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10、Chapter 9 离我远点

　　清晨，温行止醒的时候才五点多，他昨天中午睡了很好的一觉，晚上也睡得早，早上自然醒来时精神十分饱满。

　　他坐起来，看着窗台方向，那面厚重的窗帘是他自己买的，一共买了两片。
　　他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要买这块帘子了，也忘记为什么从来不拉开它了，太久远的事情，想不起也是正常的。

　　不开灯的情况下，屋子里确实很压抑，哪怕开了灯，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难怪何栖会提那种意见。

　　温行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刷”一下，拉开了窗帘。
　　厚重的灰尘气涌到鼻尖，温行止皱起眉头，退后了两步。

　　天还没有彻底亮起，但已是朦胧的灰白色，灰白色的云朵，灰白色的月亮，灰白色的楼房和街道，树木与花朵，只有太阳，黄澄澄露出一半。

　　如果何栖在自己身旁就好了，温行止想，想和他一起看日出。

　　他还从来没认真看上一回日出呢。温行止伸手，将手握成一个圈，包住那半个太阳。

　　“我们可以看一辈子的日出呢，干嘛要拍下来。”

　　这句话在温行止脑海中响起的时候，随之还有一个男孩的脸一齐浮现，虽然很模糊，但是确是在对他笑。
　　温行止的心仿佛漏了一拍，重新恢复跳动时心口那里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他微微弓起身子，没有心思再去管那半轮红日，脸朝下趴在了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趴了一会儿后好多了……温行止看了眼时间，六点，粥快好了。

　　温行止洗漱完，电饭煲里的粥刚刚好够乘两碗，他拿出一根香蕉切碎了均匀放进滚热的粥里，盖上盖子，装进手提袋里，便去上学了。

　　今天温行止没迟到，何栖却迟到了，他和邱泓一起迟到了。

　　如果不是邱泓早上喊了他一句，何栖可能要一觉睡到早自习结束。

　　何栖是因为昨晚梦见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早上连闹钟都没听见，邱泓就不知道了，何栖看他脸色不太好，皱着眉头，很烦躁的样子。

　　何栖也很不开心，因为他又没能洗头！还因为昨晚那个梦。

　　他竟然梦见了小时候和温行止一起出去放风筝，一起去游湖，一起看日出……
　　梦的最后是温行止从天台上掉下去了。
　　他手足无措在天台上转来转去。

　　都说梦是半真半假，前面的是真实的回忆，后面的也许只是隐喻吧，毕竟如果温行止真掉下去了，那他现在见到的又是谁。
　　隐喻他和温行止小时候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却因为他搬家而分开了，而且再无联系。
　　再见面，温行止已是彻底忘记了他。

　　也许，不是彻底，温行止迷迷糊糊不清醒的时候，好像还是能认出他这个哥哥的。

　　邱泓昨晚失眠了，辗转反侧到清晨。下午邱彤打电话过来，说想和他见一面，被他拒绝了，然后，他就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那些憧憧黑影压着他的身体，抚摸着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让他喘不过气来，也闭不上眼睛。

　　走到三楼楼梯拐角的时候，邱泓突然开口：“你想知道，他为什么把你忘了吗？”

　　“什么？”何栖怀疑自己听错了。

　　邱泓轻轻一笑，“没什么。”说完就走进了教室。

　　何栖愣了一下，经过十三班后从十四班后门进去了。

　　“怎么这么晚？”温行止问他。

　　“关你什么事。”何栖看都没看他。

　　“……”莫名其妙被怼了，温行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何栖。

　　何栖看了眼温行止的桌子，问：“我的早饭呢？”

　　“带了，”温行止指了指抽屉，“等会下课了再吃吗？”

　　何栖“嗯”了一声，还没打开英语书，又听见温行止问：“你怎么了？”

　　“你烦不烦？”何栖哑着嗓子，低声说，“你可以离我远点吗？”

　　温行止被吓到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像是被周围喧嚷的读书声淹没了。他将视线收回来，看着自己的英语课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快到下课的时候，何栖问温行止：“你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我？”

　　温行止摇摇头，“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你是出过车祸吗？”何栖语带嘲讽，也不知道温行止听没听出来。

　　“啊？没有，”温行止继续摇头，“就是记忆力太差了。”
　　原来何栖还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啊……
　　“对不起，何栖，你昨天不是说，给你做够三十顿饭，你就告诉我吗？那你这段时间内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我气啊？”温行止见何栖不搭理他，手指头卷了卷英语书的角角，想了一会儿后，又加了一句，“哥，别生我气好不好？”

　　…………
　　最后一句夹在下课铃声中，何栖差点没听清。

　　有事说事，叫什么哥啊！何栖嘴角抽了抽，还有你长没长脑子，我提这个三十顿饭，只是想让你忘记这回事，连这个都听不出来，怎么考年级第一的？别痴心妄想了好不好！三十顿饭，你也不想想看，那得做到猴年马月啊！

　　可是看着温行止委屈的小动作和自责中含着期待的眼神，何栖根本狠不下心骂他，只得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哥，吃早饭吗？”温行止问，开心地从抽屉中拿出手提袋。

　　“吃。还有——”何栖本想告诉温行止：别再叫什么哥了，我才不是你哥！但话到嘴边，他有点不舍，再也听不到温行止喊他哥，似乎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还有什么？”

　　“嗯……你有手机吗？”
　　“有，不让带，就放在家里了。”温行止说。
　　“手机号，报一下。”何栖拿出手机。

　　温行止抑扬顿挫地报了一串数字，边把保鲜盒拿出来，和勺子一起摆在何栖桌上。

　　听声音，温行止好像正处在变声期，一点也不好听，不，是难听死了。何栖想。算一算，温行止今年应该16岁不到吧，就一小孩，犯不上和他计较，没准学习把脑子学傻了，还是原谅他吧。

　　何栖不太爱吃香蕉，所以认出米粒间夹杂的黄色块块是香蕉时，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香蕉还能煮？这是什么操作？”何栖想，带着好奇心万分嫌弃地尝了一口，和香蕉的味道不太一样，有种酸酸甜甜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你做的？”何栖明知故问道。

　　温行止点点头，他后悔给自己的和给何栖的乘了一样多，他胃小，根本吃不完。

　　“你不吃了？”

　　“吃不下了。”温行止舔了舔嘴角，把饭盒盖上，里面还有一半的余量。

　　“浪费粮食。”

　　才没有，什么时候热一热，还能混过去一餐，温行止腹诽道。

　　“我没吃饱。”何栖说，把保鲜盒拿过来，然后扔给温行止一张卫生纸，“脏死了，吃完饭连嘴都不擦。”

　　“……”虽然被骂了，但温行止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甚至有种久违而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