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40、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安静点，同志们，我不想什么都听不清。”哈斯陶吕克一边说，一边拿起听筒：“喂，谁呀？啊，阿里斯帖尔学长？找茉莉小姐？”
　　茉莉一气之下，走过去拿起听筒。
　　“你的打字机放到我这里了。”嘉烈说，“是你来拿呢，还是我送过去，送过去可能晚点，我在洗澡。”
　　茉莉心想他洗澡可能洗到后半夜，到时候再来送打字机？那时候也许人们都离开或者睡下了，不，即便如此，她也担心社团的秘密被他知道，于是，她将好不容易解封的记忆再度封印起来，问：“迪亚在不在？”

　　“在，在的。”仿佛是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嘉烈在电话另一头微笑着回答。
　　已经很晚了可还要去迪亚家里一趟，茉莉又走去街头的电话亭，给玛伊雅弥打了电话，玛伊雅弥立刻过来，将她送到了迪亚的寓所门口。但茉莉觉得司机未免有点多事，总是想要打听什么，因此一路上板着脸不说话。

　　到了迪亚家门口，她才给迪亚打了个电话，这也是打探对方是否想要探听她的事情的意思，一旦迪亚语气之中显出半分关心，就立刻找借口溜走。
　　迪亚倒是很平静，只说让嘉烈去送打字机，茉莉无可无不可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嘉烈开了门走出来，他裹着一件黑风衣，风衣下是匆匆穿上的无袖薄浴衣，他将打字机递给茉莉，茉莉检查了一遍，将它交给了司机。
　　嘉烈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茉莉毫无兴趣地听他说，他就站在街角，凝视着甲壳虫似的小汽车慢悠悠地晃走。
　　许久他才回去。
　　一进门，刚好看见塞穆尔端着一盘油炒饭和两杯热茶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怎么啦？一副失恋的样子？”塞穆尔说着，将茶杯放在桌上。听他的语气像是在责怪谁，嘉烈坐在沙发上为难地思考了几秒钟，抬头说：“我可没失恋，只是烦恼茉莉的事情。”
　　“你先顾好自己吧。”塞穆尔说：“你和茉莉也许将来能成为朋友，但现在不是，管鲍之交更是想都别想。”
　　“管鲍之交，倒是个不错的虎狼之词。”嘉烈说。
　　“去。”塞穆尔皱眉道，“你的心可真够脏的。”
　　“还是脏一些好。”嘉烈说：“纳贝流士就说过：心脏了总比死心了好。”
　　“那要看是什么范畴。”塞穆尔说着坐下来，用小筷子捞起一团油炒饭尝了尝味道，之后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油放多了！”
　　“这是你自己炒的。放了多少油？”
　　“7盎司。”
　　“油多一点好，不然不香。”
　　嘉烈说着，也坐下来，拿起自己的小筷子，捞了一团又一团的饭，塞穆尔像是看杂耍一样看了他半天。他泰然自若地拿起小勺子伸到盘底舀油喝。
　　“实在是太美味了。”一勺油下去，嘉烈眯着眼睛，表情十分开心，“炖肉和蔬菜不放油完全可以，炒米饭一定要放油。”
　　“好吧。”塞穆尔说。
　　之后他不无担心地喝了口茶，问：“你觉得茉莉的社团还在吗？”
　　“刚建成的社团哪儿那么容易解散？”
　　嘉烈说完，又解释道：“他们现在不动，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动，茉莉不仅仅封存了自己的记忆，还使用了一个叠加态掩护魔法——她不行动之前没人确定她是否要行动，就连能够看到未来的我，也几乎看不清她如何行动，什么时候行动。”

　　“如此只能推测。”塞穆尔说。
　　“难点就在于此。茉莉的量子叠加法术也不停地追踪对手的猜测，一旦对方猜中了，法术就会告知茉莉，使得她重新更改或取消行动。即便她一直取消，我们也不得不一直猜测。但是，一直猜测茉莉，迫使她取消行动……也不是经过别人允许的。”
　　“你是说陛下会亲自下场？”
　　“为什么不？艾西哈特夫人的文字狱已经搞死许多人，不合上意的作家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再死人，只怕连奈洛人都要反了。死一个军团长外加大失人心，和死几个完全可以将锅扔到他们身上的替罪羊，两样比较，要选哪一个？到时候，只要茉莉杀了那批羊，再自刃，过几年陛下就会赦免茉莉，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算是这样，这第四军团让谁管？”塞穆尔很不乐意让巴风米特七十五世干涉这件事，因此他说的话很轻，生怕被人听见。
　　嘉烈和他意见恰好相反：“把这个军团交给陛下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并不会让一个残破的军团去做什么事。至多是让他们做护卫。”
　　“我倒是担心。”塞穆尔心烦地说，“你我都知道，第四军团的魔骑士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书呆子，这帮书呆子到了陛下手里，不被布兰特他们整死才怪，第四军团还有研究项目呢，无论怎样，不能让科技死于政治。”
　　“这事你不用担心。”嘉烈说：“迪亚姐姐总有办法的。”
　　嘉烈其实有点羡慕茉莉。
　　如果一个生物对自己身体的主控权是在同类手中丧失，那么最好的，最容易拿回控制感的方法，就是杀死那个令自己感到无法保护自己身体的生物。可惜文明社会认为这种同态复仇是野蛮而残酷的。文明口口声声喊着法律，呼吁人们遵纪守法，但弱者需要法律的时候，法律也许不会站出来。既然如此，自认为文明社会的人们，有什么资格说复仇是不可接受的呢？茉莉身上那种蛮荒的野兽的性质，也是高度的斗争性，正是受到压迫的人们所缺少的。

　　一筹莫展
　　道罗斯坐在自家宅邸二楼的写字台前，风从脸侧对着的窗口吹进。他拿起一封放在暗紫色的守密匣中的信，小心地用裁纸刀拆去信封口黏在一起的棕色厚纸。
　　写信的人是他的表妹露露。
　　他这个表妹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无心向学，大概也是因为她的母亲过于纵容，她们都不学魔法和武术，认为这些是男人和不干活就没饭吃嫁不出去的女人才会学的。与道罗斯相比，露露也只有与表哥较为相似的美貌可以被提及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美貌，露露从小学毕业之后，就成了布兰特的偏房第三个夫人。

　　露露一头金发，长得像个天使，但没有天使的灵巧和聪慧。虽然说，在魔界没有天资的人，凭借勤奋也能衣食无忧，何况转生到魔界的人多少都有一点魔法方面的天分。可是露露不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天赋，又没有什么人去鼓励她寻找自己的特长。只有道罗斯曾经劝说露露找一个能够糊口的手艺，但是他被露露的母亲骂得狗血淋头。
　　常言说得好：人生不如意多。露露自恃门第高贵，但没想到自己成了布兰特的偏房之后，就被布兰特的正妻排挤，布兰特的正妻身为公主，自然谁都看不起，因此露露虽然说是锦衣玉食，但常有委屈。因而三五不时就向道罗斯去信，表达一番痛苦抑郁的心境。
　　但今天，露露的来信，却大大超出了道罗斯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