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54、第 54 章

　　五十四
　　巴风米特七十五世随意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提出了一个危险的话题：“假如有一天，两位提出了一条重要的，事关民众生死的意见，然而却没有得到皇室的批准，两位会怎样做？”

　　“如果是皇室成员的错误，就要依法追究该成员的责任，但如果不会得到陛下的批准，我会犯颜直谏。”道罗斯回答道。
　　“如果您的谏言不起效果呢？”
　　“陛下圣目如炬，因此属下的谏言是一定有效的。”
　　“茉莉小姐的看法呢？”
　　“是，像任何一个皇家卫士一样，竭尽全力保护陛下的安全，等到陛下不需要保护时，再拯救民众的性命，之后立刻自刃。”茉莉流利地回答。
　　“是吗？”
　　巴风米特七十五世似乎是听过这种回答，又问：“那么，如果我批准了，又打算如何？”
　　“我会心怀感激地向陛下付出我的全部努力。”道罗斯回答道。
　　“我会在拯救民众之后，心怀感激地自刃。”茉莉不加思考地回答。
　　“这就让我惊奇了，为什么要自刃？”
　　“是，我认为，所谓的忠诚，就是竭尽全力地保护陛下，向陛下提出自己能够提出的建议。假如我的愚蠢使得建议不被陛下接受，那自己也要保护陛下到最后一刻，然后等陛下找到了更加出色的人才，或安然无恙，不再需要我的力量之后，怀着欣喜的心情自刃。又假如，陛下接受了建议，我自己也必须怀着感激的心情自刃，因为臣子的建议，可能会违背陛下的圣意，拂逆陛下的旨意本就罪该万死，一意孤行地执行，自然是罪上加罪。但真正的忠诚，就是将生死和罪恶置之度外，将自己全然的身心赋予陛下。”

　　茉莉的话很好，不仅仅是阿谀奉承，而是少年热血的呐喊。因为她的思想已经被自己的狂热锤炼了上千次，已经达到融入骨血的程度了。
　　只是想一想自己之前被折辱侵犯而无力反抗的样子，茉莉就好像看到自己披上婚纱那般毛骨悚然。因此，她将自己的无力视为了犯罪和无法被饶恕的错误，这种因为弱小而难以避免的罪，正是自刃的源头，也是狂热的源头，保持着一腔狂热除掉国贼禄蠹之后自刃，才能洗脱源头的罪。
　　“啊，自从皇后不在之后，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
　　巴风米特七十五世颇有感慨地说。
　　茉莉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至高的荣耀，她所期盼的荣耀比皇帝的这一句夸耀要重。但为了那个更高的荣耀，就必须被皇帝所夸赞，所注意，之后才能坦然自刃。

　　“想到出现了这样的青年，魔界的未来才又有了一线希望，道罗斯，你看，玛伊雅弥的孩子，对忠诚的看法可是比大多数人更深刻啊。”

　　皇帝的敲打让道罗斯有种自己的凭借即将失效的危机感——就像是吃了八年的大活络丹被发现是豆面丸子的感觉。三人继续说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话，到了时间，道罗斯就带着茉莉起身告退。

　　巴风米特七十五世赏给了他一些茶叶，又赏给了茉莉一包紫米做的水胆点心。
　　“这东西你拿着。”巴风米特七十五世说：“关键时候吃了它，能够救命。”
　　在回去的路上道罗斯咬牙切齿地开着车：能够夺走二十几个贵族大臣的性命的主谋就坐在车后座上，可他根本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是什么人。

　　茉莉也没有理会道罗斯，只是安静地坐着，注视路旁飞速后退的七彩霓虹灯和高楼，以及路旁树叶被照亮成明亮的灰绿色的树。
　　“虽然陛下赞许了你，但犯法总是不对的。”良久，道罗斯才开口了。
　　“如果法律是无力的存在，那么被触犯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茉莉针锋相对地回答。

　　在西芹书店被烧，老板儿子被劫持的时候，法律置若罔闻。但在处理粉红少女骑士团的举报的时候，法律又摆出一副严肃，正义，强大，不容触犯的虚伪表情，来残酷处置被举报的人们。只偏向一面，难道不是法律不能处理另一面的证据吗？如果法律不能处理另一方的诉求，那不就是软弱无力的吗？这样的法律，迟早会有人毫不犹豫地反对和触犯。

　　“我知道。”道罗斯说。
　　“你知道个屁。”茉莉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国士，你刚才对陛下说的话比我还要虔诚，你们的确是为了国家和陛下而战，思想的方向并没有错。但是，你们未免太幼稚，急于求成，同时也触犯了法律，难道缓慢的斗争不是斗争吗？”
　　“又来了。”茉莉说。
　　“又来了，是说什么？”
　　“我们的思想的确是急于求成，可是现在又没有行动，只是思想罢了。”
　　“只是思想吗？”
　　茉莉狡猾地避开了这个问题：“思想的方向没有错就可以了，国家也不需要违反规定的思想吧？”

　　与道罗斯分开之后，茉莉在第三天找到了兰达和贾茜，将保存完好的两块点心分给了她们。
　　“好好保管，只有到了危急关头才能吃。”
　　兰达对这块包装上印有皇室徽记的点心并不感到惊讶：茉莉能够谒见皇帝，从宫中得到一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但她原本认为，茉莉应该给一些更加危险的东西。

　　一意孤行
　　最近茉莉一直在研究艾西哈特夫妇的宅地配置。
　　位于贵族街区的刘易斯的府邸围着高高的院墙，但更有威胁的是，院墙内的守卫和侍从居住的小屋，摆成了一个东方式的九宫八卦阵。
　　这个八卦阵若是普通的三年级军校生去破解，他必定是找准‘开’门潜入，从‘生’门打出，但‘生’门紧邻的就是贵族街的宪兵署，大批宪兵在那里严阵以待。
　　因此这个办法必定行不通。
　　艾西哈特夫妇的卧室位于西南角，那是阵法里的‘死’门。稍微通晓阵法的战士们都知道绝对不能走到这里，因为这里是防御最为雄厚的地方。
　　刘易斯府邸的布置是这样的：
　　西北角——开门，北边——休门，东北方——生门，东方——伤门
　　东南——杜门，南方——景门，西南——死门，正西——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