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12、第 12 章

　　从温泉回来之后，塞穆尔的病情并没有缓解。
　　禁止表示性，生殖等行为的词语，以及政务词语，使得本来连贯的语言变得不连贯，破坏了语言本身的表达能力。语言，与创造力息息相关，而塞穆尔正是拥有创造力的众多大天使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因此，语言被破坏，也造成了他的身体状况的不吉。

　　嘉烈停掉了军务，请长假在家专心照顾塞穆尔，打理家务，做饭，同时寻找让塞穆尔好起来的方法，但所有的方法都告诉他：要想让塞穆尔好起来，就要解除对词语的禁止，但从眼下的形式看，是不可能的。

　　布兰特大公爵和巴菲亲王频频出现在公众面前，呼吁纯正而清新的社会风气。倡议禁止一切‘教坏青少年，使得青少年养成早恋等不良习惯，影响家风以及和谐’的文字。并且倡议‘为了净化民众的思维，采取更为严厉的打击手段，要将作家们的思想改造为纯洁高尚的思想’

　　与之相对的是各地的自刃等事有增无减，宪兵署派遣了大量的人力，用来捉拿文章中含有过多‘违法字句’的作家，文艺作品的产量锐减，许多曾经写作为生的人改了行。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事都是在短期之内发生的。

　　这天晚上，玛伊雅弥带着茉莉来访。
　　落座之后，玛伊雅弥并不乐意触及最近的话题，就谈论起了当日在小庙里的那一幕。
　　“您没有追究小女的过错真是太好了。”玛伊雅弥真心实意地说，“所以我这次前来是强化我们的契约中的条款的。”

　　玛伊雅弥很机灵，她知道魔族盟友契约的牢固程度：是最坚固的，也是最脆弱的。只要一方的人伤害契约中的另一方，契约就会解除。她也深知自己不能和布兰特公爵打交道。布兰特一旦成事，身为女性的玛伊雅弥头一个就会被排挤——毕竟玛伊雅弥曾经婉拒过布兰特的追求。

　　因此她必须向迪亚伸出橄榄枝，与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力量。
　　迪亚也端上两杯忍冬茶和配茶吃的淡味小白面包，友善地表示理解：
　　“老实说，令爱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只是和一般人一样有点愤世嫉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只不过突然暴起伤人，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习惯。尤其是作为武者，更是一种将自己处于危险之下的行为，因为武者只要出手杀人，就要有被杀的准备，因此身为武者，更要重视生命。”

　　“的确是如此的道理。”玛伊雅弥觉得迪亚这杯同时加了盐和糖的忍冬茶其实不算难喝。
　　作为当事人，茉莉却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凝视着窗栏杆，栏杆是被刻意打造成了伸直的藤条的形状，还有精美的铁叶子作为装饰。但是栏杆并没有其他的吸引人的地方，因为它并非出于名匠或大厂之手。

　　所以一般人很难想像茉莉为什么会盯着它发呆。但迪亚知道：被束缚的人往往会盯着窗户上的铁栏杆出神，因为窗外什么都有。栏杆阻隔了一切，但不会阻隔向外出神的目光，只要人能看得够远。只要有一丝缝隙，目光就要飞出栏杆。

　　茉莉的眼睛是一双足够漂亮的紫红的眼睛，但有时候也会变成紫罗兰的颜色。但若放在人类女孩子们搬弄是非的茶会和聚会上，放在牌桌上，这双眼睛很不适合。因为它不是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它的目光给人的感觉是纯粹——真是奇怪，难以想象一个战场上的武者会有如此干净的眼睛。

　　迪亚不露声色地赞叹了一会儿，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爱情的方面去了，无法谈论别的东西的时候，不涉及性的爱情还是能够谈一谈的。

　　为了避免词语在脑海中被打断，玛伊雅弥使用了代码语言。
　　迪亚还是使用通俗的魔界语言，因为现在，魔界也只有少数几个人不受影响，包括迪亚本人，其他人若是不用代码的话，说话会有困难。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说到可能被禁止的词语的时候，习惯地停一下。两人也心知肚明：如果连他们两个人的语言都受到了限制，其他人的状况可想而知。但他们都有这么个默契：先管好自己的人。

　　“最近你不接受别人的访婚，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吗？”玛伊雅弥对迪亚最近的深居简出表示好奇，而迪亚也只是顺口答应道：“因为这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好，所以我也不打算继续享乐，否则会显得我无法和他们共患难。你呢？”
　　“我准备重塑一下自己的身体。”玛伊雅弥说：“和你之前的重塑是一样的。”
　　“最好不要。”迪亚说，“我选择了能够提高战斗力的身体，性方面的体验变得一塌糊涂。但我又绝不能选择对性的感觉良好的身体，因为那样的话会经常耽于享乐，意志力软化。”

　　玛伊雅弥皱着眉头，说：“现在我也正在犹豫。我们毕竟是武者，沉迷于玩乐会有诸多不便，何况……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缺点，不过对性的感觉良好的身体，总有它的缺陷。”

　　“虽然我不是女权主义者，但是女性对性的满意度正是禁锢自身，使得自己停止斗争的枷锁。”迪亚说：“女性若是满意于男人带给她的性，她就不会去思考一个男性为尊的社会是如何残酷地对待她，她也不会为自己斗争，去争取利益。一个人要去战斗，就必须放下这个社会包括性在内的大部分享乐，专注于斗争，专注于自己的目的。”

　　茉莉欲言又止，迪亚就叫住了她：
　　“想说就说吧，我们都在听。”

　　“我和您的观点一致。”茉莉将佩刀放在膝上，出人意料地回答着：“女性在性过程中感受到的欢乐和无力，正是女性最大的弱点，如果不戒除过分敏锐的感知，女性就无法怀有对男性的恨，而仇恨正是斗争的动力，一个人在怀有快乐与爱的时候，是会对加诸于自身的剥削视而不见的。”

　　“当然也不能否认，性也是一种特殊而秘密的计谋，不然，从古至今的美人计就效果全无了。”迪亚说。
　　“是的，但身为武者，任何良好的感觉都不应该拥有，武者唯一能够接受的安逸就是没有痛苦。”茉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