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55、第 55 章

　　五十五
　　正如魔法书里所说的那样：开门有利于任何事，休门有利于见贵人，但不利于法律事务，生门有利于战争，伤门只是有利于狩猎，杜门可以用来躲避，但躲避之后呢？景门利于火攻，但也要小心引火烧了自己。死门就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至于惊门适合斗殴，但从惊门入场，逃走就不容易了。

　　开门和逃生的生门附近都有宪兵在看守，这样一来，西南死门，西北开门，东北生门就失去了原来布置的意义，具有了人工修改的效力。生门与死门既然具有了同样的效力，那么宅邸的阵法，就全然成为了生死倒置的形式，脱离了原本八门阵的布置，成了一个新的，不同于教科书的标准布置的八门阵。

　　当然，教科书上也说过：八门阵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
　　那自然就会有四千零九十六种解法。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一种解法，破开这个非标准的八门阵。人们的通常思路就是如此：既然八门阵的配置有所变更，那就从阵法的兵力布置开始破解，反向推理出真正可以攻打的地方。既然西南，西北，东北这三个方向的兵力优势在于敌手，那么自己可以从与之相对的东南，南方，东方发动攻击，但即便如此，西南方艾西哈特夫妇的卧室依旧是个难以击破的堡垒。

　　茉莉突然想到了一个要点：魔法。以魔法的远程攻击可以弥补处境和地势的不足，凭借自己的魔法力量，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毁坏艾西哈特夫妇的房子，这样斯卡哈一方的担子也相对轻一些，不过，如果用魔法大动干戈，必然会惊起道罗斯那老小子，道罗斯也擅长时空系魔法，是一个棘手的强敌，何况，道罗斯的态度，已经明示了他将她作为了重点监视的对象。

　　按照茉莉本人的性格，即便道罗斯亲自下场和她对线，她也绝对不会放弃‘暗夜挥宝剑，当道奸佞除’的时机。如此两人是必然会对线的。她便不得不重新寻找破解这一个改良八门阵的方法了。
　　好在无论怎样的八门阵，发挥的都是人海战，车轮战和迷惑敌人的优点，但弱点则是被各个击破，由于这个八门阵的布阵地点是在内宅，迷惑的力量从而增强了，但与之相对的是人海战不能有效发挥，一般而言，内宅阵法的破解方式，就是阻碍宅内人员的行动。
　　此时她突然想起在练成会时候嘉烈说过的一些关于八门阵的话，他说过：因为魔族本身带有的强大魔力和创造力，使得八门阵中原本抽象的占星术语，拥有了真正的与属于相符的元素属性。例如在位于南方的景门里点火，南方在占星术中属于火焰元素祝福和占据的位置，因而从景门燃烧的火，比起从其他门燃烧的火要猛烈许多。同样，在西南，东北施展土系魔法也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加成。
　　但需要注意的是，当元素属性被强化后，阵内守护阵法的战士们的能力，也会随着元素属性的增强而变化，与本阵元素属性一致，从而大大削弱了主观能动力。但一般而言，人们都不认为这样有什么坏处，因为这个阵的优点很明显，让大家都比较放心。
　　如此，既然是攻打西南方的艾西哈特夫妇的卧室，就必须从东南方向潜入并且发动攻击，因为西南方会增强土的力量，而东南方会加强风与木元素的力量，风系法术对土系法术存在强力的克制。
　　从东方打入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因为木系法术对土系法术也有克制，但若从正东方攻击，就会收到西南，西北，东北三方面的直接攻击。
　　从宅院的东南方车库跑过去略好一些，在那里有可以藏身的树木，如果斯卡哈能在厨房里放把火就更好了，如此，宪兵们的注意力转向火焰之后，西北‘开’门的防守就会减弱，那样就可以跑出去了。

　　但也仅仅是理论。
　　学过一点军事的都知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不如好运。如果运气好，绝地反击，以少胜多不在话下。运气差时候，蝴蝶效应造成的风暴会次次刮在自己身上，即便手握优势兵力，理论掌握得再好，也会因为某个不可知的因素出现而陷入溃败。
　　但理论还是要学的，万一有用呢。

　　茉莉突然有了一个令她自己也感到惊奇的愿望：不动声色地与嘉烈告别。自己同嘉烈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由于忙碌，加之事态不断变化，所以她根本没有去探望某个人的心情。但假如不见上一面就行动，自己的感觉倒是挺不错呢。
　　说起来，茉莉光为自己身为女性的事实而自惭形秽很久了。这个八门阵的破解提示，也是嘉烈这个男人想出来的，而非她这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茉莉对于自身，对于女性的憎恨与厌弃就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由于过于憎恨自己的性别，使得她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爱意。这种爱意与繁衍和性无关，而是一种结实坚固如同石头的爱。

　　无论如何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告别才行，可是没有足够的借口。若是正大光明地去造访，未免会被爱意牵绊，延误行动。
　　她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带上自己的渔网飞去海边，她知道哪儿会出产漂亮的鱼，也知道在哪里会打到这样的鱼。恰巧今天海上风平浪静，茉莉只抛了一次网，就捞上来了一条全身火红，后背一抹浅金的鲷鱼，像是一只大枣。

　　大枣……
　　对于一个要去赴死的人，联想到这些未免不合时宜，茉莉默默地嘲笑了自己一通，就踏上了通往迪亚的宅邸方向的路。在道路两旁栽种着纯净柔软的雪樱，它们的气味和花朵，让她想到这次看到的雪樱可能是自己所看到的最后一次了。
　　但是那不重要。
　　茉莉恍恍惚惚地提着装着鱼的塑料袋，她知道她是在提着祭品，去膜拜一个暴力与权力的具现化的神明，这个神明的称号只有一个，那就是男人。
　　可话说回来，男人数不胜数，为什么要选嘉烈这小子？严格地说他也并非一生下来就是男人。
　　可自己为什么要对他产生爱意呢？

　　她认为爱意无非归结于女性的劣质：女性不过是自然赠与男性的开创世界的工具，锻炼也好，修行也罢，女性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最基本的力量层面上战胜男人，无法战胜男人，就是自然的一个暗示：自然在暗示女性不该拥有权力和力量，女性若想要拥有力量，就必须牢牢地用温柔乡和美丽容抓住男人。当女人不再美丽，女人拥有了男人的孩子，女人就失去了女人本身的价值，成为男人养育后代的工具了。一生都是工具的女人，自然会膜拜主人，也就是男人。
　　女人无法违抗自然施加给她的工具性质，违抗和寻找自我的下场就是自然的惩罚——她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她的血脉无法被传承，她会引来男人的暴力对待，而暴力是最为有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