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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回 橡树别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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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豆话里的恶意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卡珊德拉听了之后反而站了起来，她从壁橱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地方志摊在桌子上给两个男巫看。
“这是圣玛丽安修道院院史记录，”卡珊德拉解释说，“也是我当年做实习修女时所做的抄本。现在该书的原件收藏在贞女塔的地下书库中，由国师保管。我离开修道院还俗时把这个抄本偷带了出来。你们看这里——”
卡珊德拉指着厚书中的一页，上面的墨水已经变得浅淡，不用说这份笔录有些年头了。
“——看看这日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圣玛丽安修道院栽种的白玫瑰花突然变红了，这可是个大不祥的兆头。因为根据古老的传说，白玫瑰变红象征着修女破瓜并结籽……也就是身怀有孕。那年卡梅洛特城外的农田遇到了极为罕见的大旱，整个国家颗粒无收。当时还是尤瑟王执政晚期，他突然不明原因地对魔法表示出十分的厌恶，同时认定是巫师作乱导致了旱灾。梅林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其实凭靠他两朝帝师的功绩，是可以继续做国师的。可是他走了，或者说人间蒸发了……莫佳娜公主摄政后，就为圣玛丽安修道院一位杰出的修女封圣，安排这个女子到贞女塔填补了梅林空缺的国师位置。至于旱灾的罪魁祸首，被查出来是圣玛丽安一个名叫卡尔梅丽丝的老修女有□□和堕落的痕迹……结果尤瑟王参考了古埃及和印加文明对付农业灾难的办法，他让人砍伐了很多木条，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组装成城堡那么高大的柳条人①，在里面塞了很多鸡鸭等祭品，连同那个被逮捕的老修女一起被当做送给大地女神的祭品烧掉了。鬼使神差的，那犯过通奸罪的老修女被烧死后，大雨倾盆而下，田园庄稼返青……无人不称奇啊。”
“有点儿不对。”彼豆皱了皱眉头，他的关注点永远是那么离奇。“如果犯通奸罪的是一个年纪很老的修女，那么她怎么能怀孕呢？修道院的白玫瑰不是只有修女有孕才会变红么？难道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么？”
“很明显了，早年行为不检的老修女只是替罪羊，真正怀孕的修女另有其人。”伊格诺图斯板着脸说，“这件事的记录有着如此显而易见的漏洞，先王以及后来的莫佳娜公主却不予追究……这里面肯定有鬼。”
“顺便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卡珊德拉合上书说，“英格兰今年的遭遇也十分邪门，这场蝗灾造成的饥荒比二十年前的大旱还要厉害，这还不算上空前绝后的黑死病泛滥呢。而且直到现在，瘟疫也没有减弱的趋势，莫佳娜公主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安定人心，民变的发生就是时间问题了。更何况如今军阀割据，前有狼后有虎，公主想登基加冕还尚需时日，但她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上了。赫夫帕夫修女投毒案就是个千载难逢的突破口，如果证实了赫尔加有罪，她也要变成祭祀大地女神的祭品了。现在被羁押的赫尔加已经被验证非处女之身……好吧，谁也不确定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干没干过头脑发热的蠢事……反正形势对这个可怜姑娘是十分不利的！”
“看在梅林脑袋的份上！”伊格诺图斯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我本来要替戈德里克保密的，但现在形势这么危急也只能和盘托出。两年前他就告诉我他想练就摄神取念这个稀罕的魔法，你们知道男性摄念师必须在自己还是童子身的时候练习才能成功……戈德里克直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握这种高难度的魔法。就在几天前他还兴高采烈告诉我他快要成功了，只要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我知道戈德里克多么想成为摄神取念大师，这大概是除了练剑之外他最感兴趣的事情了，所以他在练成这项魔法之前绝对会非常自律的……还记得我那兄弟卡德摩斯么？他在练成摄念师之前一直都保持着处子之身——”
“给赫夫帕夫修女做检查的是什么人？”彼豆突然机敏地问，他显然想得到一些关于他智慧的夸奖。“也许这个检查者有猫腻，可能收受了贿赂，从而做了伪证。”
“罗伊纳·拉文克劳。”卡珊德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表情，而她身边的两个男巫则是一副遭了雷击的可怕样子。
“是国师！”伊格诺图斯惊愕不已。
“这下糟了。”彼豆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自己那杯咖啡打翻。“圣女的言论有上帝的意志，她的指控是无法驳回的，就像劈向你的闪电！除非她自己收回成命，不过那样她的声誉也就扫地了。”
“我必须见见这位国师。”伊格诺图斯说，谁都没见过这位角斗士会有这样阴沉的表情。
“想让拉文克劳推翻自己的言论是不可能的，”卡珊德拉摆了摆手，“一个女预言家如果朝令夕改，人们就不会再相信她。我想国师是知道自己言论的影响力的……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作结论。而且我看不出赫夫帕夫修女被烧死的话，国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如果你们怀疑拉文克劳撒谎，倒不如仔细调查一下究竟是什么人指使她这么做。幕后策划者不倒台的话，圣女就不会修正言论。”
“赫夫帕夫修女是被指控毒杀麻瓜，这前前后后到底是怎样的经过？”伊格诺图斯又问，他打算把这一切头绪理清楚。
“饥荒，还是因为饥荒。”卡珊德拉又从壁橱里取出一个盖着布的水晶球，然后她揭开布蒙，用魔杖轻轻一点。水晶球里立刻呈现出几天前的赫尔加·赫夫帕夫，她身上裹着蜡染的布单，但是苗条的身型清晰可见。赫尔加在修道院的帐篷外围架起一口大锅，正不断把目测是稀粥的东西一勺勺舀在一群排队来讨食物的鼠疫病人端着的、颤颤巍巍的碗里。
“赫尔加和圣玛丽安慈善的修女们一样在给不幸的穷苦人舍粥行善。但不知怎么回事，喝过粥的麻瓜纷纷倒下，大约十来个人倒毙路边，还有不少人直到现在还在垂死挣扎。那一大锅粥是赫夫帕夫修女用玉米叶和玉米芯熬的，又是她亲自分发给饥民。鸟嘴医生们认为死者都是中毒身亡，赫尔加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了……在第一次听证会上，她矢口否认自己投毒。说实在的，当时审判官也觉得疑惑，因为赫夫帕夫修女在当地有着很好的口碑，不少人认为她是个慈悲天使。而且毒死这些饥民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不是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证人打破了僵局。据说这个证人提供了藏在赫尔加卧室里的所谓罪证，魔杖、坩埚、草药碎片以及装在瓶子里的魔药，不难想象听证会现场会有多么轰动。当然，赫尔加可以宣称这些东西是旁人栽赃，不是她自己的不是么？倒霉的是还有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写给她的一些恩爱缱绻的信件也被当作呈堂证供。这姑娘肯定舍不得毁掉这些很容易惹来麻烦的信，看来她心里真的很爱那个铁匠。这些信件毫无疑问是修女通奸罪的铁证……如果一个圣玛丽安修道院的修女都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罪孽，在麻瓜们看，赫尔加·赫夫帕夫就是女巫。一个女巫想毒死别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她与魔鬼媾和就是最大的动机。这桩大案实在是太骇人听闻，连贞女塔的国师都被惊动，她被请来亲自鉴定赫夫帕夫修女身上是否有恶魔的标记……拉文克劳给出的鉴定结果是肯定的，赫尔加·赫夫帕夫一夜之间就声誉扫地，‘圣玛丽安天使’眨眼就成为‘来自荒芜谷地的妓女’了！”
又是一阵令人揪心的沉默，过了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伊格诺图斯突然开了口：“那个提供所谓罪证的证人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卡珊德拉耸耸肩，“听证会是秘密举行的，我的天目看不完全现场的情况，只是道听途说一些信息。据说发现魔杖和信件的……是赫尔加身边的一个修道院孤儿。”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彼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是否该尽快通知戈德里克，他可能对这一切都懵然不知。可是铁匠失踪了，我们又没办法张贴寻人启事，而且我相信莫佳娜的卫兵比我们更想找到他呢。”
“我们得回马戏团，直接找上那个蒙面的老板，他肯定知道戈德里克的去向。”伊格诺图斯忧郁地盯着水晶球里还在舍粥行善的赫尔加，喃喃地回答。
“我们刚刚从马戏团逃出来，你现在要自投罗网？”彼豆惊诧地说，他对返回马戏团一万个不愿意。
“我想你们不必浪费力气去找他了。”卡珊德拉有些疲倦地说，“我在尝试用水晶球搜索戈德里克的去向时，发现控制天目的感官受到了严重的魔法干扰。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有如此之强的魔法来屏蔽预言家的窥视……毫无疑问，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他现在已经在梅林的势力范围中了。如果那传说中的巫师王子不打算和戈德里克拉开距离，恐怕我们就不能抱着短时间见到他的希望了。”
“我们必须去找。”伊格诺图斯说，他的语气坚定不移。“戈德里克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陷阱中，他可能连自己被通缉都毫不知情。如果有什么人为了赏金把他出卖给莫佳娜的士兵怎么办？那么他也会被当作柳条人的祭品烧死的，要不然就是在闹市被当众斩首……我必须去圣玛丽安修道院调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卡珊德拉，你能借我件蜡染的亚麻布防护服么？嗯，如果能帮我弄一根魔杖更好……我原来那支已经没有了。”
“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钟头，你们抓紧时间睡一觉。我给你们准备好要带的东西……顺便问一句，那顶帽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刚才它一直在动。”
伊格诺图斯揭开了帽子，秃了毛的小凤凰滚落出来，呼哧呼哧喘着气，显然在帽子里憋坏了。
“是我的宠物凤凰。”角斗士说，“可怜的亨利，我把你给忘了。”
卡珊德拉端来一只黄铜炭盆，让垂头丧气的小凤凰蹲在里面。他打了个喷嚏，然后舒舒服服舒展不剩几根毛的翅膀，美美地躺在炭火上享受火苗的热度。
等上午的阳光透过枝叶映亮伊格诺图斯的眼睛好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时间。橡树上不知有多少家雀儿，啾啾唧唧叫个不住。意识逐渐清醒，很快那些盘绕在心头的忧愁就像井底的污泥泛了起来，伊格诺图斯再也躺不下去，于是翻身爬起。
卡珊德拉已经不在了，甚至连木屋也不见了。伊格诺图斯和身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彼豆居然身在这棵粗大的橡树中空的平地上，周围全是枯枝败叶和一些丛生的蘑菇。昨晚的一切简直就像一场梦！接着，伊格诺图斯发现离他不远的地上摆着两套干干净净、一大一小的斗篷和蜡染亚麻布罩衫，以及配套的两只鸟嘴面具。此外还有一个小背包，里面塞满了包装好的食物，足够他俩三天吃的。
彼豆伸了个懒腰，他也在慢慢醒来。伊格诺图斯此时已经在看衣服上留着的便条：
亲爱的伊格诺图斯，
我的天目告诉我你面前是一条艰难的路，我倒是希望我看错了。不过预言是一种很不精确的魔法，任何突发的意外都有可能扭转命运之神安排好的轨道。我不得不搬离这棵住了许多年的老橡树，就在昨晚，在我的梦境之中，神谕命令我永远离开狮子谷。
你的凤凰和格兰芬多的巫师帽我也不得不带走了，不过请放心，他们跟在我身边会十分安全。我是预言家，你肯定能理解我的不辞而别自然是有道理的。
记住，不要被你的爱蒙蔽双眼。
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
你的朋友彼豆在巫师帽里藏了一颗客迈拉兽的蛋，大概是偷来的。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代为保管。
又及
作者有话要说： ①作者注：柳条人就是把柳条做成巨大的人形，然后把囚犯和鸡鸭等活祭品塞进去，然后从底下点燃。这是用于祭祀或刑罚的著名刑具，也是异教徒处决方式。但是柳条人从来没有任何可信的官方记载证明它确实存在过。
据说凯尔特人部落会庆祝夏季的来临，向一年一度的牲畜回归草场表示祭拜。如今，欧洲有五月节庆祝夏季的来临，苏格兰庆典上还会焚烧柳条人，只是这里不会放任何活物，相当于篝火晚会。
柳条人这个恐怖的异教徒处决仪式是公元前58年的凯撒第一次记录在《高卢战记》中的。他记录了这个活动，还写明这里参杂了献祭的元素。但是这是唯一的参考记载，没有旁证证明，因此造成了孤证不证的情况。凯撒记录柳条人的受刑者是盗贼和战俘，但是还有传说罪犯不足的时候会用无辜的人献祭。凯尔特人的历史遗迹中有人殉的痕迹，但从未发现柳条人存在过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