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竟是黑月光》余梦丹华

34、道心

　　从近灵山回来后，门童的尸体就没有任何动静，唯一的线索也中断，无论伏義琴如何探查，尸体都不再反应。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无尽的深渊，没有任何回应。

　　但不该如此，伏義琴可操控天下生灵，即便是一具尸体，也能再现生前的记忆，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御尘音察觉到这点异常，心下按兵不动，等待下一个线索出现。

　　这日终于排了御尘音授课，众弟子们又期待叉惶恐，十分矛盾。他们私下里
　　还悄咪搞了个投票，最后投出来：
　　最受喜爱的课程——任天行的符咒实操课
　　最无聊犯困的课程——玄真子的约丹理论课
　　最生死难料的课程——玄真子的药丹实操课
　　最深奥难悟的课程——御尘音的论道
　　最紧张刺激的课程——御尘音的剑法课
　　最今人期待的课程——御尘音的剑法课
　　最期街开设的课程——御尘音的琴法课

　　总而言之，在这些弟子们心里，上课最温柔有趣的是任天行，最古板的是玄真子，最让人害怕但又最让人期待的是御尘音。其他仙尊的课程，都排不上榜也没多大印象，除非小考。

　　今日的课程是《论剑》。
　　众弟子们早早坐在座位上，脊背挺拔不敢有一丝颓废的模样，方才叽叽喳喳的几个人也端庄坐好，室内鸦雀无声，紧张地等待御尘音出现。

　　凌冽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弟子们屏气凝神，一道巍然的身影款款踏入门槛，轻纱曳地，白梅傲开。
　　众弟子迅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弯腰拱手行礼，齐声唤道：“仙尊。”

　　御尘音迈上台阶走到案桌前，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室内，微微颔首回礼。弟子们这才坐下，动作整齐地摊开桌上的书册，翻到御尘音要讲的那一页。

　　室内焚香袅袅，御尘音坐在主座上，神色沉静漠然，声音凛冽自持缓缓而道。

　　座下的弟子们皆认真听讲，连走神都不敢。讲到《剑之起源》这章，有弟子举手提问，御尘音朝他点了点头，那弟子站起来说道：“回仙尊，弟子有疑问。既然剑器起源久远，修习者众多，那请问仙尊，剑器是否为万兵之宗？”
　　其余弟子边想边点头，显然觉得剑就应该是万兵之祖。

　　御尘音回：“非也。”
　　众人惊诧，那弟子又道：“请仙尊赐教。”

　　御生音神色淡然，回道：“论杀性，刀为首。论变幻，棍排第一。剑器，无功无过，难以服众。〞

　　那弟子不解，问道：“既然剑器称不上万器之宗，那仙尊为何会选择用剑呢？众弟子们为何也要修剑，而不是修刀修棍，或是别的更厉害的兵器呢？还请仙尊指点。”
　　其他弟子纷纷点头。

　　御尘音抬眸看向那弟子，轻扫一圈其余人的反应，反问道：“诸位是武士，是修士？〞
　　那弟子疑惑片刻，老实回答道：“回仙尊，是修士。”

　　“既为修士，凡事只论修身养性、悟道晓义。〞御尘音缓缓而道，循循善诱引导弟子们理解剑之涵义，“剑者，心刃，杀生、护生，劈山、挽花，皆在一念之间，是而修剑亦是修道。修道者，不为称霸天下，只为独善其身。”

　　此话一出，众人霎时恍然大悟。他们天天辛苦修习，想要在剑术上精益求精。不说所有人，至少有点追求的弟子，心里都默默将御尘音当做目标。哪怕这辈子都无法达到御尘音那样的高度，但只要在剑上稍微有点成就都足够了。然而事与愿违的是，无论他们如何练习，剑法都没有什么长进。

　　原以为是自己修习的方法不对，或是没有掌握最正宗、最精纯的剑法，所以今日认真听讲御尘音的课，就是为了有一番收获。

　　但是方才御尘音的一番话，让他们日渐迷茫的心境，登时豁然开朗。

　　他们是清虚门是弟子，是道门中人，不是江湖人士。他们是修士，不是武士，不是战士。所以他们修剑，是为了修身养性，是为了领悟天道、人道。故而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们一直本末倒置了。
　　剑为辅，道才是根本。

　　只有更透彻地领悟何为道，更清晰地寻到属于自己的道，并长此以往、无动于衷地坚持下去，心境才会有突破，自然在剑上才会更上一层楼。
　　是而，剑亦是道，道亦是剑。

　　弟子们不禁发出惊叹，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般，那股堵塞在灵台的混沌和污浊之气，也被净化了般。

　　那位提问的弟子站在座位旁，张着嘴久久无法平静心里的震撼。直到旁边的人悄悄拉几下他的衣袖，才渐渐缓过神，忙拱手行礼道:“弟子失礼，弟子受教了，多谢仙尊指点。”

　　御尘音颔首回礼。
　　那弟子方才坐下，这时又有另一个弟子忙不迭举手提问，得到御尘音回应后赶紧站起来，行了个礼后问道:“弟子有一疑惑，请仙尊赐教。方才仙尊说，众人修剑亦是修道，但弟子不解，仙尊为何既修剑又修琴，敢问仙尊，剑与琴有何不同？还请仙尊指点。”

　　其他弟子纷纷点头，这人说出了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问题。
　　道门皆知，御尘音是北域为数不多的剑宗，其剑法举世无双，尤其那两口「重明对剑」灵气无匹，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但是众人更知，他的琴比他的剑更令人惊叹和敬仰。

　　故而道门常言:「北域剑宗」寥寥无几，「阙音琴主」世无其二。

　　御尘音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对这位弟子的提问比在座众人平静得多，语气淡淡地讲解道:“剑者，一招一式，伤其筋骨，毁其体格。琴者，操其神智，驭其心魂。琴者禁也，正其心也。”

　　众人茫然地听着，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似懂非懂。那弟子不禁大胆问道:“弟子愚钝，还请仙尊明示。”

　　御尘音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随后轻拂袖，周遭登时变化，在场之人来到校场。

　　弟子们面面相觑，还不明白突然来校场做什么。只见御尘音上前几步，站在众人之前，剑指扫向一旁的雪堆，张口念了一道诀。

　　蓝色的光芒贯入雪堆里，堆积的白雪突然变化，迅速汇聚起来，最后变成一个雪人，面目狰狞地冲过来。

　　弟子们下意识后退，御尘音神色淡然，掌心微扬。下一刻，一声凤凰啼鸣响彻云霄，磅礴剑气横扫四方，「重明对剑」破空而下。在御尘音的剑指下，数道剑气砍断雪人的四肢。

　　“此为剑，断其筋骨。”
　　话毕，御尘音再一扬指，一道剑气瞬间砍下雪人的脑袋。
　　“伤其性命，无后患乎。”

　　剑气消散，「重明对剑」被收回。
　　方才提问的弟子领略到如此精纯深厚的剑气，激动的心还未平复。他迫不及待地挤开人群看向御尘音，拱手问道:“仙尊，那何为琴？”

　　话音甫落，御尘音看向地上四散的雪人，眸光一凛，只见雪人瞬间恢复成原样。
　　紧接着，御尘音一拂袖，「伏羲遗音」登时出现。墨黑的琴身，玉白琴弦闪烁着细细的光芒。

　　随后，雪人再度面目狰狞地张牙舞爪。御尘音站在琴台后，指尖抚上琴弦，长指信手拨转。凛凛琴音贯耳，凶神恶煞的雪人骤然平静下来，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动。

　　下一刻，琴音斗转，深厚清脆的曲调瞬间变成森森阴冷的萧瑟之音，「诛魂判罪」控制雪人的一举一动，让它笑便笑，让它愤怒便愤怒，所有的变化都掌握在御尘音指尖。

　　在场众人见状，不禁感叹琴之威力。然而敬佩之语还未说出口，雪人突然发狂地向他们袭来。

　　弟子们看向御尘音，却见他神色无常，指尖拨弦，不急不缓地控制雪人。众人便心知，这是御尘音在测试他们。

　　众弟子们迅速拔剑抵挡雪人的进攻，在场数百人，却挡不住一个雪人的攻势。

　　御尘音操持伏羲琴，琴音如掌控傀儡的细线。雪人在琴音下，威力大增，弟子们的剑气根本无法重伤其一二。
　　在御尘音的操控下，雪人仿佛一个没有弱点的木偶，一剑捅进去，不见血不见伤。就算砍断了四肢头颅，不消片刻，都能迅速再生，恢复如初。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只要粘上一点雪，登时就会被冻成冰块，连剑也被冻住无法预防。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在场数百人，竟然只有默渊、白落宁、鱼师青还能负隅抵抗，其余人都被冻成了大冰块。而这三个人也好不到哪去，不是手臂被冻，就是双脚被冻。
　　总而言之，在场没有一个弟子完好无损，这场师徒试炼，众弟子们输得落花流水。

　　御尘音停下指尖，琴音乍消，雪人登时失去控制停在原地。他微拂袖，伏羲琴消失，众人恢复原状。

　　所有人心悦诚服地排排站好，等待御尘音赐教。
　　雪人渐渐融化，地上多了一滩水渍。御尘音收拢广袖，沉声道:“此为琴，指间天地，或拨乱反正，或颠倒乾坤。”

　　那位提问的弟子还未从方才的对战中缓过神，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有些发抖，颤巍巍地问道:“敢问仙尊，既然修琴亦能修心，且琴的威力甚于剑，那为何不让众弟子们修琴？为何仙尊只授剑法，而阙音阁从不收徒授琴？”
　　这句话同样问到了其他人的心坎里，他们最好奇的就是御尘音的琴法课，最好奇的同样也是为什么御尘音不教授琴法，就连默渊、白落宁、鱼师青这三个亲传弟子，也从未教过琴法。

　　他们不理解，都等着御尘音回答。

　　露天校场上，冷风吹拂，御尘音的衣摆在风中簌簌翻涌。他的双手拢在广袖中，垂眸扫了一眼众人，冷然道:“尔等根基太浅，不足以御琴。”

　　此话一出，弟子们悻悻地低下头。御尘音轻轻拂动衣袖，众人瞬间又回到了课堂。

　　御尘音依旧坐于讲堂上，继续讲解余下的课程。
　　一个时辰后，本堂课程即将结束，御尘音合上书卷，瞥向堂下，问道:“诸位可有疑惑？”

　　鱼师青坐在第一排，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见没有人提问赶紧举手。待御尘音颔首回应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想了想措辞后说道:“师尊，我有一个地方不太理解。就是，每月一次的下山义举，我都和师兄弟们一起行善布施，帮百姓们治病、卖滞销的布匹，也帮受天灾影响的人建新家。可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抱怨我们做的不够，希望我们不仅仅是帮他们解决眼前的困难，未来的生活都要一起解决。娶妻生子、升官发财、长命无灾、儿孙满堂等等等等，都要我们保护下去。但是师尊，我知道我们只是修士，不是神仙，我们下山义举主要是为了自己修身修道，同时帮助百姓。可是每次听到他们抱怨，我心里总会难过一阵，我要怎么做才能不难过呢？我是不是要等修为更深一点才能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呢？”

　　话说完，旁边的弟子也举手附和:“回仙尊，弟子也有同样的困惑。每次布施，总有人抱怨我们的粥不够稠，说我们给的衣衫不保暖，还会说我们去的次数太少了，应该每天都去才好。听到他们抱怨，弟子也和小鱼儿一样难过，总想下次做得更好，可是下次我给他们多打一点粥之后，他们就说只给粥吃不饱，希望我们下次加点馒头。甚至还有些人，他们不感恩就算了，还会猜测抹黑清虚门，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们做好事是有所图谋的。弟子听到这种话，心里气不过就想和他们辩解。仙尊，弟子是否心性太不成熟才会有此反应？”

　　御尘音静静听完他们的提问，开解道:“道之境，在于存天理去人欲，超凡脱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谓之人道合一。尔等虽修生养息，心性仍在凡夫之境，尚存赤子之心，此等思绪，亦能理解。”

　　鱼师青不停地点头，表示御尘音说进了她心里。那些因为世人的看法和说辞而产生的沉闷也得到些许宽慰，她急切地问道:“那师尊，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其余弟子也纷纷点头，这个困惑他们也有，不仅仅是因为世人的看法，也有自己闷头乱想而钻进的牛角尖。

　　众人都在等待御尘音的回答，默渊也不例外，他也在御尘音所说的凡夫之境。他也想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心性变得更加成熟，至少能稍微配得上御尘音。

　　默渊的目光穿过眼前的人头，一错不错地落在御尘音脸上。
　　他看着御尘音平静的神色，垂眸淡淡扫视一圈后，沉声说了八个字:“耳听尘音，心无尘翳。”

　　简短的一句话，却沉重有力地扣开默渊的心门。那些烦闷无解的思绪登时如雾消散，他感受到御尘音的心在他胸腔内鲜活地跳动，那股属于御尘音的心性，坚定而清澈地透过他的血脉贯彻全身。
　　灵台登时一片清明。

　　默渊的双眸写满了震撼，他几乎忘记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御尘音。

　　这就是他的道心，这就是他的道。
　　属于御尘音的道。
　　他好像，有些清晰地、真切地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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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章啦，想了想，还是正式说下吧。
这个故事就写到这里啦，后续不会再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后面我会申请解v，大家订阅的钱会返回的。
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锁章实在修改不下去了。这文被全文举///报，虽然判定锁了前十章，但我被要求的是全文大改，并且前面qiangzhiai的内容也要删除（本来就是想写qiangzhiai，都删掉了我还写啥，哭泣），所以这个工程无异于重写。因为我三次很忙，所以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推翻重来，而且这种类型和题材的狗血文，如果没有前面的情绪强烈的内容作为铺垫，后面再怎么写也没意思，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到此为止，以后也大概不会再写这种狗血文了，风险太大了ToT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
再见啦，以后有缘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