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39、第 39 章

　　他们在这天下午又过去装饰房子，在此之前，这座颓败而廉价的老房子，可是给他们增添了不少烦恼。兰达提议反正都是要自刃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无关紧要。但帕皮尔萨格认为，既然是青年们聚会的地方，就应该像个聚会的地方的房子，不然一群青年在危房里游荡，惹来管闲事的热心人反而不太好。

　　茉莉也认为帕皮尔萨格的话有些道理，就用了一天的时间施加了加固房屋框架的魔法。至于如何装修，大家也纷纷出主意。这座房子中需要修补的地方有一百五十多处，如果装修，这一百五十多处是个问题。

　　伊希塔布认为：为了保密起见，最好只用魔法来修补房子，但是用魔法修补，也是有限制的。首先为了其他的需求，一个人一天只能修补十处地方，再说，成员们并不是个个都精通修补还原的魔法。就是纯粹用魔法修补，也要花上一周的时间。

　　兰达表示若修补房间的话，首先剑术社的成员，以魔法修补一些比较小的裂缝，其它的没把握的地方，寻找专业的修补师，时间也会少用。这个主意让大多数人同意了。茉莉取回了一下记忆之后，再三告诫他们：最好不要对修补师说出剑术社的其他事情。众人也知道关键，纷纷发誓。

　　他们忙了三天：修补，打扫，粉刷。他们的水桶被提进门，又被提出门，邻居们善意地探听几句，知道是剑术社的社团活动地点，就有热心地过来帮忙的人，茉莉婉转地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为了让人第一眼放松警惕，他们将军议室改成了女孩子们的卧室。卧室当中有一张粉红床罩丝绸花边床单和带有垂珠的粉红纱帐的大床，还有粉红吊灯，粉红橱柜，粉红的大沙发，沙发上和大床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这个卧室刻意地凸显了人们对于女性的印象，弱化了床下的武器和空间中的地图带来的杀气。

　　与之相对的是男社员的卧室里全是初级武器，机器模型，体育用品和地图，还有军事杂志，各种棋牌，打字机。这样等到法务部派监察官过来时候，男孩们的卧室可以吸引监察官的视线。

　　在监察官们翻箱倒柜的时候，女人们可以迅速转移放在粉红大床下面的东西。

　　一番忙乱之后，他们的剑术社总算有了个模样，活泼愉快的帕皮尔萨格决定小小地庆祝一下，于是他们买来了冷肉，甜茶和莓果，伊希塔布给大家做了白玉米饼。吃过这样简单的午饭之后，他们就唱起了在青年之中相当流行的歌曲：
　　“乱世多疾苦，众生徒忧伤。志士揭竿起，茄鼓声激扬。血流维新日，旗照保国方……”
　　伊希塔布突然立起来，高声唱起了另外一首歌：
　　“白鸟高飞翔，吾辈神思亦随风，若能忠义存人世，粉身碎骨何所惜。”
　　她的歌声也被打断了，哈斯陶吕克打着节拍唱起了更加欢快的曲子：
　　“小小一苹菠，四方任滚翻，御史台上去，遂不得折返。”

　　众人都在笑闹，茉莉却坐到了刚刚修补好的阳台上。
　　由于记忆被封印过的缘故，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眼下要做的事，似乎是别人的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记忆的潮汐退去，本性的沙滩出现，就只剩下了荒芜一片。是的，生活没有意义：吃，喝，睡，学习，工作……这些组成生活的元素，并不能给谁带来任何快乐。

　　那么，爱情是否能给人带来快乐？
　　爱情吗？什么是爱情呢？强取豪夺地独占一个人，是否叫做爱情？为一个人生下孩子，是否叫做爱情？这些都不是爱情，世界上是没有爱情的。只有痛苦迷惑之下的繁殖冲动，茉莉承认在见到嘉烈和塞穆尔的时候，自己确实有这样一种冲动，但为了抑制这种冲动，她用短剑将自己的手腕划得毫无完肤，血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她以此来警戒自己：男性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不要被他们的外表冲昏头脑，否则会有更加恐怖的痛苦来等待自己。

　　茉莉正在出神，兰达端着一杯茶过来了。
　　“要不要喝茶？”
　　兰达的上衣一直系在腰间，但也没人在乎。魔族不是哺乳动物，不像是人类女性一样：为了迷惑和吸引异性，得到异性的资源，因此耗费能量进化出了一年四季都膨大鼓胀的性征。相反，为了避免伤害，魔族的男性和女性差异不大，只是女性的脸部线条相对柔和一些。只有在迷惑人类或同类的时候，一个魔族女孩才会幻化出曲线玲珑的身躯。
　　“谢谢。”
　　茉莉接过茶，心情很好地说：“若是人类或胡蛮，这样男女杂处，早就出事了。”
　　“我们比他们更行，你希望吗？”兰达问。
　　“不，一点也不希望。”
　　茉莉喝完了茶，将杯子顿到面前的桌子上，态度严正地说：“我们很快就要自刃，因此必须保持精神的高洁，才能走入永恒的寂静之境。”

　　当然社团成员的表现也是很好的。喝过茶唱了歌，成员们就三三两两地到楼下的小院里去练剑了，她看到了伊希塔布的白衬衫。衬衫的光泽十分耀眼，就如同灰暗之中的一颗星星。伊希塔布也不止一次地跟人们说过：在自刃的时候，一个有教养的骑士或乡士，必须穿上洁净，无暇的衬衫。

　　茉莉突然一阵恐惧，她似乎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没有意义，也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地方。稍后她才回过神来：这是对于快乐的恐惧。

　　她恐惧快乐，平静与笑声……因为这些都是带有酸性的香水，一点一点地锈蚀愤怒和悲伤所铸成的利剑，一点一点地软化痛苦和叛逆铸就的坚城。而对自己来说，这些就是避免自己受到伤害的最好防护。

　　茉莉很难想象一个人以温柔的态度应对外界的鬼样子：温柔的人只不过是对这个世界非常无奈的弱者。强者是能够熟练地运用各种力量毁灭尽可能多的敌对者的人，这就是茉莉的观点。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很可怕的观点。也有人会唾弃地认为这种观点只是偏激的负能量，生活中应该充满正能量。对于这些人——茉莉报之一笑——他们都是一群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控制他人，以图满足自己心灵的伪君子，杀了他们，他们就不主张正能量了。
　　就像曹操杀崔琰一样。
　　此时客厅里的电话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