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一六 游魂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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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惊魂！
——多少次，我耳边回响着的是那一晚凄厉的风声虎啸，睁眼便看见一张血盆大口迎面向我扑来！手无寸铁的我只能用手扳住它锋利的牙齿！力量渐渐流失的同时，感觉灵魂也一点一点抽离我的躯体！一个利爪如钩般直划过我的肩膀，嘶啦几道血口！之后就是漫天的红色……乌云拼成一个大大的“王”字，正中插着的剑闪着寒光格外刺眼……四哥的凌厉的眼神倏地闪过，转瞬消失于天际……
我失去了全部力气，放弃抵抗，任黑暗和恐惧将我彻底吞没……
即使在无边的黑暗中，耳边还是充斥着嘈杂的噪音，纷繁无际混乱不堪，赶不走也抓不到，仿佛要将我的头活活炸开！直到一束刺眼的强光赶走了所有冥界的幽魂，我的世界才渐渐清静下来，直到寂静无声。
我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有了清醒的意识，有了自由控制的躯体。只是不愿意张开双眼，怕一睁眼，这一刻的宁静就被漫天的红光所取代。
“倩怡，快起来吧，上班要迟到啦！”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我一个机灵瞬间张大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白色，圆顶，营帐——怎么还是白色圆顶营帐？
我挣扎着要坐起，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身体好像重了好几倍，怎么都使唤不动。“啊”的一声，刚抬起半寸的头又重新跌回去。
“您醒啦？”一个身着旗装的姑娘跑过来扶住我一脸惊喜。我也且惊且喜——惊的是我居然还留在清朝，喜的是她的声音就是我刚才听到的那个。
“你……”我气若游丝，“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不解道：“奴婢叫得是您啊！”
“不，不是，之，之前叫的……”
姑娘眨着大眼睛想了一下：“奴婢只说了这一句，之前什么都没说。是不是奴婢烧水的声音太大吵到您了？”
我有点疑惑，明明是同一个声音。不过我浑浑噩噩的耳朵里出现那么多声音弄混淆了也是正常。
姑娘扶我躺好笑道：“爷先歇下，奴婢得马上去回禀皇上您已经醒了，请太医马上给您号脉。皇上这些天可是急坏了呢。”说完就要往外走。
“等下！”我伸手拖住她，就动这一下却激出一身冷汗。
“等下……我有事问你……”姑娘看我一脸着急赶忙扶我靠在一个大蒲团上。
“我躺了多久了，为什么是你在这服侍我呢？”
姑娘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着答道：“回十三爷，您这躺得时间可长啦！从您神力毙虎那天到现在一月有余呢。皇上令八百里加急快马到宫中召四大太医连夜赶来为您治伤。奴婢原是在宫中服侍德妃娘娘的，娘娘听说您受伤心下着急，特命奴婢随太医一同赶来照顾您，算起来也有二十来天了。”
“一个月？有那么久吗？”我怎么觉得面对老虎就是昨天的事。
她笑答：“当然有了，奴婢怎么能骗您呢。现在已经是康熙三十八年九月初了，您看现在咱们都穿上秋装了。”我一看，小丫头果真穿着厚旗装加小马甲。
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难为你照顾我这么久，回去告诉额娘要重重赏你。”
“奴婢不敢，奴婢名叫芸姗，能服侍爷已是芸姗的福气。况且奴婢并没有做什么，反倒是皇上和几位阿哥日日前来探视焦心劳苦，太医们宿夜无眠用心诊治，也是十三爷洪福齐天才能化险为夷的。”
“呵呵～你这姑娘真是一张巧嘴～把所有人的功劳都夸了唯独没说自己。那爷更得赏你了——来，把这个拿着，如果带手上比较大，挂在脖子上当坠子也很好看。”
“这……”芸姗犹豫着不敢来接。
我咬牙扯下手上的扳指塞在她手中：“叫你拿你就拿着。不然我可生气了。咳～咳～咳～”我装咳用力过猛震动右边肺部，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支撑不住身体又倒了下去。
“十三爷，您别动啊，奴婢拿着就是了～”芸姗扶我放平躺好，“爷先撑一下，奴婢马上请太医过来。”芸姗握紧白玉扳指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我扭过头，再也不想看见那道惨白的光。
“啊～四爷您来了！”她冲着门口一福，“十三爷已经醒了，奴婢这就去禀皇上请太医。”说完起身欲走，但那个黑影挡在门前一动不动。芸姗停了一下，轻声道：“四爷……”
那团黑云慢慢地飘向一边，芸姗一侧身撩起帘子走出帐外。
我微闭了一下眼睛，嗯，要变天了。
四哥，不，是四阿哥胤禛慢慢走到我躺的毡子前，一语不发地看着我，我转过头不去看他。脑海中他的影像与老虎的画面相互重叠让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心里好似有些明白为什么我宁可呆在黑暗地狱一个月之久也不愿意清醒过来。
不过，就算我再不甘愿，该清醒的时候还得清醒，该面对的时候总要面对。
我只希望，那个时刻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手突然被抓起，我一惊，想挣扎却挣不动，不小心又牵动了肩头的伤口。我一声闷哼，他赶忙放松手劲儿，右手三指轻轻地搭在我的脉搏上。
过了一会儿，他嗫嚅着轻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我甚是惊讶，他一开口竟是问这个！可是，“记得”的意思是——作为胤祥记得四哥，还是作为误穿到十三身上的倩怡记得这几个月以来的他？
“我不知道。”我平静地说，“也许记得，也许早已忘记，也许从未相识。”
他幽幽地看着我：“你可以不记得我，但你总该记得那个白玉扳指的来历！”
我也直直地看向他：“如果我说不记得了，又怎样？”
他不语，我们就这样相对咫尺，却隔着天涯的距离。
“皇……”门外传来一个截断的声音，接着有人掀帘子进来。
他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旋即放开。回身跪倒：“皇阿玛吉祥！”
我把手往被子里面藏了藏，紧紧地握住那个冰凉的扳指。
我知道它有着最清亮莹润的颜色——如同翠鸟般的绿！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回一六 游魂惊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