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38、第三十八章 转折

　　话一落地，淑良娣眼睛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在她身边跪着的乐嫔看妹妹受此大难，早已脸色发白。此时见妹妹晕倒，顾不得礼节，忙掐了淑良娣的人中。只是此番打击不小，淑良娣整个人仍倒在乐嫔怀里，乐嫔扯了淑良娣的手腕过来诊脉。我这时才想起来，乐嫔是会一点医术的。
　　这边宏成正在软言细语的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玉嫔，那边的乐嫔却陡然变了脸色，脸上布满了惊喜与不敢置信。“皇后娘娘，淑良娣像是喜脉！”
　　我微微一惊，对身边的春雨道：“想必朱太医应该还在殿外，传他进来为淑良娣请脉。”降位的懿旨还未拟发到各宫，如此称呼也不算失了礼制。再者，若淑良娣真的怀了龙裔，那这懿旨发不发，倒是另说。
　　着人将淑良娣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朱太医躬身领命，坐下请脉。阳光隔着窗棂的影子落在他身上有奇异明昧的光影，就像此刻的情势一般然人看不真切，他忽地起身含笑道：“恭喜皇上，恭喜淑良娣。”
　　乐嫔忙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淑良娣此时也幽幽转醒，只是人看起来还懵懵的。趁着这会子时间，我已经将近三个月的彤史翻阅了一遍，过去的这几个月，宏成确实是做到了雨露均沾。
　　朱太医对着淑良娣一揖到底，“恭喜小主，小主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殿中一时间极静，静到可以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淑良娣方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
　　余光瞥见宏成皱了皱眉，我示意淑良娣稍安勿躁，问太医：“当真么？”
　　朱太医道：“臣从医数年，这几分把握还是有的。只是回禀皇后，淑良娣小主身子虚弱，适才又大动心神，胎像有些不稳。待臣开几付安胎荣养的方子让小主用着，再静静养着应该就无大碍了。”
　　方才的那通惊吓，能保住这胎已是意料之外。我看向宏成，他脸上阴晴不定，终是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殿中众人脸色各异，只听得宏成道：“晋玉嫔为从四品玉婉仪，淑良娣禁足于宫中，除去太医与乐嫔，任何人不得探望。”说着转向我，“皇后安排一个稳妥的太医照顾淑良娣。”
　　不等我应了，宏成起身拂袖而去。
　　一通闹下来，众人已是疲惫至极。着人好好地送玉婉仪与淑良娣回宫，我亦回到寝殿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到了晌午，略用了些午膳。不知道宏成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午膳吃不吃的下去。
　　晌午日头晴暖，遂斜倚在西暖阁窗前的榻上看书打发辰光，身上盖着一袭淡黄色华丝葛棉被，身下卧着寸许厚的黑熊皮，溜光水滑洋洋生暖，湖水色秋罗销金帐子被银钩勾着，榻上堆了三四个月白缎子绣合欢花的鹅绒枕头，绵软舒服。看了半歇《红楼》半眯着眼睛就在床上睡了，一觉睡得香甜，醒来已是近晚时分，隐约听得外头小凳子和人说话的声音，像是旭华兄的声音。此时阁中并无一人，窗户半掩半开，晚风自窗外廊下徐徐朗朗吹来，吹得帐子隐隐波动如水面波澜，销金花纹绵联如闪烁的日光。
　　我懒得起来，依然斜卧在榻上，只是转身向窗喊：“请陆太医进来吧。”
　　不消半刻，旭华兄便掀了帘子进来。我懒懒的指了桌子上的茶水，“旭华兄渴了自己倒便是。”
　　睡了这许久，嘴中有些发苦。含笑接过旭华兄递与我的茶，“今日是怎么了，来了半日都不见你说话。”平日里旭华是个最聒噪的，此刻他却却出奇的安静。屋子里笼了暖炉，洋洋生了暖意，把秋水香的气味烘得有些绵软而热烈，失了清澈的气味。
　　旭华兄微微摇头，似叹非叹，“我本以为木兰兄这几天会十分苦恼。”
　　我抬起头澹澹而笑，“怎么，宫中喜事这样多，难不成我却烦恼起来？”翻身下榻，“旭华兄是第一日认得我吗。你我相识数年，早就清楚我不是那等子会纠缠于儿女情长这类事情的人。再者，就算我伤心又能如何，她们腹中怀的是皇家血脉，难不成我要去给她们下药，害她们失子？”
　　旭华兄沉吟片刻方道：“其实，历朝历代这种事情倒也不少见。后宫女子多，阴气重，孩子不好养活。”他这番话说的并不隐晦，我也听出其中之意，“只是我知道，木兰兄不会是这种人。但是…”旭华直直地看向我，“若有一天，木兰兄不得不做点什么，我必相助。”
　　我惊愕抬头，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这深深宫墙之内。这些女子说到底不过都是可怜之辈，我亦怜悯她们。
　　他今日已经将想说的话交代清楚，又恢复了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若木兰兄还是从前的自由之身，我必携木兰兄一同游山玩水，看遍大江大河，拥尽天下美人儿！”
　　“啧，”我佯叹，“原来今日是过来跟我诉苦来了，是太医院地方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觉得长夜漫漫无佳人作陪？要不，我给你介绍一门亲事？”
　　他笑意盎然，摇晃着手中的镀金珐琅茶杯，道：“木兰兄此言差矣，陆某不过一介医者，太医院乃藏龙卧虎之地，又岂会容不下像陆某这样的小人物。陆某日夜与医书作伴，长夜漫漫，不过尔尔。”
　　拉长声调“哦”了一声，旭华兄果然看不得我这副打趣他的样子，正色道：“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陪木兰兄的，这紫禁城中我牵挂的，不过木兰兄一人而已。”若是这话让旁人听去了，还以为他对我情深几许。
　　“太后贵体并无大碍，不过是秋季燥热，有一点上火罢了。她每天都让木头脸去万寿宫陪她，不过是为了让住在她宫里的那个‘关系户’有更多接近木头脸的机会。只是木头脸这事办的不错，但现在也没临幸过那个‘关系户’。”
　　我颔首不语，屋外秋风瑟瑟，华灯初上。我端过一杯茶水，将香炉中焚着的秋水香尽数浇灭。这香焚久了，便觉得后调太浓，浓的像这紫禁城化不开的黑夜。后日便是秀女们入宫的日子，这后宫，怕是会越来越热闹。