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61、Chapter 60

　　温行止的室友都很热情，连不善与人交际的何栖，和他们也交谈得很愉快，还知道了温行止不少好玩的事情。现在正讲到温行止那天想逃课，但是又不敢逃。点完名之后，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温行止明明坐在最后一排，却迟迟不敢起身。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让他走啊，你知道教室里那种椅子，一起身就会合上吧。”
　　“嗯嗯。”
　　温行止在一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给室友打手势使眼色，想让他们别说了，可何栖在他眼前挥了挥，表示想听，所以温行止只好作罢。
　　“结果他猛地起身，椅子发出特别响的一声，把全班的注意力，还有老师的，全部吸引过去了。”
　　“然后呢？”何栖笑着问。
　　“他很一本正经地说，老师，我想去厕所。”
　　“哈哈哈哈哈你真这么说？”何栖看向温行止。
　　“当然了。”温行止的室友代温行止回答了。
　　“那他最后，逃课成功了吗？”
　　“怎么可能成功，他去厕所晃荡一圈之后就回来了。”
　　“哈哈哈哈，”何栖看到温行止的脸都红了，忙说，“好了不笑了。”
　　温行止揉了揉何栖的头发，说：“没事，你开心就好。”
　　“啧啧啧，我们仨就是来吃狗粮的。”

　　“想不到你平时这么憨。”等吃完了晚饭，何栖想起温行止室友说的那些事，还是想笑。
　　“哪有？”温行止很郁闷。
　　“但是好可爱啊，”何栖戳了戳温行止的脸蛋，“那你在我面前，干嘛总是装作一副很认真很拘束的样子啊。”
　　温行止想了想，没好意思，只说：“不告诉你。”
　　何栖拍了一下温行止的手背，佯装生气，“嗯？”
　　温行止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天气挺好的，你看湖面上，还有野鸭子呢。”
　　“哪？”
　　“喏，”温行止指了指，“那个有点花的，还挺漂亮的。”
　　“傻，那是鸳鸯，野鸭子哪有那么大？”何栖嫌弃地说，说完在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还拍了拍身旁的位子，让温行止坐下。
　　“那为什么只有一只？”
　　“我怎么知道？”何栖耸耸肩，靠在了温行止的肩膀上，“你说的对，天气真好。”

　　没一会儿，另一只鸳鸯，从远处游过来找这一只了，两只鸳鸯划水朝湖中心游过去。
　　温行止问：“寒假，要回家吗？”
　　“不回家去哪？待在学校吗？”
　　温行止摇摇头，“可是……我不想回家。”
　　“你不想见你爷爷吗？”
　　“想啊。”
　　“那就回吧，别想那么多，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冬日，温行止是和何栖一起回家的，回家没两天，两人在家无聊得紧，忍不住出去见了一面。
　　分开的时候，何栖把温行止的围巾还给他，在他脖子上围好，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说：“舍不得你走。”
　　“过几天我再出来。”
　　何栖“噗嗤”笑出了声，“怎么给我一种偷情的感觉。”
　　温行止闻言，挑起何栖的下巴，说：“偷情，不是很刺激吗？”
　　“刺激你个鬼啊！”何栖搂住温行止的脖子，撒娇道，“亲亲再走。”
　　温行止依言在何栖唇边落下一吻，“亲完了。”
　　“敷衍，说，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哥哥了。”
　　“……那再来一个？”温行止拉着何栖走到楼后的死角，不等何栖反应，就霸道地吻在了何栖的唇上。

　　温行止的吻技越来越纯熟，何栖觉得也有自己的那份功劳，不禁有些洋洋得意，给温行止的回应十分热烈。在分离的那个瞬间，温行止看着何栖有些迷离的双眼，轻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何栖的臀。
　　何栖呼吸急促地抖了一下，轻声说：“如果……不是你得回家，我就带你回家了。”
　　“等我，”温行止说，“等我，我会带你回家的。”
　　“哼。”何栖想了想，说，“你快回去吧，马上你爸就下班了。”

　　温行止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回家了，很安静，气压特别低，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温行止换好拖鞋，把羽绒服和围巾摘下，挂在衣架上，然后对坐在沙发的父亲喊了声：“爸。”
　　“出去玩了？和谁？”
　　温行止闻言，停下了脚步，说：“同学。”
　　“是不是何栖？”温康平语气不怎么好。
　　“……”温行止没有说话，难道父亲看见他们俩一起出去玩了？
　　“我开车路过江滩时，看到你和他牵着手。”
　　“……”温行止继续沉默，他无话可说，连辩解都不想辩解。

　　“解释。”

　　既然都看见了，温行止也不想隐瞒了，索性和盘托出，他笑了笑，看似无所谓地说：“解释就是，我和他在谈恋爱。”
　　“谈恋爱，你们俩都是男的，谈恋爱？”温康平说着，起身扬起手，想给温行止以恶搞耳光。
　　温行止脑海中突然闪过何栖说他“你又不会还手”，又想起何栖可能在学校受欺负了，手一抬就攥住了温康平的手。

　　“我喜欢他，只喜欢他。”温行止很冷静地说，说出来，感觉身上的负担都没那么重了，就好像松了一口气般，浑身轻松。
　　“我和他不仅牵过手，还接吻了，还——”

　　“混账！”温康平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打在了温行止脸上，温行止被打得偏了头。
　　温行止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指尖染上一点血，他抬起头，看着比他矮出一截的温康平，说：“这种时候想管我了？前二十年干什么去了？你们把我扔在小区里，你们走了，我没有钥匙，什么都没有，是何栖陪我一起度过，高考的时候，也只有何栖陪着我，所以你们凭什么管我？”

　　激烈的争吵后，温行止带着伤离开了家，还好，之前何栖送他的东西他都已经带到学校去了，他也早就满了十八岁，还存下了一笔钱，所以父母没办法再管他了，想管也没法管了。
　　提前结束一切，好像反而变得更好了。

　　温行止离开家后，站在寒风呼啸的江水边，看着江对面的灯火。直到这时，他的眼里才冒出了第一滴泪，然后便再也止不住了，他无力地蹲在地上，打开手机，颤抖的手指点开和何栖的对话框，把他和何栖的聊天记录完完整整、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等他看完时，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在这段时间内，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念头，其中，分手一直占据在最上峰，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独立生活下去都很艰难，怎么给喜欢的人未来呢？
　　他这样的状况，是不是只会拖累何栖。
　　可是他不想和何栖分开。
　　何栖应该也是不想和他分开的吧……温行止心底深处这样认为，何栖很黏他，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做什么事，何栖都很支持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愿意等你”“我会等你”。
　　他要相信何栖。

　　快十一点了，何栖应该还没睡，温行止这么想着，给何栖打了个电话，那边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温温怎么了？这么晚了，我都快睡了，是想哄我睡觉吗？”
　　温行止站在何栖家楼下，听见何栖声音的那一瞬，他又无法克制地哭了起来。
　　他说：“何栖哥哥，可以领我回家吗？免费的。”

　　何栖连忙套上羽绒服，他跑出门，电梯都停留在一楼，他很焦急，不停地按着下行的按钮。
　　“叮”一声，电梯门终于开了，何栖走进去，按下数字“1”，然后便是等待。

　　走出去，一眼就看见温行止独自站在黑夜里，单薄瘦弱。
　　“温温。”何栖看到温行止，温行止慢慢张开双臂，他便扑进了温行止的怀里，冰凉冰凉的。
　　“何栖。”温行止的眼泪落在了何栖的脖颈上，是热的。
　　“怎么了？”
　　“我爸下午看到我们俩，牵手了，我和他吵了一架，然后，就来你这了。”温行止说。

　　何栖闻言，抬起头，刚刚夜色太浓，他没看清温行止，现在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温行止嘴角有点破皮了。
　　“你又不还手！”何栖说，说完稍稍踮脚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最后一次了，”温行止说，“而且我还手了，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温行止继续道：“你知道我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什么？”
　　“和你分手。”
　　何栖瞪了温行止一眼，“你敢！”他知道温行止现在这么和他说出来，就是代表想清楚了，而且也不会和他分手了，所以并没有多生气。

　　“不敢。”温行止拉过何栖，复又紧紧地抱住他，何栖任由他抱着，直到两个人身体的温度都降下来，直到何栖打了个喷嚏。
　　“冷吗？”温行止说。
　　何栖没有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扬起手，说：“下雪了。”
　　温行止也抬起头，纷纷雪花从头顶漆黑一片的天空落下，一点一点的白光在夜空中闪烁，旋转着落到何栖的头顶发梢，然后变成晶莹的水珠。
　　他们俩竟然都没发现早已下雪了。

　　“快回去。”温行止牵着何栖的手往楼里跑，等电梯的时候温行止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何栖见状，握紧了他的手，“我家没有人，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