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41、第 41 章

　　四十一
　　露露在信中告诉他：以玛伊雅弥的女儿茉莉为首的一干奸诈青年，打着组建剑术社的皇子，实际上是在阅读从西芹书店购买的有害书籍。
　　露露自以为是做了一件正义的事，因为她每日除了无所事事地坐着托腮，唯一的爱好，就是阅读艾西哈特夫人组织的近僵写手团创作的充满正能量和粉红爱国气泡的小说，原本应该解散的‘粉红少女爱国骑士团’摇身一变，变成了扬名天下，倡导社会风气，净化文艺作品的作家和读者团。

　　道罗斯也知道粉红少女爱国骑士团做过什么。她们接连不断地上门声讨玛伊雅弥和迪亚，想要将这两个没结婚的女人拖出去打死。当然，迪亚没跟她们计较，若计较起来，魔界早就毁了，只不过有几个爱国骑士团团员的父亲兄长被迪亚抓到了把柄，所以他们和那些倒霉的骑士团员一起被扔到黑暗神殿的封印中去了。

　　道罗斯清楚：露露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的爱国热情，可是她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接二连三地写举报信，举报书店和读者。
　　道罗斯并不赞同妹妹的做法，虽然说法律欢迎人们举报，但妹妹的做法无异于引火烧身。若布兰特的侍妾不满于她，将此事往外一揭——即便布兰特不想要她的命，难免民间力量不会出手。

　　换一种思路看，以露露的能力，她知道这些事，也必须有一个强大的信息通道，布兰特不允许姬妾们使用信息网络，那么到底是谁将这件事告诉她的？
　　这个人就很可能是借着露露的手打压玛伊雅弥和茉莉的人，不是布兰特的指使，就是公主的指使，长公主虽然说魔力平平，但耳目众多，心眼更多，像是迪亚，玛伊雅弥，贝洛希尔公主等手握兵权又身为女性的战将，就难免受到长公主的猛烈攻击了。布兰特他们，是想要自己将事情闹大呢。
　　毕竟看书这种事可大可小，小了只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罚几个钱，大了就是一顶异心帽子扣上去，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这件事也不好意思不管，何况他必须要遵守法律中所写的字句，即便这是恶法，即便让人心情沉重。

　　此时他的管家进来通报：阿斯季卢尔中将来了。
　　道罗斯就起身将他迎进书房。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哪儿不舒服吗？”寒暄过后，阿斯季卢尔的语气是颇为关切。
　　“也没什么。”
　　道罗斯有点窘迫，不知道将手放在哪里好，阿斯季卢尔也不在意。反倒是道罗斯并没有注意桌上的信还摊开着，信的内容又让阿斯季卢尔看见了。
　　之后道罗斯讲起了一个新闻：“我听说迪亚将第四军团的成员全划分去第三军团了。”
　　“第三军团本来就是空置的。”阿斯季卢尔说：“等到亚巴顿归来之后，让亚巴顿继承第四军团，也不是不可以。”

　　“是吗？那那位恃宠而骄的茉莉小姐还是第三军团长了？”道罗斯不无讽刺地说：“这样子不妥当吧？”
　　“你可猜错了。”阿斯季卢尔说：“茉莉并没有随军团一起调走，而是保留了第四军团长的位置。”
　　“这是想要干什么？”
　　道罗斯仔细思考着茉莉的动机，突然一束灵光闪过，他就一跃而起，穿上了自己的铠甲。
　　“虽然很冒险，但我还是要向她发起决斗要求，尝试封印她。”道罗斯说：“不然她会惹出更大的乱子。她必然是要做一件必须一个人才能做，不然会连累很多人的事。”
　　“她什么也没做。”阿斯季卢尔说，“仅仅是剑术社和自己架空自己说明不了什么，也可能是她想要过正常的少年的日子，你不觉得被前世的约定束缚的军团长有些可怜吗？除了被培养成为一名合格的领军之将，他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道罗斯听了，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空掉了下去，确实，这无法说明任何事，唯一的线索是来自露露的举报，如果探查茉莉的记忆，会探查到什么吗？不会，按照茉莉的魔法能力，她会在被探查之前，移动大量教科书中的数据填补消失的记忆空白。
　　茉莉是一个很棘手的人，如果她要做什么事，根本没人有能力阻止，只有——
　　“迪亚怎么说？”道罗斯皱眉道，“您也知道现在唯一能够命令茉莉的人只有她了，如果茉莉真得做出了什么事，我没有能力保证迪亚不受牵连。”
　　“听你说的，好像是迪亚指使茉莉去做一些目前根本没有发生的事。”阿斯季卢尔似乎不满于道罗斯的说法。

　　“你当然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面对阿斯季卢尔的反问，道罗斯理清思路，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但我能够通过魔法判断谁更危险。茉莉很危险，所幸除了她和兹兹米特尔，她的剑术社里，大概没有别人能做我的对手，虽然我不清楚她目前要做什么，但她应该是对艾西哈特夫人抱有恶意。法律保护的，正是被人抱有恶意的人。我不会参与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只负责审判触犯法律的人，包括你，和你的上司迪亚。”

　　阿斯季卢尔听了，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语气立刻转为狠厉：“拉偏架拉得很明显呀，道罗斯大人，您又聪明又漂亮，不愧是公主殿下能够容忍多年的驸马爷，但您应该知道，连您都拉了偏架，法律就是一张不值一提的废纸，一块砸完就能扔的砖头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数以万计的小文官和诗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谁伤害了他们！这紧要关头，由于制药权被加斯男爵垄断，很多人连最基本的红药都买不到，又是谁之过！远的不说，正是你和你的狗们没有按照规矩办事，布丽吉特才自刃的，现在人都死了，倒和我们扯起公正无私来了。难道是因为布丽吉特是女性，又只是身份地位的乡士，或者因为是茉莉小姐的朋友，你们才把她的诉求置之不理吗？你这算什么保护所有人，你只是拿着法律去压制你的姑丈人布兰特的对手罢了！有能耐你可以去抓你姑丈人呀！”
　　阿斯季卢尔说着，如鬼魅一样横移到他身边，抓住他的前襟小声警告道：
　　“你要是出于私情办事，我可以提醒你一句：迪亚将军毕竟也有皇室血统，比起你这个一滴皇室血液都没有的……谁在陛下心里比较重要？是你？还是你姑丈人？还是一个能够为他办差但皇位继承顺序比你们这些毫无血缘只凭借联姻发达的皇亲还要远一点的宗室？”

　　道罗斯听了，斗篷下的脸因为被阿斯季卢尔说穿心思而带上了为难的表情，他承认阿斯季卢尔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将迪亚与‘犯罪’一词联系在了一起，然而更深层的原因，自己从没有剖析过：是因为迪亚给自己的印象是更加冷酷残忍吗？还是由于亲戚关系，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布兰特等人呢？这是在偏袒布兰特等人吗？是不是自己也存有严重的私心，不配执行法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