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紫禁》豌豆兔

11、回一一 盛装舞步

　　下午比的是最后一项：骑射。本来蒙古的射箭比赛是分骑射和静射两种，由于今天是赛马大会，所以取消了静射，只比马上的技艺。

　　这个项目的激烈程度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因为满族和蒙古族都号称马背上的民族，能骑善射。虽然现在蒙古对清称臣，但双方都自翊为看家本领的骑射，是谁都不服谁的。

　　前两局都未分胜负，壮士们都卯足了劲儿誓要一争高下。

　　规矩一样，每队各出一人。对面山坡上立着三个靶子。骑手们从起跑线跑到终点线，期间射出三箭，最后以中靶心的箭数评判高下。

　　我方首先出战的是掌镶黄旗的七贝勒胤祐。只见他身穿窄袖紧身短袍，身背弓箭，策马到起跑线，令发后，打马起步，抽弓搭箭，瞄准射靶。嗖嗖嗖三枝黄翎羽箭，全部命中靶心。

　　“好！”将士们异口同声拍掌称赞。

　　接着上来的蒙古壮士，也是三枝箭，不过尾缀红翎。也是全部命中。

　　接下来满汉联军和科尔沁军的代表轮番上前射箭。各有得失。

　　等到剩下最后一轮的时候，我军命中的还比蒙古军少了一箭。

　　我军最后一人出场，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别的原因，刚跑两步居然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左右赶忙上前救回。

　　最后一个蒙古汉子上前射箭，虽只中两支。但也比我方多出三箭。

　　全场皆静。都看着皇上，不知怎么收场。毕竟是有关国体，输了倒没什么，皇帝面上可不好看啊。

　　还是蒙古可汗老成持重，上前言道：“刚才满军旗有一人摔倒，但箭尚未射出，所以还请派另一人替他出战，补上此三箭吧。”

　　皇上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可将士们的脸都白了。这仗不好打啊，三箭全中也仅是平手，若少了一箭，这大罪谁担当的起？一时间竟没人敢站出来应战。

　　正当此时，我旁边一人打马而出。我一看，竟是十四阿哥胤祯。

　　他勒马立于皇上面前，躬身道：“儿臣胤祯请旨，替我军出战补此三箭。”

　　皇上微笑着点点头。

　　十四抄上三枝黄翎箭，转头向较场奔去。到了起跑线竟不停下，而是转头跑向箭靶相反方向，护卫们都不知该不该拦。

　　十四又催马加速，跑过百步，突然拉紧缰绳，马儿高速急停，一声嘶啸，前蹄高高跃起！

　　十四三箭同时上弦，急回眸转身，弓如霹雳弦惊，箭应声射出！再看靶子，三箭全中！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隔了半响才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

　　康师傅大喜，亲自站起迎接十四归来。把自己的披风给十四披上，赞道：“此吾家之千里驹也！”蒙古王更是连声称赞。

　　十四阿哥这一式九天揽月，不仅扳回了比分，并以绝对的气势压倒了对方。场上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的，没人再去计较是平了还是赢了。反正天子高兴，赏了所有参赛勇士，皆大欢喜。仅有十三岁的十四更是一战成名。

　　我只是呆呆地想，原以为十四小鬼只是剑术了得，没想到骑射也很牛气啊。怪不得将来被封了大将军王，功夫了得自不必说，仅是这一场，在三军面前攒下了多大威望呢~ 康师傅看人，鲜错少差。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又下意识地往人群里躲了躲。

　　“胤祥！”康师傅突然叫我。我心想完了，还是没躲过去。

　　磨磨蹭蹭地走到康师傅面前，行了礼后不敢抬头。

　　康师傅笑道：“朕还没开始说你呢，怎么就一脸要哭的样子？你身体也大好了吧？”

　　我答道：“谢皇阿玛垂询，儿臣已经大好了。”

　　康师傅又笑道：“朕看你也是大好了，要不哪有精神天天溜出去去骑马呢？”

　　唉，原来皇上在这儿等着我呢。刚想认错，康师傅又当头给我一棒子：“既然这样，去把你这些天练的功夫耍给大家瞧瞧！”

　　五雷轰顶啊~ 在十四阿哥那豪迈的九天揽月之后，还有什么把戏能与他一争高下？何况是我这种三脚猫？

　　我仰望苍穹，心中大喊：“快打个雷劈死我吧，胤祥对不起你我要临阵脱逃了，你赶紧回来要不名声全被我毁啦！”

　　我等了一会儿，依然是云淡风轻，晴空万里，再回头看康师傅，他的脸却阴有时多云了。我连忙遵旨。

　　略一思索，转头向蒙古王道：“不知大汗军中可有会奏马头琴的乐师，给某伴奏一曲？”

　　大汗一招手，几个老兵从皮囊中掏出马头琴，席地而坐。我对他们点头致意，道：“广阔世界多么美好。”

　　琴师们脸上均是一喜，低头开始调弦。我心放下了一半，科尔沁的传统宴歌我还就知道这一首，要不成就彻底没戏了。

　　躬身向皇上道：“儿臣献丑了。”牵过我的小红马，扎紧裤腿袖口，正正衣襟，翻身上马。悠扬的马头琴声已经响起……

　　我挺直腰板坐着不动，只是用脚蹬轻轻地和着节拍敲打着小马的腹部。

　　康师傅、大汗、众阿哥、侍卫和勇士们都一脸迷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脸上故作镇定，心里给自己打气，千万别栽下马去。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琴声突转高亢，我一提缰绳，小马突然抬腿——慢步、快步、跑步、后退、横向运动、后肢旋转、变换脚步……马儿居然随着音乐跳动了起来！直把大家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对了，你没看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盛装舞步！

　　声明一下，我不是专业的马术选手，只是在奥运会上看过这样的表演；我也不是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匹赛马。只不过，在我病的一边哆嗦一边骑马的那些天，发现了这小马的天赋——最开始只觉得它在跟着我抖，可如果我抖的有规律它就会随着节奏跳跃，甚至有时不受缰绳的控制。所以这些天，我指导它跳那些我在电视上看过的步伐，它有的能跳上来，有的跳不上来，但它却创出了许多我没见过的步伐。这样一匹有灵气的马，今天成了我的救命大恩人。

　　蛇形走，８字形走，伸长跑，缩短跑，空中变脚——夕阳下，小马踩着节拍展示着自己的第一场个人秀，我也松了缰绳，让它尽情的发挥。只是尽量让自己显的倍儿潇洒——虽然只有舞步没盛装，可不能少了精神气儿~

　　一曲终了，小马渐渐停下脚步，呼呼地喘着气。我拍拍她的脖颈，轻轻地夸她好样儿的。

　　一抬头，周围全是一张张愕然的脸，一付付不敢置信的表情，一个个僵直不动的身体。我终于知道“瞠目结舌”这成语的确切含义了。

　　我下马跪在康师傅跟前，等着暴风雨的洗礼。毕竟，这是三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