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11、Chapter 10 和你无关

　　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温行止其实不怎么想吃饭，但是他昨天已经和邱泓约好了。

　　“中午一起吃饭吗？”快下课的时候，何栖问。
　　“……我昨天和邱泓约好了，和他一起吃。”温行止说。
　　何栖对温行止话里的拒绝意思感到很不爽，“你们俩是在谈恋爱还是有秘密要说？”

　　“啊？没有啊。”温行止说，淡淡道，“你想一起也可以啊。”
　　“你们俩去吃吧。”何栖不看温行止。

　　何栖这是在委屈赌气吗？温行止脑海中不知为什么会冒出这个荒诞的想法，他笑了，推了下何栖的手肘，“一起去啊，一个人吃饭多无聊。”

　　何栖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温行止觉得很好笑，都这么大人了，有什么想法还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偏要拐弯抹角，幸亏他脾气好，要换了哪个和何栖一样别扭或者暴脾气的人，没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打起来了。

　　邱泓看到何栖的时候有些错愕，但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了，何栖带着探究的冰冷目光也被邱泓无视了。

　　邱泓笑着和温行止打了个招呼，等温行止过来后，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和何栖的距离拉开来。

　　何栖早就看出邱泓和他是同类，即便邱泓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女生，此刻自然也感受到了邱泓的敌意，觉得很可笑，他喜欢的人又不是温行止，而且温行止看上去也不像个gay，你紧张什么？

　　“你昨天没休息好吗？”温行止问。
　　“嗯，”邱泓点点头，“没睡着。”
　　“你妈妈又找你了？”
　　“她不是我妈。”邱泓皱着眉头说。
　　“她找你干嘛？”
　　“没什么，小事情。”邱泓说，有何栖在，他不想多说，摇摇头，问，“对了，中午吃什么？”
　　“都可以。”温行止笑了笑，“你想呢？”

　　何栖看了一眼温行止，心想，怪不得邱泓会喜欢上你，你看你对他好得像亲妈一样，说话声音温柔地像和煦的春风，这么细致入微地吹过去，可不让人家春心萌动么？

　　他没有意识到，除了那天刚醒，温行止平时也是这么对他说话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分。

　　邱泓想了半天也没提出个建议，眼看就要走到校门口了，温行止只好转而问旁人。
　　“那你呢，你想吃什么？”温行止问何栖。

　　“饭。”何栖说。
　　“那去周记小饭馆，我们仨点几个菜。”邱泓这回倒是一下就提了个好建议，一点儿也不磨蹭。

　　“可以啊。”温行止说，何栖也点了点头。

　　“你觉不觉得最近几天，物理老师根本就不想讲课。”邱泓说。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听讲。”温行止说。
　　“……学霸，再见。”邱泓摇了摇头。

　　邱泓和温行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何栖一言不发，但两人都没有忽视他的存在。
　　温行止想和何栖说话来着，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才显得没有那么刻意和突兀，脑子里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他对邱泓的话也没怎么用心听。

　　吃饭的时候一张桌子，温行止和邱泓坐在一边，何栖坐他俩对面，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趁何栖去洗手的时候，温行止好奇地问邱泓：“他在寝室的时候也这样吗？”
　　“应该吧，基本听不到他说话。”邱泓说。
　　温行止点点头，心想：“我还以为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原来是对所有人。”

　　何栖回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点菜。
　　“糖醋里脊。”温行止说。
　　“泡椒藕带。”邱泓说完，温行止立刻说，“等一下，哥你能吃辣吗？”
　　“哥？”邱泓没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嘴型，看向何栖。
　　何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了眼服务员，伸出一根手指，说：“可以，再加一份鱼皮冻，调料单独放。”

　　“就这么多吧。”温行止说，视线移到何栖身上，目光轻轻的，何栖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温行止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何栖一猜就知道是温行止在看他，他敲了敲温行止面前的桌子，说：“你待会，不可以吃辣。”
　　“为什么啊？”温行止不开心了，反问道。

　　“因为你肠胃不好。”何栖义正言辞。

　　“我——”温行止想了想，小声嘀咕，“偶尔吃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不可以。”

　　“……”

　　“你哥管你管得真严。”邱泓抽了三双筷子，分了一下，放在每个人的碗上，“要是前几年他在，你也不至于把身体弄得这么差。”

　　邱泓这句话明显是说给何栖听的，毕竟温行止对何栖的印象只停留在初识，无从对过去几年提出假设。

　　这句话一说完，三人都沉默了，纵使木讷如温行止，也察觉到了邱泓对何栖的敌意。
　　奇怪，邱泓和何栖不是也才刚认识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邱泓解释这个“哥哥”的由来，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现在是饭点，饭馆里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学生，说话声很大，很杂。
　　邱泓笑着看着何栖，好像想让他解释解释为什么这几年不在，何栖依旧没什么表情，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温行止也是，为了找点事做，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低着头用热水把自己的餐具草草洗了一遍。

　　好在没过一会儿，有人过来给他们这桌上菜，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不是刚刚的服务员，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
　　“小栖啊，我一听有人点鱼皮冻就知道是你，这道菜只有你会点！怎么这么久没来阿姨这里吃饭？”周姨放下菜，热情地说。

　　“周阿姨，”何栖看向周姨，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温行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嘴角，“我之前休学了半年，这学期复读了。”

　　“怪不得之前一直是小王一个人来，这两位是新同学吗？”周姨看向温行止和邱泓，觉得温行止好像有点眼熟。

　　“嗯。”
　　“那你们先吃着，不够直接和阿姨说。”
　　“好，周阿姨先去忙吧。”何栖说。

　　“你认识这里老板呀？”温行止说。

　　“小时候住一个院子里，你连这也忘——”何栖对温行止说，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怪。
　　可“忘”字才发了半个音，就被邱泓打断了，“这是鱼皮冻吗？真的是鱼皮做的吗？怎么是透明的？”

　　有必要这么针对我吗？何栖皱了皱眉头，看向邱泓，正准备问他到底要干嘛时，温行止也好奇地问了一句：“好吃吗这个？”
　　那盘菜水晶般的颜色，亮莹莹的，像是块状的透明果冻，包裹着花生、肉末，还有一些温行止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但看起来就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尝一个就知道了。”何栖夹起一个，在料汁里滚了滚，又沾了一点点辣椒粉，放到温行止碗里的勺子上。

　　温行止尝了一口，眼睛里突然亮了，“好好吃啊，凉凉的爽口，而且一点都不腻。”

　　“那就多吃些，”何栖把装着鱼皮冻的碟子和料汁推到温行止面前，唯独收起了辣椒，“但是辣椒就不能吃了。”

　　温行止看了看邱泓，把碟子又推回了桌子中间：“邱泓你也尝尝。”

　　“好呀。”邱泓自顾自吃起来。

　　“你休学了？”温行止问何栖。
　　“嗯。”何栖点点头。
　　“怎么了，生病了吗？”
　　“和你无关。”何栖语气虽然和之前无异，依旧是那种冷淡的感觉，但温行止立刻就有些不开心。

　　自己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温行止吃着自己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再也没碰过那盘鱼皮冻。

　　周姨也许是因为又见到了何栖，心情很好，送了他们这桌一份汤和一盘时令蔬菜，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出来把他们仨送到门口，让他们以后常来。

　　“你们回寝室还是？”马路对面就是校门口时，温行止问两人，他本来想问的是何栖，问他愿不愿意去自己家里，像昨天那样，毕竟宿舍没有空调。
　　但邱泓在，他没好意思问。

　　“回宿舍，中午要打扫卫生，下午有检查。”邱泓说，说完看了一眼何栖，何栖点点头。
　　温行止失落地和两人说了再见，然后看着邱泓和何栖往马路对面去了。

　　走到高一教学楼的时候，何栖停下脚步，问：“下午真的要检查卫生吗？”

　　邱泓脸上的笑似乎从没消失过，但这时却消失了。他按着何栖的肩膀把他逼到一旁的墙上，狠厉地说：“别在他面前提过去的事情，一件都不行！”

　　“既然你不说明白，我乐意提，就提了。”何栖无所谓地说。打量了一下邱泓，发现他和温行止大概一般高，都比自己高。

　　“那你问问你自己，知道他不记得你的时候，你是生气，还是关心关心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邱泓说完这句话，松开手，朝宿舍走去。

　　何栖不是个喜欢起争执的人，也没有所谓的好胜心和过分的自尊心，他看着邱泓的背影，说：“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他。”

　　“你说什么？”
　　“你听清了。”

　　“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小时候的朋友，对他好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能一直一直对他好下去吗？”
　　“没有谁能一直对一个人好下去。”

　　邱泓突然有种无力感，他叹了口气，“算了，你们俩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我们俩的事情，明明是你单方面对我有敌意，何栖想，莫名其妙的，不仅温行止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像个小孩子，一会儿又稳重得不像十六岁。
　　这个舍友邱泓也是，一会儿笑眯眯得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一会儿又阴沉得像是背负了很深的黑暗，就像刚刚他叹的那一口气，可以感受到，他很疲惫，一种何栖还感受不到深度的疲惫。

　　可这明明是最好的年纪，不该有那么多的烦恼和不快乐的。

　　怪不得他们俩是好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今天要打扫卫生吗？”
　　“……当然要。”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他的事情吗？”
　　“我答应过他，再也不提。而且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