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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二回 暗林迷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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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列颠的先王们之所以选择卡梅洛特城镇作为都城，是有着长远的战略考量的。这片区域坐落于山坳间的绝佳地段，尤其是在城堡的高度上可以把方圆几百英里尽收眼底。城镇周边还有十几处凭山势而建的烽火瞭望台，其中第七个烽火台下面的斜长峡谷处有几条易守难攻的大小岔路可以运送粮草，那里的林木相当茂盛，兵马穿行很难引起注意。
有心人如果注意这片丛林的话，会诧异地发现它是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忽然拔地而起的，简直跟施了魔法差不多。最近的蝗灾有意避开了这里，麻瓜们就更不敢深入这片诡异的密林了。据说他们经常听见横行的狼群在林子深处嗥叫，偶尔会瞥到块块黑影在看不清的林间路上互相追逐，犹如许多疯狂的鬼魂穿梭其中。
如果赶上坏天气，比如此时此刻，对此处地段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树林附近迷失方向。但是你手里如果有一张详细的地图，那么形势就会大不一样。局面会变得对进攻者有利，驻扎在峡谷的守军则很难看到他们。
这个险峻的关口因为地形酷似异域的鹏雕怪鸟，因此被称作“迦楼罗斜谷”。此谷借助陡峭的地势和密林的掩护掌握着地利，如果你再占了天时，那么控制此地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
马戏团老板操纵着狂舞的雷电把卡梅洛特城搅得天翻地覆可不是为了博得观众喝彩的。这尊神祇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吸引莫佳娜和她军队的注意，从而掩蔽自己的真实意图——悄无声息离开战场的亚瑟王子已经带着他最强悍的一支圆桌骑士小分队，神出鬼没般穿过密林，溜向迦楼罗斜谷所在的地方。
马戏团老板有这般部署，还要归功于一个人。
经常游走卡梅洛特城堡和贞女塔监狱的狱卒巴罗早就调查清楚，一支运送麦谷穗的运粮军队正要通过此处斜谷，他们要把粮草送到卡梅洛特城堡中属于莫佳娜公主的粮库里。当时巴罗正在打扫仓库的房间，突然听见窗外给狱卒做饭的厨子和帮工们正在谈论接收粮草的事情。
如果什么人最先知道粮草的动向，那她只能是给军队做饭的厨子！这个身宽体胖的女厨师被称作罗斯莫塔夫人，她整天跟人抱怨厨娘的待遇太低，威胁着要辞掉这份工作自己去开个酒馆。罗斯莫塔的絮叨虽然烦人，但她还是有些用处，比如泄露了今晚接军粮入库的时间和地点。
这些话被狱卒巴罗有心听了去，然后又化作一张便条几经辗转落到了马戏团老板的手里。
但凡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上帝不会站在空腹的军队这边。尤其是在眼下的饥荒年代，军队要吃饭，百姓要吃饭，无论你的头转向哪里，都会看到一张张饥饿的脸在乞求食物。
谁掌握了粮草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赢家！换句话说，谁掌握了粮草谁就抓住了民心，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选也就不再模糊了，所以马戏团老板对这支运粮队的重视就不言而喻了。
但问题是亚瑟王子的兵源不足，在退出贞女塔战场后他没有足够的人手劫得粮草。更何况迦楼罗斜谷地势险峻，混战中的圆桌骑士即便打败了运粮队，也很难带着粮草全身而退。
于是麻瓜王子收到了他那绿眼睛军师的指示——偷袭迦楼罗斜谷的运粮队后就地放火烧粮！
这样的话无论是亚瑟还是莫佳娜谁也得不到这批粮草了，如此一来通往王位的变数就会陡然增大，最终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迦楼罗斜谷附近的地势都详尽地描绘在一张地图上，此图是前些天马戏团老板化妆成麻瓜猎户私访这片茂密的林地后亲手画的。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经过梅林的手，那一定是万无一失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的神力深信不疑，简直可以说是迷信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如果让亚瑟在正直的上帝耶和华与撒旦的化身梅林两者之间选择一个更值得他信任的对象，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是这次梅林和他的傀儡天子却失了手。
约好的时间到了又过了，亚瑟王子和圆桌骑士潜入迦楼罗斜谷附近黑魆魆的密林里后，再也没有任何回应。既没有看到烧粮的冲天烈火在斜谷咆哮而起，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圆桌骑士平安归来。
巴罗见迟迟得不到亚瑟王子烧粮的信号，越发焦灼不安。他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穿过地动山摇的战场来找自己的主子帮忙。他刚刚跑到教堂附近，就与在龙卷风里尖声狂叫的妖精莱戈纳克遭遇了。
现在漫天都是火山灰，北面是滚滚的海啸，东面是喷发的火山，南面是一片死寂的迦楼罗斜谷，西面堵塞着逃难的百姓和打散的残兵，而且这条路眼看着就要禁止通行了。
他们到哪里去找那个找不到的马戏团老板呢？
那片吞噬了亚瑟王子和圆桌骑士的黑暗树林深处，两个身影在磕磕绊绊中艰难穿行。其中一个红头发的年轻男子就像一只被割掉脑袋的鸡到处乱窜，另一个则不得不几次停下来并粗暴地把他拉回林间的小路上。
禁林之外的世界早就成了凶焰肆虐、大地战栗的炼狱，燃烧的陨石雨像喷泉一样在空中喷射，然后穿过被映成猩红色的火山灰烟团缓缓落下。可是在禁林里却一点听不见外面惊涛拍岸般的喧嚣，反而安静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种安静非但没能让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神经松弛下来，反而变本加厉绷得更紧了。这片幽暗的禁林不知道有多宽广，反正是无穷无尽。戈德里克时不时看到有老鼠快速跑过小路，这些啮齿动物如同作祟的乱流扫过脚踝。
铁匠注意到禁林的树叶虽然郁郁葱葱，但是干燥无光，显然饱受干旱的折磨，正如他自己也饱受辘辘空肠的折磨一样。
戈德里克知道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食物进口，也没有让睡魔阂上眼皮了。他的大腿带着还未痊愈的烧伤，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再加上疲劳、紧张和林中灌木的擦碰，戈德里克隐隐意识到伤口开始化脓了。等凉丝丝的汗珠滑过创伤时，戈德里克已经忍受不住吃痛的痉挛。
身体的创痛还是次要的，最大的打击还是来自精神。
戈德里克能看见卡德摩斯·佩弗利尔走在自己的前面，他小心地与此人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就好像卡德摩斯这个名字也沾满了鼠疫似的。虽然此君是伊格诺图斯的哥哥，可是戈德里克认为邻居这层关系不是自己和卡德摩斯亲近的理由。一种恐怖的直觉告诉戈德里克，走在前面的这个影子心怀鬼胎，他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可与此同时戈德里克内心深处同样容不下谎言，他确实找不到可以反驳卡德摩斯的理由，尤其是他用非常明显的语言指控了戈德里克心里也不怎么信任的马戏团老板。
梅林？呸！戈德里克在想象中提起这名字都觉得像咬了个带刺儿的核桃。他现在对马戏团老板真是恨之入骨！前不久柳条人起火的时候，他居然还跑去搭救这绿眼珠的恶棍，现在看真是愚不可及！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和全人类一样，只愿意相信最中听、最乐观的说法，理智上也拒绝接受对方吐露的实情。可是一想到孤立无援的赫尔加单独被审讯和关押期间可能会发生什么，又捱过了怎样噩梦般的时光，铁匠的心就凉了半截，毕竟用动听的谎言自欺欺人是毫无意义的。
戈德里克无法在脑海中再现卡德摩斯所暗示的画面，他又联想起认识马戏团老板以来这短短的几天内，就已经被这恶魔震慑了许多次。在卡梅洛特城堡的酒席宴间，戈德里克看着马戏团老板和莺莺燕燕的媚娃种种简直能蒸腾出热浪的举动，就知道梅林并非如他所标榜的那样不近女色。这家伙想变成什么动物就变成什么动物，假如梅林变成一只讨人喜欢的獾，瞬间就能把涉世未深的赫尔加给骗了。
在铁匠看来，无论多么拙劣的谎言，赫尔加都会轻易相信的。他必须承认，这个清纯的年轻女巫并不怎么聪明也没什么心机，更何况她对男人的卑劣还一无所知呢。要是遇到梅林这般有手段有魅力的人物，赫尔加只怕是死路一条了。
这种怪诞组合的联想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它却从根本上动摇了戈德里克对马戏团老板信任的根基。接着他又想到涉及到女性的问题，男人总是比平常更容易拉低智商。戈德里克也是个有些阅历的成年男子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毫无根据的说法给唬住了呢？
铁匠的心脏开始变得怪异，它会突然迅猛异常地乱蹦乱跳，把自己的主人折磨得快要呕吐；但是有几分钟它又安静下来，连脉搏也跟着沉寂了。
这种不断反复的精神折磨让戈德里克精疲力竭，他几次都快要倒下去了。四周不断传来黑压压的秃鹫和食腐乌鸦的拍翅声，看样子它们要赶赴一场死亡的盛宴。
偏偏这个时候，卡德摩斯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句：“快要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卡德摩斯所说快到的地方，是所谓的“梅林秘密藏身之处”。他告诉铁匠，莫佳娜的士兵们一直没有找到逃亡在外的赫尔加，那只有一个原因，年轻的修女被法力强大的巫师给藏起来了，这个巫师只能是梅林本人。因为换成别人的魔法，都会被莫佳娜识破的。
戈德里克心底下赞同这个看法，但是愿不愿意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对赫尔加至今毫无音讯的情况已经非常着急了，所以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卡德摩斯身后去找那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梅林秘密藏身之处”。他现在只想把赫尔加找到，其他问题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和精力了再去考虑吧。
但是卡德摩斯却替他提前考虑了。
他告诉戈德里克，罗伊纳·拉文克劳有一座名叫霍格沃茨的未竣工城堡，那原本是给她的孪生女儿海莲娜和海德准备的。海莲娜死后，霍格沃茨就停工了。那座城堡与世隔绝，就像汪洋中的荒岛，麻瓜们看不到它，就连巫师们想进去都要穿过重重的关卡，所以它的安全性是相当可靠的。拉文克劳虽然曾表示要搬回霍格沃茨居住，但是她活动的范围仅仅局限在一座占星尖塔里，进出都需要解答通关的谜语才能通行。如果戈德里克有幸找到赫尔加，那么他俩就可以搬到霍格沃茨的空房间居住，这样就可以彻底躲避麻瓜的追杀。
霍格沃茨很大，拉文克劳又足不出户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所以戈德里克带着赫尔加搬进城堡也不会被她发觉。
这虽然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作为听众的戈德里克心情正值恶劣，所以他压根也没有仔细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有多大。
“到了。”卡德摩斯突然站住了，他拖长音调的腹语听上去分明是一种放肆的讥笑。这一刻的他和梅林的气质不谋而合。地上堆积的落叶沙沙作响，掩盖住了腹语的回音。
戈德里克茫然地看看四面阴森的树木，周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只有不祥的沉寂在笼罩。最后他把目光落在卡德摩斯脚边一口古老的水井上。那口井就像一座低矮的墓碑，上面长满了已经干枯的青苔。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此时大腿上的烫伤疼痛越来越厉害了，他已经精疲力竭，脸都因为疼痛拉扯得变了形。
戈德里克把脑袋探过去，这口井深不可测，里面看不到任何水光的反射，只有令人心惊胆战的、静悄悄的漆黑。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可怕的力量猛地攫住戈德里克的脑袋，他还没来得及喊出来，脸就被强行扭了过去，整个身体瞬间就被抬起，两脚也离开了地面。
“实话告诉你，戈德里克，让赫夫帕夫修女没能通过女巫检测的人——是我。”卡德摩斯·佩弗利尔这次是自己开口了，可充斥在戈德里克耳朵里的却是猛烈的嘶嘶声，他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这不代表他看不懂对方可怖而凶残的目光。
那眼神利锥般猛刺他的神经，戈德里克的嗓子就像被金色飞贼堵住了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看着自己要滑入深渊，他本能地松开握着魔杖的手，接着一把抓住卡德摩斯的胳膊，力道大得简直能把对方的肉一片片拧下来。
“可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后世或许还以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和萨拉查·斯莱特林生前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毕竟史书是胜利者写成的……但胜利者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梅林！”
就在这一刹那，戈德里克整个人从井口被推得倒栽下去，他的尖叫声就像落入陷阱、行将毙命的小狮子，很快就被哗啦啦的落水声淹没了。
卡德摩斯又看了看井里，那里只是个黑黑的窟窿。接着他捡起戈德里克掉落在井口边的那根接骨木魔杖，它经过几个人的手后转了一圈，又回到杀死安提俄克·佩弗利尔的凶手手中了。
卡德摩斯用接骨木魔杖凭空变出一方重达数吨的石磨盘扣住了井口，然后把他脖子上那条镌刻着S字母的挂坠盒摘下来放在磨盘上。一道绿光闪过之后，挂坠盒打开了，一大股亮绿色的魔药从中渗出，流速越来越快，药水化作一片鲜绿色的瀑布将这口井严密包括住。
他看着亮闪闪的绿光逐渐暗淡，魔药化作灰绿色的岩石。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就这样被封锁在灌满绿水泥的深井棺材里，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卡德摩斯只能听见自己嘶哑疲倦的呼吸声。
昨晚这一切后，卡德摩斯头也不回地在黑咕隆咚的禁林里幻影移形了。周围暗暗跟踪他们许久的秃鹫和食腐乌鸦们，见此情景后大为失望地纷纷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