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11、第 11 章

　　之八
　　一方面是因为茉莉尚未从剑术比赛的攻击状态中平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魔族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攻击，很可能取决于最近刚刚看的书对思维的影响。正好她知道：茉莉最近在看一本关于生物学的书。书中竭力证明雌性的动物性：雌性不允许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出现第二只雌性，即便她的领地会被雄性攻击，生育力会被雄性霸占，但雌性的本质不允许雌性不向雄性屈服，只能允许雌性向其他雌性发难。

　　这本书一定是人类写的。因为的确是在胡说八道。远的不用证明，近的尽管去看狮子。
　　“不然呢？”茉莉表情平静地答道。
　　“一见我就开始恨我吗？”
　　“一见你就开始恨你。”
　　“为什么？”
　　“书上说，你身为和我同样的雌性，可能会夺走我的男人，让我少吃一些东西，养不起自己和孩子——或者你会杀死我，和我未来的孩子，只是为了让你的孩子得到男人带来的资源，从而活下来。只有你死了，我才有更多的繁衍机会，我必须遵从天性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在女人的世界里，是没有团结和爱的，我必须遵从天性。”

　　“你所说的天性只是动物性。”迪亚说，“你把我们自己本身的魔性和人性一并忽略了，像动物一样生活的话，会进入畜生道的……当然也不是说不好，只是你问问你自己的魔性之心：你乐意像是野生的动物一样生活吗？再说，你所喜欢的男人，到底在哪里？是谁？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外貌性情，收入亲属，你知道吗？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若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呢？一来我的人就在附近，你不怕危险吗？二来若你喜欢的男人确定是谁，而且为人好，他看见你杀我，他还对你有好感吗？第三如果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那你以为杀了我他就能喜欢你吗？若他为你杀了我的事情而高兴，他就不怕有人要他的命吗？”

　　见茉莉一时语塞，迪亚趁热打铁：“只有人类的世界才有激烈的雌竞，雌性为争抢雄性赐予的资源而斗得你死我活。优胜的雌性会被雄性加价出售。现如今我等高贵尊荣的民族，竟然也学起了低等的人类，将对资源的争夺披上了雌竞有理的华丽虚伪外衣，服从于人类的思想，这是清洁之民的行为吗？宁在地狱为王，不在天堂为奴的格言，你忘了吗？”

　　说完，迪亚转身走出茶室，这些话似乎足够让茉莉好好地思考一阵子了。

　　下午迪亚找到了嘉烈，当时他午睡起来，正和塞穆尔，摩洛克一起蹲在温泉边煮着一小篮子蛋，柳条编的篮子，篮子里有蛇蛋，有鸡蛋，调料是花椒。她坐到他身边。

　　此时嘉烈转过头，说：“将军，您不追究茉莉的事情吗？”
　　“等她看了别的书，她就回来道歉了。”迪亚说：“书呆子综合征而已，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有点。”

　　“这种危险的书呆子还是算了吧。”嘉烈说：“我和塞穆尔一起出手，她就应付不了了。拿雌竞当做胆大妄为的借口，真够可以的。雌竞只有在动物本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实行，才能叫做雌竞，若动物本身知道了这个词语又做出来，只能说是恶意犯罪。”

　　“你这真是毫无余地的话。”迪亚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有玛伊雅弥在，茉莉不会变成敌人。当然我也赞同你的话：雌竞是合理的天性表达，但未必合法，倘若将它合法化，那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杀死另一个比自己漂亮的人都会合法。”

　　嘉烈从温泉中提出篮子，拿出一个蛇蛋破开：煮得很好，蛋白是透明的，蛋黄是朴实的灰蓝，蛋白柔韧蛋黄细腻，还有淡淡的花椒香味。

　　“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的女人为了某个男人而斗得不死不休，而男人就很乐于见到这种状况，还写书宣扬。”摩洛克说。
　　“少一个女人就多一口男人赐给的食物。”迪亚很直白地回答道：“女人自己可以获得食物，不必担心男人来抢的人类部落，雌竞行为并不激烈。而只依靠男人来生活，不能够外出自己获得食物的女性，对同性的敌意也最大。”

　　“为什么人类的男性会禁锢女性？”摩洛克问。
　　“人类的男性完全无法确定孩子是自己的。”迪亚说，“除非有科技来辅助他们。男性以器官侵占女性，让她的器官被他的胎儿利用和占有，让她面对死亡的危险。他的力气比女性大，可以轻易抢走女性本来该有的食物。男性能从性行为中体会权力感，而女性在性行为中只能柔弱无力受他摆布……无论这个女性地位多高。一个地位卑微的男性的奴隶都能让女王怀孕——能不能接近又是一回事。然而女性想要抛弃胎儿，却不容易。实话说，一切性的关系都包含着权力关系，性层面的入侵者最容易产生高高在上，摆布他人命运的感觉，因而在人类的世界里，男性就是天然的掌权者和统治者。女性若想要统治，不仅要克服各种阻力，还要战胜天生的被侵占感和依赖性。”

　　“被侵占感有克服的必要吗？”摩洛克问。
　　“看在什么想法了。如果在意的话，被侵占意味着失权感和从属感。女性的生理特性决定她只能被男性的器官侵占，这是先天的劣势——人类的女性并不像我们一样拥有魔法和体力，我们稍微反抗就能占据优势。而人类的女性，只要不反抗就永远劣等。”迪亚很耐心地解答道。

　　“人类的女性如何反抗呢？”摩洛克问。
　　“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杀掉自己的小孩。”迪亚说了这么一句——冷气顿时从摩洛克的后背冒了上来，他无力地问：
　　“为什么啊。”

　　“男性认为，男性天生比女性力气大，在性行为中占据主动地位，所以男性优等。女性力气小，不擅长暴力，因而女性低劣，女性必须静等男性的挑选和占有，为他生儿育女，养育劳作，男性不重视女性的生命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按照男性的这种推断看：小孩还比女性力气小呢。”嘉烈解释道，“杀自己的小孩的方法虽然残忍一点，但可以摆脱女性的生育资源被男性抢占的轮回——当然要一视同仁地杀，不能为了保留男孩而杀掉女孩。”

　　“真是惟恐天下不乱。”摩洛克说。
　　“没办法啊，人类是YHWH创造出来的物种——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是男性的形态，所以他给了人类男性更多眷顾，他若天生是女人，肯定不会这么创造。”迪亚很自然地回答道。
　　“这样说，我可真担心将军的安全。”塞穆尔对迪亚说。
　　“不然呢。”迪亚回答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收养你们用来保护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