥、扳指、芸姗……所有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一闪现，一时聚拢又四散开来。

　　我想我需要一个元素周期表，来把这些不规则的元素联系起来，好让我了解他们的属性，别冤枉了惰性气又放过了重金属。

　　直到天明我脑海中的链条才渐渐清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关键一环——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