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37、第 37 章

　　前不久，在摩洛克和塞穆尔等人的邀请之下，迪亚重新返回军事学院，观看了学生们演出的剧目《春棠》。

　　《春棠》取材于巴力哈达德和墨特环绕夺嫡而展开的战斗，墨特刺杀巴力哈达德，但被亚斯塔录和阿娜特所阻止，巴力复活，墨特也一并复活，两人终于反目成仇。
　　这个故事，跟迪亚前世所经历的事情差不多，后来迪亚又觉醒了原初记忆，拿回了身为破坏神的力量，对墨特就更有嫌隙了。如今双双转世，迪亚心里还有一根被墨特刺到的钉子在，可惜这个墨特好没眼光，竟然转世成了在布兰特等人嘴里号称毒蛇的九皇子，名字都不带改的，还叫墨特。

　　老九啊老九……
　　迪亚心里有关于墨特的记忆，自然也认为自己和墨特迟早会翻脸，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迪亚又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剧本，她记得当初自己在军事学院也演过《春棠》，只不过彼时是在歌队里唱歌。至于主演，还是大贵族们的子弟。可笑的是主演的那小子将本来该唱下去的‘南嗓’提高了一个八度，生生唱成了西则所唱的那个跑了调的爱国歌曲，闹出了大笑话。

　　现在，自己也成了大贵族，演出者由其他的贵族子弟换成了自己亲近的孩子，将会如何呢？虽然他们并非有名的演员，也无法像真正的演员一样进修繁重的相关课程，但好在他们的唱腔很不错。

　　唱歌本来就是天使们的专长。
　　这次，巴力哈达德的扮演者换成了塞穆尔，真正的巴力神的转世在上一次演出的时候在歌队里唱歌，轮回的迷思，从这些奇妙的事件之中若有若无地现身，使人生出一种戏剧也并非戏剧的幽玄感慨。

　　其实本来塞穆尔打算扮演亚斯塔录，但迪亚还记得亚斯塔录的面容，因而不是很同意，嘉烈的反对更是火上浇油：
　　“亚斯塔录是什么长相我也记得，身材很美。”
　　塞穆尔就指向自己，反问道：“我不美？”
　　“你脸美没错，但亚斯塔录也不是一头熊呀。”嘉烈慢悠悠地说。
　　“你才是熊呢，熊哪里有我这么细的腰？”塞穆尔反唇相讥。

　　如今这两个人都在演出剧目的台上，但并未出演对手戏，嘉烈并不是很喜欢演出，因此他站在了歌队里的一个位置，亚斯塔录的扮演者是犹菲尔的双生天使贝鲁赞巴布，阿娜特的扮演者名叫贝尔菲高尔，墨特的扮演者则是摩洛克。宁肯让没有性别的堕天使出场，也不让女孩子出场，这也挺奇怪的，原因是并不喜欢女性出场演戏的菲莉丝夫人从中说话，总之女生们的排练落了空。但不要紧，女孩们正计划刺杀这位高贵的夫人呢。

　　在枫树和篝火环绕的露天剧场，迪亚能看到菲莉丝夫人的未来，正如现在能清晰地看到台上的水车，水车作为一种象征在这部戏中出现，在水车的前方，塞穆尔和摩洛克都穿着美丽的红衣相对而立，面无表情，贝鲁赞巴布站在塞穆尔的右手边，三人的站位是个直角三角。水车旋转，象征轮回的水被不断扬起，又落到台上的水池之中。

　　“落地为兄弟，何须骨肉连？今生冤孽来世结，因果非虚幻。”
　　当塞穆尔唱出这一段时候，迪亚看到剧场的灯光更加郁暗，那灯不是蓝色的，而是暗暗的白炽灯的黄光，与摩洛克总是冒进的声音比，塞穆尔深沉执着的声音与剧场的氛围更加相称。
　　摩洛克就接唱了第二段：
　　“风起浪翻红云漫，雅法海岸边。天若有情天亦老，泣下若清川。”
　　这一段唱词不明所以，是墨特在刺杀巴力之后假惺惺的哀叹呢？还是真的用了感情呢？为此演员们也分成了两派，摩洛克认为墨特和巴力哈达德既然都是野蛮的原神，应该有着更加真挚和炽烈的感情，并不存在什么故作清纯的白莲花似的作假，因此他也就投入了感情来唱这一段。

　　塞穆尔就转向站在一旁的贝鲁赞巴布，唱道：
　　“山林如黛烟霞远，玄武门前意气腾。今朝神魂归何处？天高水远月昏朦。幸赖姊妹情谊深，春风知我心，不惧彼世三重隔，君不负我情。”

　　塞穆尔的歌声清澈而阴暗，仿佛地下流淌的暗河，然而迪亚在聆听的过程中，逐渐生发出这样一种心境：一切的生灵都仰赖生死而轮回于世，即便是脱离了六道的众多魔神，也无法脱离更大的因果轮回，尽管这个因果绝非人类僧人口中所说的‘作恶多端会转生为女子受苦’的因果，而是要为当下所做之事负责的因果。

　　水池中的水逐渐淹没舞台，水面平滑如镜，灯光关掉了，头顶枫叶摇曳，舞台周围火把上晃动的火光，与水面的反光互相辉映。塞穆尔和摩洛克所穿的鲜红长袍，披在肩上的头发，和雪白的，毫无表情的面容，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慑。那是恐怖与妖艳融合，化为一体的震慑。

　　摩洛克又唱道：
　　天地原本为逆旅，兄弟不过一生情。存世苟延万般难，令人实伤感。堂前棣棠落，釜中豆化羹，春夜清辉千万里，此处水畔无月明。

　　嘉烈此时就吹起了小笛，歌队中的小鼓也敲了起来。塞穆尔就向着贝鲁赞巴布的方向走去，走到中点，将袖子里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桃花瓣混合着曼陀罗花瓣放了出来，随着吹雪一般的碎花，缓缓旋转着起舞，仿佛是他不得不跳舞一般。红衣下的白裙也如雾如烟地随着他的转身改变色彩。

　　两人合唱起了第五段：
　　“七年秋光好，七年风沙沉。燔祭烟漠漠，误认遮月云，依恋红尘情难断，轮转光景度此生。”

　　之后，贝鲁赞巴布向舞台另一端渐隐，扮演阿娜特的贝尔菲高尔慢慢地走上台，开口了：
　　“愿借天风起，推云舞星空，寰宇如沃野，打麦尘寰中。穗落连枷声魄魄，叶燃绛色月沉沉，问道子规缘何戚，一声高去一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