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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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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便是秀女入宫的日子,各宫按礼制,一大早便前来请安。天凤宫庭院之中多种花木,前几日院中的梅花悄然开放,红白相间甚是可爱。天凤宫暖些,花开的便早。宫中其他地方的梅花仍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苏昭仪委婉开口,想借我的院子同大家一起赏花。我自然是允了。
既是在天凤宫赏花,我这个正主也不好不在的。只是腿上的旧伤怕寒,便拿了毯子坐在廊下看她们在庭院中走动。众嫔妃软语娇俏,莺莺沥沥说得极是热闹。
为着太后生病,后宫中人皆需侍疾,便解了苏昭仪的禁足。玉嫔有孕,自然风头大盛,非旁人可及。这些妃嫔中尤以玉嫔最为矜贵。自然,人人都明白矜贵的是她的肚子,然而日后母凭子贵,前途便是不可限量。
我见玉嫔踮起脚来去摘一株红梅,忙嘱咐人过去好生看着。离玉嫔不远的苏昭仪也道:“妹妹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要格外的小心才好。”
玉嫔听言,便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汤婆子,站在了那株红梅底下,我远远瞧着见那汤婆子的样式似乎有些不同。乐嫔与玉嫔站得近,一阵风吹过,乐嫔鼻子皱了皱,遂微笑向玉嫔道:“这香气倒是好闻,似乎不是宫中平日用的。”
玉嫔轻笑,掩饰不住面上自得骄矜之色,道:“乐嫔姐姐的鼻子真灵,这是皇上月前赏赐给我的,太医说我有孕在身,忌用麝香等香料做成的脂粉,我又素来喜欢焚香。皇上便命内务府新研制了这款香料,无需焚烧,只要靠近热物,就会散出香气。所以皇上又特制了这款汤婆子,喏,打开这个门阀,里面便乘着香料。”
她洋洋说了这一篇话,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乐嫔遂笑道:“这样说来果真是难得的好东西呢,皇上对杜妹妹真是体贴。”
玉嫔道:“姐姐若是喜欢,我便赠姐姐一些吧。反正皇上赏了老些,我也用不完的”
乐嫔淡淡笑道:“皇上独给了妹妹的东西,做姐姐的怎么好意思要呢?”
玉嫔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茶,口中道:“那也是,到底是皇上一片心意不能随意送了,姐姐如此客气妹妹也就不勉强姐姐收下了。”
乐嫔淡淡的应了一声,她身边的淑良娣看自家姐姐受气,少不得冷笑了一声道:“既然是皇上的心意,玉嫔姐姐就好好收着吧,最好也洒在身上些也好让人瞧见,光放在汤婆子里别人怎么知晓姐姐你如此受宠呢。”说着全不顾杜良媛气得发怔,扯了乐嫔便走。
淑良娣今日像同他人争意气般,插了满头珠翠,盘了个梅花髻,与今日的景色也算相宜。不料走得太急,发髻上的流苏撇到了花枝上一勾,竟将整个发髻扯开,头上的珠翠如急雨落了满地。那些个头饰个头虽不大,胜在数多,一时间竟满地珠翠,无处落脚。
淑良娣有些无措的护着满头的青丝,身后乐嫔“哎呀”一声转过身来,正巧碰上抬步欲走的玉嫔,玉嫔举步维艰,脚下一滑正好踩上那些散落的珍珠,直直地滑了出去,口中没命的失声尖叫起来。忙忙地有机灵的宫女上前去扶,玉嫔却不知怎么的,身子直直地往无人的地方倒去,身边的宫女手一抓没能捉住,我亦眼睁睁地看着玉嫔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有些快,我急忙起身让人把玉嫔抬去西暖阁的玉床上,一边速命人传了太医。玉嫔躺在床上直捉了我的手,即使平日里我与她并不亲近,此时也只能一声声地安慰“无事”,又命人去催太医。
进来请脉的是朱子晓,朱子晓静静请脉,玉嫔一脸担忧惶急的神色,神气却还好。周围寂静无声,不知是担忧着玉嫔的身孕还是各怀着不可告人的鬼胎。等了片刻,耳边响起章弥平板中略带欣喜的声音:“玉嫔小主没有大碍,皇嗣也安然无恙。当真是万幸。只是小主受了惊吓,微臣开几副安神的药服下就好。”
我忙松了一口气,若是玉嫔的胎在天凤宫出什么问题,我可是要首当其冲。只是余光瞥见旁边众人的神情复杂难言,须臾,苏昭仪才笑了道:“到底妹妹福气大,总算没事才好。”众人这才笑着安慰。
朱子晓前脚刚出去,宏成后脚便进了西暖阁,见后宫众人皆在,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眼中含着锋芒,所到之处嫔妃莫不低头噤声。玉嫔受了好大一番惊吓,早积蓄了一大包委屈。现在听得宏成这样问,自然是呜咽着哭诉了所有经过。
宏成不听则已,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他还没发话,淑良娣披散着头发跪下。宏成看也不看她,对着我道:“皇后怎么说?”
我心知事关皇嗣,宏成只怕动了气,只得开口道:“今日之事想来众位妹妹都是无心之失。”顿了顿,“淑良娣…也只是凑巧了罢了。”
淑良娣忙分辨道:“皇上明鉴,臣妾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发髻就勾到了梅树枝上。”
我见宏成脸色阴沉,心中轻叹了口气,这一关淑良娣怕是不好过,问道:“你今日的发髻看着是新巧,谁给你盘的?”
淑良娣早已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道:“回皇后娘娘,是…新来的一个小宫女。说是这个发髻既合时节,又称臣妾的脸型,所以才盘了这个发髻。”磕了个头,“臣妾…臣妾绝对没有要害玉嫔和她府中胎儿的意思啊!”
乐嫔与淑良娣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见妹妹如此分辨,也跪下求情道:“皇上皇后明鉴,臣妾如今掌碧玉宫主位,宫中人员调动的事宜臣妾亦十分清楚。淑良娣宫中确实新来了一个小宫女。”
我道:“传。”
不一会,江珠海便带着一个小宫女进了暖阁。那小宫女瑟瑟缩缩地行了礼,我问道:“淑良娣今日盘的梅花髻,是出自你的手?”
那小宫女声如细纹:“回皇后娘娘,是。”
我语气严肃地问道:“你以前在哪个宫服侍的?手中竟没有一点力气,将一个发髻盘的这样松散?”
那小宫女忙磕了几个头,像是要哭出来般:“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之前是浣衣局的,未曾在哪个宫中服侍。那个发髻…是淑良娣小主要奴婢盘的松些的。”
“胡说!”淑良娣目眦欲裂,“明明是你说盘的蓬松些会更合适我的脸型,我才让你盘的蓬松些的!”
“皇后娘娘明鉴啊。”那小宫女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颤抖着身子伏地不起。
我看向宏成,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只得开口:“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今日幸好玉嫔腹中的胎儿无事。如此,传本宫懿旨,淑良娣行为不端,举止无状,着降为从六品淑才人,禁足于碧玉宫,非召不得外出。这个宫女,打发去慎刑司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