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竟是黑月光》余梦丹华

33、换心

　　默渊怔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御尘音，待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他登时如遭电击。紧紧地捂着胸口，试探地问道：“师尊……能感觉到我的情绪是吗？”

　　御尘音没有回答。
　　也没有否定。

　　默渊想起放下看到的哪些不堪画面，忐忑地询问：“那师尊……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话至嘴边越来小声，他几乎是害怕而不安，唯恐师尊看见了那些难以入目的画面。

　　御尘音扫视一眼默渊，薄唇轻启，冷然道：“未曾。”

　　默渊似是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那份紧张还未曾松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都知道了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周遭的气息已经冰冷，御尘音懒得回答，转身拂袖而去。他不愿在此事上与默渊过多纠缠，却听到身后传来几近沙哑的喊声：“如果师尊能感受到我的情绪的话，那师尊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御尘音停下脚步，并未回头，等待默渊把话说完。

　　“我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欢，我说我控制不住仰望你，所有师尊觉得我大逆不道的话，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心话！”
　　默渊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若是此刻能将心掏出来递给御尘音面前，他都不会犹豫半刻。
　　“我的心就是会因为你而欢喜，因为你而酸痛啊。师尊，如果你真的能感受得到，就应该知道，我管不了我的心了，因为它现在、此刻、将来，每时每刻，日日夜夜，都是因为你而发作啊！”

　　“混账。”
　　御尘音缓缓侧头，不愿再听默渊的口出狂言，扔给身后人一个漠然的眼神，几乎是不近人情地制止道。
　　“你如何控制，我不管。收起你的龌龊心肠，这是我要的结果。”

　　话说完，御尘音敛起目光，迈步前行，扔下默渊一个人站在原地。

　　-

　　青龙镇上的百姓多半都被尸无常吞下心魂，俨然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为了防止躯体被人控制，御尘音布下结界，引动天火焚烧剩下的尸体。

　　白落宁和鱼师青卖力地搬运剩下的残躯，默渊缓了缓神低着头走过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像是刚哭过：“我也来帮忙。”
　　鱼师青瞥到默渊泛红的眼尾，忙凑过去细看，问道：“师兄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白落宁见状一把拉过鱼师青，挡住她的视线，解释道：“可能是风迷了眼，小鱼儿你先去搬那边的尸体，这里有我和师兄呢。”

　　“哦，”鱼师青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三步两回头地看向默渊，脸上写满了疑惑。

　　白落宁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默渊，仰头看向空中，仿佛在看并不存在的风：“今天的风真冷，吹进眼睛里好难受，师兄擦擦吧。”

　　抬眸看了帕子一眼，默渊勉强挤出一抹笑，哑声道：“多谢师弟，这帕子很干净我怕弄脏了，师弟留着自己用吧。”

　　两人对视一眼，白落宁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扯开话题道：“师尊还在等我们呢，叫上小鱼儿一起过去吧。”
　　默渊“嗯”了一声，跟在白落宁身后，三人将剩下的尸体都搬运到结界里。

　　耀眼的火焰冲破天际，天火熊熊燃烧，顷刻间这些躯体化成一滩灰烬。就在最后一堆尸体扔进火光中时，突然从尸堆里传来一阵响动。

　　鱼师青吓得尖叫，指着尸堆哆哆嗦嗦地说道：“师尊、师尊诈尸了！我听到里面有动静！”

　　御尘音转身看向尸堆，一道真气扫荡周遭，震开其他尸体。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从最深处缓缓伸出来，手指紧紧扒着边缘的躯体，下一刻凌空跃出。
　　竟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尸体。

　　鱼师青大叫着躲在白落宁身后，默渊盯着这具躯体，觉得有几分眼熟。那尸体上破烂不堪的衣衫，隐隐能辨认出是清虚门的道袍。

　　“师尊，”默渊喊着御尘音，指着尸体身上的破布，“他是看守铸剑阁的门童。”

　　鱼师青和白落宁惊诧地看向尸体，御尘音迅速合拢双指，剑指一扫，磅礴真气束缚尸体的四肢。

　　门童失了头颅，四肢也被困住，此刻发了狂一般剧烈颤动，试图摆脱真气禁锢。
　　御尘音拂袖召出伏羲琴，玉指拨转，「诛魂判罪」贯穿门童全身心脉。阴冷琴音如操控傀儡的丝线，剔除门童的躁动，只为自己所用。

　　门童渐渐安静下来，耷拉着身子，像一只任人摆弄的木偶。御尘音见状，长指一挑，一道森森琴音扫荡而出，门童的尸体瞬间收拢，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随后门童僵硬地缓缓抬起手臂，指了指空荡荡的脑袋。

　　默渊问道:“他的意思是要找到头颅？”

　　御尘音凝眸未语，指尖继而一挑，门童的手臂瞬间落下，紧接着慢慢抬起指向东边。

　　“东边……”默渊试图解读门童的意思，“是要我们去东边找你的头颅吗？”

　　门童的手上下舞动，似乎在表示点头同意。而后又将两只手腕并拢，做出一个被捆绑的姿势，然后又指了指双腿。

　　默渊好像看懂了，问道:“你是想解开束缚？”

　　门童的手臂再次上下舞动。

　　御尘音随即眸光一凝，束缚在门童四肢上的真气顷刻消散。
　　门童用手指了指自己，随后指向东边，示意众人跟着他。

　　穿过重重山脉，门童越行越快，御尘音师徒四人紧随其后，尸体最后停在一座山巅。

　　此山云雾缭绕，阳气充沛，不像是阴森诡异之地。

　　四人防备地看向身边，突然脚下一阵剧烈晃动。众人稳住身形，只见山巅骤然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门童站在山壁前，不停地挥舞手臂指向身后的巨石，好像在说他的头颅就在后面。

　　御尘音防备地看了一眼石壁，思量片刻后，他掌心微扬，雄浑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捣山壁。
　　下一刻，只见巨石滚落，山壁裂开一道缝隙。不出半刻，那缝隙越来越大，山壁塌毁之势如排山倒海。

　　门童为躲避巨石，忙不迭跑得远远的。
　　默渊站在御尘音身后，仔细打量这座山壁，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难道！

　　他想起来了，这是近灵山！
　　在上一世，白落宁被御尘音处置后，魂魄就被封在近灵山受七十二道天雷惩处。

　　只是这一世，还没到那个时候。

　　默渊心神不安，他不知道门童将他们引来近灵山有何目的，难道头颅真的被藏在这里？但有何偏偏是这呢？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心头烦躁，钻进心脉里的附心印还没有完全驱退，此刻像是抓到一丝缝隙，疯狂滋长，缠住他的心神。

　　就在山巅即将完全崩毁之际，突然天边风云涌动，乌云密布，强光乍现。骤然，一道天雷劈空落下，径直劈向在场众人。

　　默渊忙大喊了一声:“师尊！”
　　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推开御尘音，以免被天雷击中。
　　但是天雷强势而出，电光石火非人力可以阻拦。

　　默渊、白落宁和鱼师青只能堪堪御剑躲避，御尘音即刻召出「重明对剑」，张开一道强大的结界挡住天雷攻势。

　　门童没有修为，被一道天雷击中，登时火光四射，就要化成飞灰消散。
　　御尘音见势，信手一扬，伏羲琴显现。他一面运气支撑结界，一面指尖拨转琴弦，以琴音稳住门童的躯体，不使烟消云散。

　　随着琴音贯彻天际，门童身上的火苗渐渐熄灭，被烧成灰的躯体也慢慢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地面也在不断震动，忽而裂开一道巨缝，缝隙里翻涌着滚滚岩浆，炙热刺眼。缝隙越来越长，将脚下的山巅割裂成一座孤岛，众人的身前是岩浆，身后是深渊，无路可退也无路可进。

　　默渊三人见状，同时运气试图稳住地势，片刻后，地面的剧烈颤动变缓，巨缝也不再延长。

　　就在三人欲松一口气时，门童的躯体突然发狂地冲向结界，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不停地扒着结界拍打。

　　御尘音长指一拨，琴音像无数条蜿蜒的丝线，束缚住门童的躯体，将其紧紧捆绑。

　　门童没有头颅的躯体隔着结界正对着默渊，断颈上的皮肉一鼓一鼓，好像是在呼吸一般。已经凝结的血渗透到肉里面，像是已经腐烂宛如一滩烂泥。

　　默渊看着不过半米距离的尸体，只觉得胸腔里如翻江倒海，喉间涌上源源不断的血腥味。
　　突然心脏一阵绞痛，附心印像是长出了无数条藤蔓紧紧缠绕心脏。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好像掉入深渊，心智被拉入混乱的回忆中。

　　耳边忽而想起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嗔怪:“师兄，你不是要为我报仇吗？师尊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你不杀了他呀？”

　　是……是白落宁？
　　默渊恍惚地抬眸，在一片黑暗中，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触不可及。
　　是上一世，在他执念中的白落宁。

　　那身影回过头，隐隐约约朝他莞尔一笑，氤氲含情的桃花眼眸光微闪，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成无尽的委屈。
　　“师兄，我当年被师尊亲手处置，魂魄就是被困在这里。你抬头看看，这座山头是不是有一道锁链。你看，就在你眼前，那锁链好重好沉，绑得我喘不过气。师兄，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快为我报仇吧。”
　　“当年我的血就流在你脚边，师兄，为我报仇吧。”

　　无穷无尽的话似鬼魅萦绕耳边，不停地往心里吹拂。
　　默渊捂着双耳不愿再听，他浑身都在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想要反驳那声音。
　　“不是的，我不喜欢你，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师尊。”

　　“师兄，你怎么能始乱终弃呢？”模糊的身影显然有一丝愠色，“你喜欢阿宁啊，我就是阿宁。”

　　“你不是，”默渊忍着心头强烈的剧痛，“你不是阿宁，我喜欢的不是你这个阿宁。”
　　“我喜欢的阿宁，不是白落宁，是御尘音！”
　　“从始至终，都是御尘音！”

　　那声音忿然作色，再也没有好脸色，信手一扬，默渊心脏里的附心印登时如一张大网瞬间收紧，疼得他几乎五官扭曲。

　　与此同时。
　　正在维持结界的御尘音，忽而心头绞痛，一时不慎掌心的真气偏差，结界被天雷击破。

　　一道天雷横空劈下，没有结界阻挡，御尘音猛然挥袖震开默渊三人，独自挡下天雷，瞬间口吐鲜血。

　　三人同时大喊:“师尊！”

　　御尘音咽下喉间的血，斥道:“退下。”
　　说罢，他双掌一扬，「重明对剑」猛地插.入地脉，剑柄上的重明双目珠迅速飞旋，将所有天雷引入剑身，借由剑身渡入地脉。

　　看起来容易，实则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引渡人的御尘音都能亲身感受到天雷入体的疼痛，直到七十二道天雷全部结束。

　　御尘音脸色苍白，心脉紊乱，骤然再吐出一滩鲜血。

　　白落宁和鱼师青紧张地跑过来扶住御尘音，尤其鱼师青脸上写满了心疼和担心。

　　默渊怔然地站在原地，脚下如灌满了铅。他看着地上的鲜血，只觉触目惊心。他也想上前扶着御尘音，关心他的伤势，可是他不敢。
　　因为御尘音的伤势，是因他而起。

　　“师尊……”
　　默渊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御尘音的衣袖，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慌乱地收回手。
　　“师尊受伤了……是、是因为我而受伤……”

　　默渊浑身都在发抖，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脚下趔趄险些绊倒。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他近乎崩溃地自言自语。
　　“我只是想让师尊知道我的心意而已，我只是想陪在师尊身边……为什么我总会搞砸，为什么我总会做错事……师尊，我没想让你受伤，真的没有……”

　　御尘音神色无常，凝眸运气稳住心脉，他知道默渊在说什么。
　　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就是因为他感受到了默渊强烈的情绪。
　　他没再说话，沉默着看向默渊。

　　默渊看着御尘音苍白的脸色，薄唇上还残留着未曾拭去的血迹。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酸痛，他心疼师尊。

　　可是也因为这份心疼，御尘音的眉头骤然紧蹙，微不可闻地闷哼一声。

　　细微的表情被默渊敏锐地捕捉到，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御尘音因他的心痛而心痛。
　　他不想师尊感受到他的痛，他不想师尊再因他受伤。

　　默渊后退数步，身后是陡峭的悬崖。他深深地看向御尘音，嘴角试图挤出一抹笑意:“师尊，我想要师尊强大、圣洁且平安地活着。”

　　他看向御尘音的眼神，像是最后一眼，爱慕而卑微。
　　最后，他抬起双掌，掌心汇聚一道真气，在真气中「凝渊」剑变成匕首大的尺寸。

　　默渊握紧剑柄，用力插.进胸口，忍着剧痛生生挖出自己的心脏。

　　汹涌的血液簌簌流淌，他握着手里的心脏看向师尊，喃喃道:“它……不会再痛了，没用的废物，不该影响师尊。”
　　说罢，他嫌弃地用力一甩，心脏被扔进滚滚岩浆里，顷刻间融化成烟。

　　默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形趔趄地往后退，最后纵身掉进悬崖。

　　御尘音沉静的双眸最终生出一丝愠色，冷淡的神情难得露出一丝气愤，甚至有几分无奈。

　　最后他身影瞬移，飞身冲进悬崖下。片刻后，一道身影从天际划过。

　　御尘音抱着浑身是血的默渊，脸色阴沉地赶回山海云峰。
　　他垂眸俯视怀里重伤的人，声音低沉而忿然:“知道自戕按派规该如何处置吗？”

　　默渊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回应:“鞭责一百，闭门思过一月。”

　　御尘音冷哼一声:“还不算糊涂。”

　　-

　　玄真子收到御尘音的通灵，早早等候在「一溪风月」。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默渊，他摸不着头脑，说道:“怎么搞的？这一趟这么凶险吗？心都没了。”

　　御尘音不愿多言，应道:“你先医治，其他的日后再谈。”

　　“这你让我怎么治？”玄真子指着默渊的胸口，“心没了，心呐，不是耳朵不是眼睛，心没了我怎么治？”

　　御尘音沉默片刻，说道:“心没了再找一颗补上。”

　　“上哪找？”
　　玄真子有些好气又好笑，仿佛此事真有说的那么简单。

　　御尘音顿了顿，看向玄真子沉声道:“用我的。”

　　玄真子大惊，难以置信地询问:“御尘音你想清楚了吗？换心不是儿戏。虽然我知道你是双心体，但我也不知道你少了一颗心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最轻也要损毁百年根基。”

　　御尘音神情坚定平淡:“无妨，你只需考虑如何医治。”

　　玄真子确认再三:“你确定？”

　　御尘音颔首“嗯”了一声，他看着床榻上呼吸微弱的默渊，沉默了半晌后轻轻地、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到底是我的徒儿。”

　　「一溪风月」被夜色笼罩。
　　御尘音拉开房门，脸色惨白地踏出门槛。洁净的衣衫上，胸口处早已被鲜血浸湿，轻纱上的朵朵白梅也被血染成了红色。
　　他步履缓缓地往前，在迈下最后一道台阶时，登时口吐朱红，鲜血洒在满地白梅上，点点猩红。

　　数日后，默渊渐渐请开醒来，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缓了会儿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没死。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竟然是在御尘音的卧房。
　　檀香萦绕鼻尖，他内心欢喜却有忐忑不安。

　　掀开被子，默渊正欲下床，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玄真子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看到床上醒过来的人，松了口气笑道:“哟，终于醒了，看来我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玄真师叔，”默渊礼貌地唤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师尊的房里，师尊呢？”

　　“御尘音啊，”玄真子放下手里的碗，语重心长地道来，“你师尊为了救你将自己的心给了你，此刻正在我的药泉里泡着呢。”

　　默渊闻言大惊:“师尊把他的心给了我？那师尊怎么样了？他的功体根基受损了吗？灵脉呢？身体呢？他把他的心给了我那他会怎么样？”

　　玄真子拍拍默渊的肩膀，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别急你别急，你师尊是双心体，一颗心也能活，根基是肯定会受损的，其他的我暂时还不知道。”

　　“药泉在哪？我去找师尊。”
　　默渊再也坐不住，药也不喝鞋也没穿，赤脚冲向药泉。

　　氤氲的水汽弥漫空中，浓郁的草药味充斥鼻尖。默渊光脚踩在湿漉的青砖上，轻手轻脚地往里走，目光一错不错地寻找御尘音的身影。
　　拐了个弯，视线尽头，墨发披肩的人坐在药泉里闭目凝神，肤如白玉，水珠沿着鼻梁滴在锁骨上，停留片刻后向下滑落。

　　御尘音察觉有人闯入，凝眸斥了声:“出去。”

　　默渊赶紧收回脚步和视线，转身背对着药泉。他心慌意乱地应道:“是我师尊，我担心你的伤势所以来看看。我、我不干别的，我就想在这陪着你。师尊放心，我、我不会偷看的，我就坐在石头后面，陪你说说话。”

　　他一面说着，一面靠着石壁坐下。方才的景象犹在眼前，他清楚地看到御尘音的右侧胸膛上有一个三寸长的狰狞的伤疤。

　　默渊几乎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师尊，我不想让你受伤。我挖自己的心也好，跳崖也好，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真的，虽然我总是把事情弄砸……”

　　安静的药泉内，只有水声潺潺。
　　默渊靠着石壁，回想起这一世、上一世的记忆，此刻将自己所有的真心话都吐露出来。
　　“也许在师尊看来，我的喜欢、我的爱慕是大逆不道，是欺师罔祖。可是师尊，喜欢是人之常情，我没有师尊那么高的修为，我只是一个心性根基都不成熟的小角色，七情六欲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我有常人的yu望，有常人的贪念，也有常人的喜欢。”

　　默渊坐在外面说着，御尘音坐在石壁里面的药泉内凝眸听着。

　　“可能师尊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喜欢自己的师尊。其实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很早、很早就开始了吧，这份喜欢，这份一开始我也没有察觉的悸动。也许在我总是期待师尊能够多关心我一点，也许在师尊每一次御剑从我头顶飞过，而我心生艳羡之时。也许在我努力修习，想要配得上‘师尊的徒儿’这个称号时。”

　　最后一句话，默渊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说给自己听。
　　“也许是在「闲山小阁」的时候。”

　　御尘音沉默不语，最终缓缓抬起眼皮，开口道:“这些话你从未说过。”

　　“是啊，我从未说过。”
　　默渊宽慰自己。
　　“也许是太自卑，也许是太自负。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这份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的感情，即便曾经认错过，但归根究底，最终还是师尊。”
　　“所以师尊，你明白了吗？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鬼迷心窍什么的。我是很认真地想要师尊知道，我喜欢你。”

　　“也许师尊不接受，哦不是也许，是肯定吧。”
　　默渊自嘲地笑了笑。
　　“哪怕师尊不理解、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会一直保存着这份喜欢，如果师尊希望我仅仅是徒弟，那我就以徒弟的名义，一直陪在师尊身边，千年、万年，直到我死。”

　　默渊冷静、真诚、毫无保留地剖白，将自己的心思全部摊开在御尘音面前。
　　说完以后，他靠着石壁，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等待御尘音的回应。

　　下一刻，御尘音却突然出现在身边，默渊慌张地起身，脸上竟有几分羞涩。

　　御尘音刚从药泉里出来，浑身还带着浓郁的药香和氤氲的水汽，连发梢也是湿的。

　　默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为御尘音擦拭脸上残留的水珠，眼前人也几乎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抱歉师尊，”默渊笑了笑，手臂停留在半空没有收回的意思，“我越矩了，这是最后一次。”

　　说罢，默渊抓起御尘音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

　　心脏的跳动从掌心下传来，默渊坚定地看着御尘音，一字一句都在向他承诺:“师尊，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心。哪怕我死了，它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用我的生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