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32、第 32 章

　　回到奈落城的茉莉的志同道合者似乎变多了，虽然茉莉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嘉奖，但战绩如何，学生们都看在眼里。那些乡士级别的小贵族，更是纷纷表示要加入玛伊雅弥的麾下。
　　乡士是贵族中相对尴尬的成员：虽然大贵族看不起他们，但他们也有贵族头衔。虽然是贵族，但有的人还不如没有贵族头衔的普通绅士富有。

　　茉莉，兰达和帕皮尔萨格为了刚刚组建的‘剑术社’一个个遴选有志气的少年乡士，只需要那些品行高尚，动作灵巧，武力优秀并且能够守密的少年参加。而加入剑术社核心的第二道程序更加严苛：必须是性侵案受害者，近期没有性生活，而且有自刃的想法。

　　茉莉和兰达是如此认为的：既然外界的观点声称‘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女人十三岁就是祸水’，那么，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祸水的污名，与其做红颜祸水，不如做提刀剁人的祸水。对国家的浓重热爱，也必须用杀掉导致国家腐坏的人这一方法表达。

　　很多人就被拒绝在第二道程序之外，也有些人很遗憾：这些人看法偏激，是不折不扣的爱国主义者，文章也很美，但并未禁欲，这是意志不坚定的表现，让人很是失望。
　　茉莉的理论基本就是这样的：被男性强行玷污身体的女性是肮脏，有害，不配存活在世界上的，为了赎罪，这样的女性应该在拿起手中的武器，为国扫除罪恶之后，慷慨自刃，方可洗净身上的肮脏，重归尊严与纯粹。所以，性侵案受害者继续性生活自然是不可容忍的，因为性是对洁净的亵渎，即便是夫妻之间，也不应该存在性行为，而有的生育行为是与性有关的，如此，生育的行为，同样是不可原谅。

　　不过，尽管茉莉的理论偏激，入会的条件严苛，但还是招纳了不少人，但茉莉依然想要考验一下他们，就发出信号，约定月考之后那天的下午七点，所有人都在城外温泉山集结。
　　温泉山就是她之前和迪亚一起喝茶的那座山，学生们经常去山间温泉前方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习武。特别是将要在毕业后成为神官的学生们，更是经常在此地祈祷洗浴，洁净身心。学习管理的学生，也爱在这里练习演讲自己的政务观点。
　　离集合的时间并不算长，茉莉在岩床附近一块从悬崖上突出的岩石上等候着帕皮尔萨格和兰达，自从兹兹米特尔被调离去东南防线之后，兰达和帕皮尔萨格等人就成了茉莉的助手。
　　茉莉身穿深蓝色的学生装，没有戴帽子，学生装的六个扣子严密地扣起来。扑面而来的是远处火山的热气。由于天色已晚，夜气生凉，所感到的，却也不过是一股稍微温暖的风。风让她稍微眯着眼睛。

　　岩石斜对着漆黑的岩床和岩床后方的温泉，温泉中升腾的白气并不像是一口沸腾的锅，反倒像是烟，火山岩浆的亮光映红了茉莉那白得有点不很健康的脸，但那双眼睛中的狂热似乎更胜火光。

　　视野中远处的奈落城主道依然人来人往，平和而繁忙，茉莉却似乎听到了平静之下的声音，那是汹涌的暗流的呼啸，这种呼啸与她心底的呼唤遥相回应。一瞬间又有了置身于战场的错觉，那是一种激发原始的战与逃的本性的错觉。

　　是的，人应该按照本性去生活，每个人自从生下就是战士，用力量去击退外敌，获得食物，这才是符合本性的生活。生活的纯粹，就是战斗和逃离，而自刃，就是战斗和逃离那美丽的混血儿。

　　回头看去，山下郁郁苍苍。
　　现在不是花期，但有些树木的枝头还挂着残花，花下是膨大的子房——植物的性产物。它们似乎在嘲笑着茉莉的志向。流经森林却并未燃烧的岩浆使得茉莉感到一阵恐惧：随着时间如熔岩一般缓慢而迅速的流逝，自己在今年又失去了一次在花海之中自刃的机会。

　　“我说，你又出神了。”兰达赶到这里，说。
　　“并非如此。”茉莉在岩石上端坐下来，看着将上衣的袖子系在腰间的兰达，说，“我只是遥想着陛下而已，最后一次谒见时候，他显得很是苦恼。”
　　“我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苦恼。”兰达说。
　　“听说艾西哈特夫人的密友菲莉丝斯拉弗利夫人上书进言：为了维护男性军官的自尊心，要求裁撤女性军官，号召女性回归家庭成为主妇，顺从男性。”茉莉说。

　　“纷争的导火线呀。”兰达摇头说：“男军官们乐意，女军官们不一定乐意，远的不说，兹兹米特尔虽然调离了，但还是星魔少主，若是一见兵权被夺，肯定就带着星魔们反了。对了，菲莉丝夫人之前是人类。”
　　“我让帕皮尔萨格专门盯她。”茉莉轻轻地说，“但是，她还是听从她丈夫的主意的，她就是为她的丈夫摇旗呐喊而已。”
　　“那我去杀她丈夫好了。”兰达突然响起的愉悦笑声仿佛银铃，“刚好我和她丈夫也有一笔陈年旧账要算。现在的我应该是他的对手了。对了，大家能到齐吗？”

　　“除了被调走的兹兹米特尔，应该都能到齐。”
　　不一会儿帕皮尔萨格也来了。
　　招募这些人不容易，这不是体育社，也不是什么烹饪，养花，纺织，学术研究的社团。每一个剑术社的成员都要意识到：他们的活动要以生命为代价，而且短期内不可能复活。当然寻找到自愿去刺杀某些要人的性侵受害者，也是困难重重：魔域本土居民之中发生的性侵案并不多，大多数罪犯都会被就地正法，从中挑选出一个满心仇恨的受害者虽然容易，但很多受害者也想要苟延残喘，不想很快自尽。还有一些受害者正积极地做着类似的正能量满满的工作：呼吁人们反对性暴力。而茉莉却从中发觉到了那些人向世界低头，向现实屈服，被毁了一辈子还若无其事地带着耻辱生活下去的狗味儿。

　　这样的人，茉莉根本没想要理睬她们。她要的是那些用生命去反抗世界，反抗女性生理和自然施加的劣势地位的女性。为此，茉莉接触了不同的性侵案受害者：有学生，有几个乡士，甚至还有一个军官。有一位年轻的男性子爵也想要加入茉莉的剑术社，根据他说：他是很小的时候被亲戚性侵的。但茉莉认为男性被性侵后不会有多么深刻的痛苦和应激障碍，所以并不适合。

　　茉莉没有制定什么纲领，刺杀和自尽就是他们的纲领，这样的纲领单纯而贞洁，一切都符合人们对于年轻学生的需求：不需要恋爱，不需要肮脏的性，除了忠君爱国之外，没有多余的思考。

　　“真是稀奇呀。”肤色青黑的兰达皱着眉头感慨道：“我们的入会需求是没有性生活，而艾西哈特夫人严禁性描写，我们和她不一样吗？可我们要杀她。”

　　“本质不一样。”茉莉说，“我们这里不想加入的就算了。可艾西哈特夫人一定要所有人都要遵守她的倡议，不仅仅让所有人的性体验大打折扣，还让爱神和词神们重病不愈，此等国蠹，不斩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