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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回 阿瓦隆湖的“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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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样跑不是办法！”伊格诺图斯声嘶力竭地吼道。
在转过一条狭长的甬道拐角时，三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巫师不得不停下来稍歇。成群的马戏团怪胎堵在路口外边，由于彼此纠缠不清，因而聚合成庞然大物，一时半会儿还涌不进来。冒险家们躲在追捕者视线看不到的死角扶着那些瓶瓶罐罐喘息着，他们的肺叶如同被带锯齿的钝刀划过般阵阵剧痛。
“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彼豆气喘吁吁地说，他为了赶上这两个长腿的短跑健将，简直要把老命豁出去了。“这鬼地方跟弥诺陶洛斯的迷宫差不多，千回百转，晕头转向……伙计们，这么逃下去没有头，依我看这群魔鬼就是像追赶玻璃缸里的老鼠一样追赶我们，要等诸位全把体力耗尽，再拖出去就地粉身碎骨！我们会死得还不如一条狗！”
“我们在一起跑目标太大了。”伊格诺图斯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珠，他也是连呼带喘。“眼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不可能查得出来，彼豆说得明白，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马戏团显然充斥着强大的魔法……有东西试图困住我们，要我们有来无回。诸位现在都不能幻影移形了么？”
“我试了，一点效果也没有，周围的空气就像这些厚实的玻璃罐一样，挤压我身体上每一个试图潜行的细胞。”戈德里克抬起带着倦色的脸，他的喘息和同伴们一样剧烈。“如果强行幻影移形，非得分体爆炸不可！但这鬼地方即使蛇盘蚁聚，也不可能没有出口。我们肯定能逃出去！”
“快看那边！”彼豆突然指着十英尺开外的地方，神情就像沙漠中干渴至极的旅人突然望见前方有一片绿洲。大家顺着大胡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对面是个死胡同，千疮百孔的墙壁上挂着一面红色的盾牌，上面用金粉画着一头威风凛凛的狮身鹰首兽。
不过跟周围乱糟糟的杂物相比，这面盾牌显得十分不和谐。它看上去过于华贵，像是皇家御用品。盾牌被故意放在不合适的地方必然有它的用意，于是逃亡者们赶紧走上前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果然，盾牌的后面是个惊喜……只不过有点儿小。
这是一扇不起眼的门，盾牌显然是为了遮挡住它才被安放在这里。戈德里克一把将门拉开，发现里面是条漆黑的、不知通往何方的隧道，蜘蛛网随着空气的流动飘浮着。这条不讨人喜欢的逃生之路是如此狭窄，顶多只能让一个人通过。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喧嚣声，其中夹杂着欢呼，看来怪胎们拓宽了道路，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彼豆，你个子小，你先进去藏起来吧。”戈德里克速度很快地说，他打算要把逃生之路让给大胡子。
“不行，还是你进去。”伊格诺图斯坚决地说，这样强硬的语气颇让他的朋友们意外，因为伊格诺图斯平时都是心平气和，甚至有些散漫的。“彼豆个子小在别处也好藏身，只是咱们俩太高大太显眼了……戈德里克，你顺着这条通道想办法溜出去，如果不行也等外面没动静再偷偷出来。我和彼豆把那些怪物引开——”
“对，我完全可以藏在这巫师帽里面。”彼豆摸摸头上那顶破破烂烂的、原属于戈德里克的旧帽子。“这玩意儿好像还挺能装，但是有一股生洋葱味儿——快走吧，格兰芬多！”
彼豆推了他一把，可戈德里克不愿意就这样丢下朋友们自己逃命。他有些慌乱的目光望向伊格诺图斯，结果却发现对方眼睛里有种令人安定的东西，就好像这家伙对自己的安全胸有成竹、有恃无恐似的。
“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铁匠铺碰头。”戈德里克终于说，怪胎们已经朝这个方向涌过来——他们没时间了。
“快走！”伊格诺图斯和彼豆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们齐心协力把戈德里克推进逃生口，然后迅速关上门，把盾牌复归原位。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粗野的笑声混杂着□□的歌声如海啸般涌来，马戏团的演员们已经冲过拐角，他们一看见这里有两只落网的耗子，立即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叫巨浪。
在这扇小门关上的刹那间，马戏团帐篷里嘈杂的怪响就跟突然熄灭的灯火一样荡然无存。戈德里克尽管担心伙伴们的安全，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顺着这条又湿又滑的通道爬行。斯坎德马戏团的情况比他以为的要复杂得多，来此之前谁能想到三个巫师赖以生存的魔杖居然能在眨眼之间被销毁？戈德里克虽然出身寒微，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对自己的魔法能力颇感自负。作为一个自学成才的巫师，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鲜见对手。他甚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这家老字号在公元前382年就建立了）的时候，成百上千的待售魔杖同时喷射出金色和红色的火花，满心期待自己能被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选中。
可是现在，那根伴随自己许多年的魔杖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炸碎了。戈德里克始终也没看见这个马戏团老板的真面目，但是他心里却已经确认无疑——这个变脸恶棍如果不是个全球通缉的罪犯（不然他为什么遮住面容），也是个满脸癞疮或者散花痘的丑八怪。啊！就是这个坏蛋！害得自己不得不趴在这狭窄的通道里，忍受着一只老鼠从离自己鼻尖不到五英寸的地方溜走带来的难堪——等等，老鼠？
戈德里克确实听到了黑暗中传来吱吱的啮齿动物的叫声，而且通道的地面逐渐向下，越来越湿滑。等铁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随着不可阻挡的重力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下滑行的时候，他已经抓不住任何能稳住身体的东西了。冰冷的石头墙壁上凝结着水珠，光滑的苔藓在肆无忌惮地扩张自己的领地，他什么也抓不住！
终于，随着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戈德里克滑出了地道，落入了虚空。在半空中旋转了两圈后，他扑通一声跌进一潭冰冷刺骨的深水。
戈德里克猛地从水里探出身子，他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收缩，显然不能适应这里的水温。铁匠扑腾了两下就静止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踩到泥泞的水底。原来自己身处一方地下湖泊，怪不得水温如此冰冷刺骨。可他究竟是怎样从马戏团的帐篷里跌落到这黑皴皴的地下湖中的，这个过程他却一无所知。
得赶快离开这里！
戈德里克看看周围，水面上除了被自己拍打出的波浪外，整体很平静。四面岩壁倒悬着钟乳石，看着很像古灵阁地下金库的样子，只不过这里的溶蚀地貌显然比古灵阁更加古老。
溶洞相当昏暗，但也并不是漆黑一片，因为有蓝滢滢的石头在罅隙中发光。或许这里有含磷的矿藏，或者是天然的萤石。戈德里克慢慢趟着水往岸边走去，他要生一堆火烤干衣服，然后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
地下湖冷气弥漫，戈德里克突然转过脸望向身后。不知怎的，他感觉这个地方有点怪，除了自己以外好像还有别的生物在活动。
果然，大约二十英尺开外的湖面，一股诡异的波浪徐徐而进，就好像有一条巨大的森蚺或者鳄鱼什么的从水域深处滑过。戈德里克停下了脚步，手臂抬在水面之上一动不动，唯恐自己被那不明底细的生物察觉。他的心砰砰乱跳，紧张地几乎都要爆炸。两只淡蓝色的眼睛走火入魔般瞪得大大的，一直瞪得眼睛发胀，视线里却一片漆黑。
突然间，戈德里克瞥见了什么白森森的东西从水面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同时以几乎察觉不到的谨慎动作缓缓向岸边退却。突然溶洞的穹顶传来几声乌鸦的呱呱鸣叫，紧接着一大片栖息在石缝中的蝙蝠腾空而起，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一只惨白无比的、像是死人的手臂缓缓从水面伸了出来，紧接着是另一只。戈德里克一声不吭地瞪着那东西，耳朵里回响的全是啮齿动物的吱吱声。一颗像是人类的脑袋慢慢浮出水面，披散着的蓝黑色长发干枯而毛躁，不断滴着水，像一团涂过油脂的乱麻线。
沙哑的喉音从那层层叠叠的头发下传出，如同摄魂怪喉咙中的咯咯声。戈德里克隐约看到了那头发下有个巨大的豁口，究竟是嘴巴还是个血窟窿，粗看很难辨认。这东西就像苍白的水蜘蛛伸展开走了形的四肢，身上则是湿淋淋的旧棉布裙子。
“呀！”戈德里克没能忍住从喉咙深处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叫，如果换成普通的大不列颠居民，这声“呀”大概可以翻译成“哇啊啊啊啊啊啊！！！”
但仅仅是一声“呀”就足够了。
那怪物突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脸来，如果这勉强可以称作是“脸”的话。戈德里克转身就往岸上跑，现在他也不管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了，因为那怪物已经像只浮动的白蜘蛛朝自己这边劈波斩浪而来。萤石的光芒透过水雾在湖面上投下一束清辉，正好将那怪物的面容照得无比分明！
戈德里克不想形容他所看见的东西，那绝对是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而且那怪物发出的咆哮声简直能撕裂人类所有的感官，此时此刻的铁匠虽然不能和美人鱼相比，但也赛过当时世界上其他的游泳好手了。他拼命地往岸边游着，可是脚下像踩进了满是烂泥的深坑，或者被水草、或者被格林迪洛缠住了脚踝，无论怎样游也不能抵达那近在咫尺的岸边。
眼看那怪物越来越近，突然一艘挂着朦胧灯笼的叶形小船穿过层层迷雾，朝骚乱发生的水域急速滑来。怪物察觉到了灯笼的光芒，与此同时一连串呢喃声从小船上飘来，久被遗忘的咒语充盈在地下湖的水面上。怪物好像是心有不甘，但她还是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嘟哝，渐渐沉入水下，不再出现了。
哗啦！
戈德里克就像一条被渔民捕获的人鱼从水中直接被拖到船甲板上。尽管冻得浑身哆嗦，他还是迅速爬了起来。撑蒿荡舟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戴着鬼面的马戏团老板。他站在船尾的高处，绿眼睛紧紧盯着刚刚被自己打捞上来的铁匠，后者则一把抓住船头的灯笼（这是戈德里克所能够到的唯一武器）狠命地朝马戏团老板砸来——
只不过就在这一刹那，戈德里克脚下一只备用的船桨突然鬼使神差地横了过来，一下子就把他绊倒在甲板上。他就这样狼狈地趴在潮湿的小船里，听见鬼面具下传来一阵咯咯的、魔鬼似的笑声。
这野蛮的恶棍竟敢嘲笑自己！自诩为魔法天才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你是要在这船上窝囊地趴到世界末日么？
“你为什么不把我杀死？！”戈德里克喊道，他还在船上趴着，眼前正好是那马戏团老板的长靴子。与其被获胜的对手这样羞辱，戈德里克相信自己更渴求斗兽场上败者的荣光——被胜利者一剑贯穿胸膛。
“我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马戏团老板开口了，他那双绿眼睛在鬼面后闪闪发光，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请原谅我用如此不客气的方式留下你，因为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而且你必须帮，由不得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戈德里克怒不可遏地起身了，他看到马戏团老板的眼睛好像闪过一道金光。紧接着自己身上的水迹就开始蒸发，几秒钟内衣服就变得温暖而干燥。
这家伙完全不需要魔杖就能把细微的魔法运用得恰到好处，戈德里克不得不在心里提高警惕。眼前这个男人，恐怕是自己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厉害的巫师……他究竟是谁？这里又是在什么地方？他到底想要我帮他做什么？
“你所在的地方叫做阿瓦隆湖①，”马戏团老板好像完全知道戈德里克的心中所想似的，“距离你的故乡狮子谷并不远，只是这里常年笼罩在海市蜃楼的雾气中，人们很难发现。”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是阴尸么？”戈德里克回头望望湖水，那怪物已经悄然无踪。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不是阴尸也不是摄魂怪。她是阿瓦隆湖中的仙女，麻瓜们称呼这类侍奉神灵的魔法生物叫‘宁芙’②，尽管她看上去名不副实。不过你放心，她不会伤害我的客人……听到水里传来呼噜噜的声音了么？那姑娘在向你表达歉意。”
戈德里克确实听见了水里有古怪的咕哝声，但是那声音却让他很不愉快地联想到即将溺水而死的人，因此他怀疑眼前这男人只不过是在扯谎，替那女怪辩解罢了。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如你所见，我只是个铁匠，怎么能帮得了你这貌似神通广大的巫师呢？”戈德里克戒备地打量着对方，自己手无寸铁处于劣势，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但这不代表他会在气势上被压倒。
“再厉害的巫师也不是无所不能的。”马戏团老板用袖子遮住脸，眨眼之间他就换上一副白面小生的新面具，看上去比刚才的黑色鬼面舒服多了，显然他已经打算以温和的方式接触眼前这个火冒三丈的铁匠。“我给你看件东西。”
马戏团老板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古旧的莎草纸，像是从一张较大的纸上撕下来的。他在戈德里克面前展开了它，铁匠探头一看，发现莎草纸上是用碳素墨水绘制的武器设计图样。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精致宝剑，剑柄上装饰着大如雀卵的宝石。只不过图纸是素色的，因此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颜色的宝石。一头健壮的漂亮狮子陪衬在宝剑旁边，看上去非常像伊格诺图斯日前在斗兽场杀死的那头。不过画上的这头狮子是活的，甚至还神气活现地朝戈德里克高声吼叫。
“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马戏团老板的眼睛斜睨着盯着格兰芬多的脸，“这世上只有你——不列颠国王的铸剑师才能打造出这样一把精美绝伦的宝剑。”
“我想擅长采矿和金属冶炼的妖精也能打造出来这样一件漂亮的武器。”戈德里克回答，作为以冶炼金属武器为生的铁匠，他不得不承认这张图上的宝剑是一项做工精细的活儿。光凭剑柄上复杂的暗纹就知道它的冶炼难度比国王的宝剑还要高。
“但是妖精没有巫师这样强大的魔法。”马戏团老板慢慢地说，“我所要的……或者说订做这把剑的客户需要的是带有强大魔法的宝剑。它必须坚不可摧，纤尘不染，能够斩断这是世界上最硬的金属。它还要用凤凰涅槃时的厉火和龙息的烈焰炙烤，具有不断强化自身的神力……孩子，你听说过‘石中剑’③和‘湖中剑’④的传说么？”
戈德里克的蓝眼睛猛地一转，他突然间显得很警觉。“你到底是谁？”他问。
“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和马戏团的演员们一样，称呼我为G先生。”马戏团老板平静地说，他的绿眼睛比此刻的阿瓦隆湖水还要深沉。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作者注：阿瓦隆湖（Avalon）取材于英格兰及威尔士神话中的亚瑟王传说。阿瓦隆象征来世与身后之地，是彼世中神秘的极乐仙境。亚瑟王死后被安放在小船上，阿瓦隆湖是他的安息之地。
②作者注：阿瓦隆湖中仙女是英格兰及威尔士神话中出现的数名拥有神奇魔法的妖精，实是阿瓦隆湖中出身的既高贵又邪恶的妖女，薇薇安（Viviane）也被称为妮薇（Nimue）、妮薇安则是她们的代表。湖中仙女主要登场于亚瑟王传说，曾将王者之剑赐予亚瑟王；薇薇安也是梅林的情人。
宁芙（Nymph）是希腊神话中次要的女神，有时也被翻译成精灵和仙女，也会被视为妖精的一员，出没于山林、原野、泉水、大海等地。是自然幻化的精灵，一般是美丽的少女的形象，喜欢歌舞。它们不会衰老或生病，但会死去。它们和天神结合也能生出神的不朽的后代。
宁芙（Nymph）与尼法朵拉·唐克斯（Nymphadora Tonks）的教名接近，由于被赋予轻浮的个性，这个名字不被唐克斯喜欢。
③作者注：‘石中剑’是英国传说中的一把名剑，相传在骑士收到大主教通知来到伦敦教堂议事时出现。石中剑(The Sword in the Stone)第一次出现在一所教堂是一个圣诞节前夜，正当人们忏悔完毕抬起头来看到一把宝剑插在一块四方的石头上。周围写着金字：“凡能从石台上拔出此剑者，而且生于英格兰，它便是英格兰全境的国王。”
拔出石中剑成为英格兰国王的就是亚瑟王。
④作者注：‘湖中剑’是亚瑟王在魔法师梅林的引导下来到一个湖畔，湖中仙女手握一柄宝剑，并将其举出水面赠与亚瑟王，这把宝剑就是断钢剑(Excalibur),亦称“湖中剑”。在亚瑟王的神话传说中，石中剑和湖中剑经常被混为一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