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之刃》利夏尔

10、第 10 章

　　之七
　　嘉烈知道塞穆尔又在为文章的事情伤神，就道：“犹格索托斯正在想办法，我们在此之前不要为这件事所伤神，若是病情恶化了就不好了。现在我们去山上玩吧。”

　　塞穆尔只好跟着嘉烈，往摩洛克所说的图书馆的方向走。迪亚就也提议去泡温泉放松一下。

　　这条进山的路清静而美观，在此修行的神官们，特地在坡道两旁留下了一些交错的糖红的落叶，但现在这只能引起塞穆尔的厌倦。
　　他听见嘉烈在问摩洛克：
　　“近期在读什么书？”
　　“在读《牧民道》。”摩洛克说，“这本书脱胎于《韩非子》《管子》《商君书》三本书，这三本书都放在犹格索托斯的图书馆。”
　　塞穆尔急不可待地打断了他们的话：“别把这书看成是关于放牧牛羊的东西！”
　　“我知道。”嘉烈说：“我也看过。”
　　这本书的头一章，就将民众比作牲畜，官员比作牧人和父母。整本书都在阐述……或者喋喋不休地灌输这样的观点：民众是贪婪，残暴，愚蠢，非常容易作乱的，官员要像是严厉的牧人一样掌控他们的一切：劳动，财富，婚姻。他们不能有性的自由，因为性会从根源来破坏一切，要将人们的性资源和性方式牢牢控制，让人们的后代变得纯洁，勤劳而服从。不产生后代的性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一个城市的居民产生足够的孩子之后，才有足够的人来产出产品，供养官员和商人，才有足够的战力来保护城市，并且说：市民中的诗人和文学家都是有罪的，因为他们不会产出实际的产品，不会制造武器。

　　“很多人看过这本书，并且实践它。”塞穆尔说，“陛下也肯定看过这本书，不然他不会加大对文字的控制。”

　　“陛下的书，前几天也被人举报了。”嘉烈说，“你不考虑同情他一下？这种事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只要会写字，就会倒霉。”

　　至此距离作者的草稿本写完还有几页，作者还可以在摩罗丹的说明书背后打草稿。塞穆尔和嘉烈的议论也是草稿的一部分，作者会继续写。

　　“我不考虑。”塞穆尔说，“控制了人们的思想，人们不会创造，就会感到寂寞。于是主动地寻求结婚，生子来排遣寂寞，让孩子降临到这个没有创造力的地方，成为只会做工和繁衍的东西。”

　　“或者说……是针对女性。”嘉烈说：“从性的描写开始禁锢，控制女性的性，让她们对性有着羞耻感，不敢去探索自己的性，不敢去主宰自己的身体。让任何男性都能享受并且霸占女性的生育选择权，让男性增加确定自己后代的概率，让男性拥有确定是自己的后代，从而让男性感到幸福，自动地成为一个城市的劳动力——这是人类的做法，被我们照抄不误。”

　　“这种情况下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塞穆尔说。
　　“什么都不做。”嘉烈说：“不要去写，不要去工作，不要去学习，不要生育，不要配合，不要进食，不要饮水，放弃生命。”
　　“这有用吗？”塞穆尔问。
　　“没有用，但会证明我们不同意。”嘉烈说：“我们放弃生命是很容易的，只要冥想着，全神贯注地放弃生命，就会死去……所以我们不能全盘复制人类或胡蛮的治理方式。人类做了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们撒谎，残暴。但我们不行……因为我们更残暴，也更容易因为心理方面的状况死掉。”

　　山道两旁的杉树割裂了霜淡月薄的银蓝天空。
　　当他们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一个驻守此地的神官迎出来，笑容满面地问客人们需要什么。摩洛克毫不犹豫地说大家要在这里休息。

　　一行人随着神官的脚步走上通道，通道两旁栽满了榆树，月桂，小柏树。树下生长着风信子和桃金娘。树林中有一道青灰色的墙，墙上嵌满了贝壳。转过墙就是一栋被二十四根立柱环绕的神庙。
　　这就是摩洛克要来的图书馆了。
　　茉莉显然对书恨不感兴趣，迪亚就邀请她一起去茶室喝茶。
　　茶室地板铺设着雪白的石块，走起来光滑细腻，但窗户不是方形，而是圆形，看起来像是一面镜子，从镜子向外看去，能看到一棵棵飘香的月桂树，它们错落有致，花朵淡黄。神官特意为这两位贵客准备了用月桂花熏过的好茶，还有烫呼呼的黄油小面包。
　　“下午我们就可以去温泉了。”
　　“别和我在一起好吗？”茉莉似乎还没有从比赛的亢奋之中清醒过来，很不耐烦地说。
　　“如果是别人呢，你会接近吗？”
　　“是女人就不会。”
　　“那么，男人呢？”
　　“更不会。”

　　茉莉话音未落就拔刀出鞘刺过去，她的动作极快，一般人无法招架，但并没有刺中目标，迪亚的身形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她背后将她牢牢地锁住了。
　　“很擅长开门杀嘛。”迪亚说，“虽然开门杀是我们的必修课，但你也真不愧是有着优胜者的实力，若非我习武多年，早就被你击中了。”

　　她感到茉莉有些生气，就从她手上拿走了打刀，放到一边，说：“哎呀，真是烦恼啊，你再闹下去，茶水凉了，茶点也不好吃了，趁着面包还烫，我们谈些别的吧。”
　　“我不想谈别的话题。”茉莉很烦躁地说。
　　“别这样，谈点什么吧，也许过一会儿你就不想给我一刀了。”
　　“我说过了别接近我。”
　　茉莉一再坚持让人远离自己，否则就动手，迪亚就拜托神官换了一条长一点的茶桌，两人各坐一端。
　　“看来不仅仅是我，任何女人坐在你对面，你都想要攻击她。”迪亚说。
　　她知道茉莉现在的状况：这是一种精神方面的不利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